陸成此刻戴着一次性藍色外科口罩,陸成走的并不是門診和急診所在的正門。而是走的是東門,也就是韶山北路方向的小門。
早在來之前啊,陸成就打聽過了,醫院裏如今很多進出的通道都被封住了,管理得非常嚴格。
隻有門診、急診開放着,但是需要經過頗爲嚴格的測量體溫等手續。
陸成往前沒走多遠,還在方瀚和那個中年婦女後方大概二十米的樣子,就有兩個穿着防護服的大白攔住了他。
道:“看門診的嗎?看門診的請往這個方向走,從這條小巷子裏繞過去,就是了。”
小巷子就是陸成租的房子所在的社區,從這個方向可以直接繞去急診科所在的精衛樓方向。
“我是本院的。骨科,陸成。”陸成就解釋說。
這個工作人員顯然是不認識陸成還是怎麽的,甚至沒聽說過陸成,便還是伸手攔道:“本院的?胸牌給我看下。”
陸成這剛從P城回來,哪裏來的胸牌?胸牌還在他科室裏的白大褂裏面。而且家裏也沒備用的。
“我真的是本院的,胸牌還在科室裏,我能等會兒補拿給你看嗎?”陸成沒打算去骨科轉悠一圈,倒是可以喊人送下來,但是這樣比較麻煩。
而且陸成這次回來,隻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他是回來看方泥馨的,回來了也沒辦法工作,懶得有一些其他的牽扯。
攔門的工作人員就說:“這種理由我這幾天已經聽了很多遍了,要不這樣,你把胸牌的照片給我看一下也成。”
工作人員都應付出來了經驗。
陸成略有些無奈,于是就隻能打電話給自己的師兄,季末,讓季末把自己的胸牌給送下來。
其實陸成可以直接打給人事科的,讓人事科的人來給他解釋一下,不過,這種進門的小事就要去麻煩人事科的話,陸成覺得沒必要,這樣會顯得自己很無能。
因爲自己的失誤,卻要增加别人的額外工作量。
“陸成哥,你回沙市了嗎?”季末問。
季末聽到了陸成的電話,很是意外,不過他卻非常抱歉地說:“陸成哥,我現在不在科室,我們研究生現在都已經不在臨床了,現在統一在寝室裏。”
“啊?哦!好吧。”陸成愣了愣,然後道:“那行吧,你先休息,我自己再想别的辦法。”
陸成也能理解,季末隻是研究生,不像現在的他,有正式的工作,有五險一金。就算真怎麽樣了,還能有工傷保險。但是季末他們什麽都沒有,本質上還是學生,自然是受保護的那一批……
挂斷電話後,工作人員就道:“你就别爲難我們了,這個門啊,是真的被封了。你如果不是本院的話,該去看門診就看門診,該看急診就看急診。”
“如果是來探視的話,是不被允許的。”
保安還對陸成頗爲客氣,估計也是看陸成比他高了一個頭,幹起來未必能幹得過。
不過這個保安與陸成糾纏了這麽久時間,前面的方瀚被他母親給勸住了沖防爆盾的行爲後,兩人也是被客氣地往回送。
而且保安還道:“不好意思啊,阿姨,現在真的是特殊時期,是上面,不單純是醫院有規定,不讓你們進去的。希望你們能理解啊。”
“我們也是無奈,而且現在的情況的确非常特殊,誰也沒辦法。”
保安隻是奉命行事,真正下達這個死命令的人,并不是他們。如果他們把人放進去了,就得失業,要下崗,而且方瀚也沖不到最裏面去,現在這裏他們還和方瀚講道理。
到特殊病房外面的那些人,都是特警,可不會和方瀚講什麽道理,實在不行就再被關進去了。
乃至于判個刑,也不是不可以的。
方瀚一臉的懊惱,雙手捏着拳頭在微微發顫,頗有一種蠻力使不出來的感覺。
不過回頭看了一下,就認出了現在也被保安擋住了的路,稍微愣了愣,上前問道:“陸醫生,你也被攔在這裏了?”
