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其實的打算,是不想麻煩林輝的。
真的不是舍不得讓林輝蹭功勞啥的,康複學科課題的所有流程,都是陸成自己做出來的。
除了讓董珍處理了數據之外,其他的人,說起來都是混子。林輝是一作。
本來陸成打算讓董珍共一作的,自己作爲通訊作者,但是,董珍覺得自己的貢獻度不夠,隻肯以二作的身份出現在文章裏面。後來陸成就又讓林輝和方泥馨共一作。
主要是陸成覺得林輝剛去魔都,去新的地方開展新的工作,肯定有不少的事情需要處理,再加上自己的老師才是新婚燕爾期,所以他不想因爲一些小事去打擾他。
隻是,現在既然曲宏盛教授給出了這個建議,陸成覺得自己還是采納曲宏盛教授的建議爲好。
今日來與曲宏盛請假,讓陸成再一次地認識到了曲宏盛後面挂墜的教授二字的真實含義。曲宏盛的眼界和他的胸府,以及他自己對目前科室的規劃,雖然方向性與自己的老師闵宏的規劃不一樣。
但不可否認的是,不管是闵宏教授也好,曲宏盛教授也好,他們都肯定是深思熟慮地思考過了現在骨科的現狀之後,才做出了自己對科室發展的新規劃。
闵宏有自己的想法,曲宏盛也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他們站的位置、角度都不一樣,所以思維也不一樣,但也不能說具體是誰好,誰不好。
其實打心底裏講,曲宏盛接任闵宏骨科大主任的位置的時候,陸成是稍微覺得有點不習慣的, 曲宏盛一上台, 就把總住院的值班制度改了,讓他收集清創病例的機會變少了。
這讓闵宏之前把所有亞專科分離出來的想法