“你們醫院的保安可真夠狠的,連自己人都攔。”
雖然方瀚對陸成頗爲滿意,但是他們有過的交情還是表面上的陸醫生和方瀚,方瀚隻是陸成在魔都做過的事情的一個頗爲崇拜者而已。暫時和方泥馨還沒什麽聯系。
“他是?方瀚你認識?”方瀚的母親有些疑惑問。
“這位是?”開始和對方瀚說話的那個保安問。
如果他們把本院的人也給攔住了,那可就鬧了烏龍了,雖然上面也會覺得他們是守衛得比較嚴格,但是本院的其他醫生肯定會頗有微詞。
他們攔人是工作,但是随便攔人,就有點出格了,會增加一些不必要的工作量。
方瀚馬上說:“媽,這位是陸醫生,也是湘雅二醫院骨科的醫生,我們有一次吃飯,意外認識的。”
自己的母親還不知道方泥馨和陸成的暧昧,方瀚自然也不好說破。而且,八字都還沒一撇呢,至少方泥馨就沒在家裏公布過,而且陸成和方泥馨也沒什麽出格之處,就是關系親密了些。
但也止于情理。
“陸醫生你好,我是你們科骨四病區方泥馨醫生的媽媽。”阿姨馬上給陸成熱情地打起了招呼,明顯就是有求于陸成。
而且她怕方泥馨之前是急診科的,剛轉去骨科不久,怕陸成不認識,還把方泥馨的科室都給說了出來。
一聽到陸成兩字,那個似乎是領隊的保安神色就稍稍一變。醫院裏如今比較風雲的人物裏面,除了教授和領導層外,他聽到的最多的名字就是一個叫陸成的醫生了。
他趕緊解釋道:“陸醫生,不好意思啊,可能這是一場誤會,是怎麽回事?您忘記帶胸牌了嗎?”
陸成不讓進,肯定是沒帶胸牌,否則的話其他幾個跟他混的小夥子沒那麽傻。
“隊長,陸醫生沒胸牌,也沒照片,打電話喊人下來送,對方還在寝室。所以我們沒辦法确定。”攔陸成的保安馬上解釋,接着給陸成道歉:“不好意思啊陸醫生,我的确不是故意要攔你的。”
“沒事,是我自己大意了,和你沒關系。”
“那我等會兒,可以進去了嗎?”
“可以,可以可以。”似乎是安保隊長的人馬上點頭。
本院的醫生,還需要承擔正常的診療和值班的任務,不讓進,他去替醫院裏的醫生值班啊?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就算是現在的特殊時期,急診也得照樣開,會診也得照樣跑!
另外一個保安就馬上讓開了路,隻是盯着方瀚和方瀚的母親看。
似乎就是不讓他們随意闖進一樣。
方瀚的母親在陸成和保安的誤會解除完之後,就馬上道:“陸醫生啊,我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情啊?”
“您說,阿姨!”陸成趕緊熱心的回應,雖然已經大概猜測出來是什麽事情。
但對方畢竟是方泥馨的母親,肯定還是要熱情點。
“我女兒,方泥馨方醫生,她現在生病了,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她呀?求你了,你隻要幫我看一眼,告訴我一下她的狀态好不好成不?”
“我和她哥都蠻久沒看到她了,我們擔心她啊。”
“她電話裏說她的狀态蠻好,但是昨天我們都收到了病危通知書!”方瀚的母親說着,眼睛都紅了。
陸成還沒回,方瀚就主動安慰道:“媽。媽,你先别哭。”
“我來和陸醫生說清楚點吧,您稍微穩定下情緒,别人看笑話呢。”
陸成也說:“阿姨你别急,有話可以慢慢說。不過我不能在外面耽擱太久的時間。”
方瀚的母親用手捂住了嘴,似乎一想到之前被通知的病危通知,就覺得十分心痛,有點接受不了。她總共就兩個孩子,還沒了老公,突然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種變故,太大了。
方瀚則是把陸成稍微拉開了一些,說:“陸醫生,能不能加個你的聯系方式啊?上次喝酒喝得太匆忙,都沒來得及交換一下電話或者VX啥的。”
方瀚可真後悔死了,上次爲什麽就想着去考校陸成的人品,想把他往不該去的地方帶。
然後把陸成給吓跑了,電話都沒來得及留。
這不,現在好了,連找陸成打聽方泥馨的真實情況,都找不到聯系方式。而且托醫院裏的朋友,也是拒絕提供陸成的聯系方式,似乎陸成的聯系方式,最近就是不能外借。
陸成說:“可以的,方大哥。”
“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麽,我也是爲了看方師姐而回來的。我之前都不在沙市。”
“你掃我吧,我這就打算進去看看方師姐。看完之後,再和你聯系,成不?”
陸成覺得自己在門口耽擱的時間稍微有點久了。
他想要早點去看到方泥馨,把方泥馨這個病例給綁定了,才能放心,才能夠随時穩住她的病情,保證她活下來。
萬一拖延的這點時間,讓他這一趟都白跑了,那可就真的會後悔終身。
“好!好好好!那您先忙。”方瀚馬上點頭,主動地掃了陸成的二維碼,然後就馬上不糾纏。
陸成就往醫院裏進去了。
方瀚的母親還問:“那個陸醫生他答應了嗎?”
“嗯,他答應了。”方瀚點頭,頗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其實啊,他就算是打聽到了陸成的聯系方式,也不會過分的去打聽方泥馨的信息,方泥馨是他妹妹,在方泥馨還沒在家裏表态前,陸成就隻是一個普通的陌生人。
僅此而已。
不過,這次陸成能夠爲了方泥馨在這個特殊的時期跑回來,那麽就證明兩個人的關系不一般。
可就算不一般,也不能怎麽樣。
隻能說陸成還算有情有義,否則其他人,對于此刻去看方泥馨這件事,都避之不及,誰敢真去啊。
……
進到了醫院裏面,很快就來到了方泥馨的隔離病房外面。
老年病區,屬于高幹病房的一種,現在被當作了特殊的隔離病房使用,在來此之前,陸成就打聽好了相應的信息。
隔離病房,是通過指紋識别來進入的。
陸成有在醫院的系統裏錄過指紋,因此可以直接按進去,因爲醫院裏的人需要全院跑會診,在一些特殊的時間,還需要讓人給幫忙開的話,會影響會診的進程。
進去之後,陸成還是被攔了下來。
不過當陸成表明了身份和來意之後,攔住陸成的人都十分驚訝。
說:“陸成?你是陸成?”
“你怎麽會在沙市?你怎麽可能在這個時間點回來?”
他是真的驚訝,現在是特殊時期,禁止亂跑,如果沒有特殊的事情,怎麽可能從一個城市跨越到另一個城市去,連高速和城市的邊境的封鎖都進不來出不去好吧?
“嗯,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這位老師,能不能讓我去看看我的同事方泥馨?”陸成作祈求狀。
這人好像還是知道陸成和方泥馨之間略有些暧昧的關系的,因此啊,稍加猶豫之後,道:“可是可以的。你是本院的,雖然我們都不認識,這個忙我還是會幫你的。”
“不過人情是人情,規矩是規矩,你必須得穿戴好防護服及專業的口罩,并且待的時間不宜過長。”
“而且我會全程陪同,現在的方泥馨不适合長時間費神,需要更多的時間休息。”
“好的,謝謝你了,老師。”陸成馬上雙手作揖一般地道謝。
然後陸成就被帶到了更衣室,全身上下穿好了防護服,變身成大白之後,被人在背上和胸口都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陸成兩個大字,格外明顯。
然後陸成就邁着頗爲沉重的步伐,往病房裏面走去。
直走之後右轉的一個單間,便是方泥馨的病房。
在陸成的身後,剛剛遇到的那個老師,甚至陸成都沒去問她叫什麽的老師,一路陪同和監視着。
陸成推開門,然後房間裏面就傳來了一聲頗爲虛弱的聲音。
“聶老師,您能不能再讓我玩會兒手機呀?”
“我保證,今天隻玩半個小時好不好?”
一邊說着話,一顆頭就折疊到了腳踝處,頭發被紮起地往門口看了過來,臉色蒼白。
唇色非常暗淡,雙眼萎靡,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偏頭之後,看到有兩個人進來,頓時愣住了。
再接着看到了大白胸口的名字後,愣得更甚,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下,然後猛地把頭縮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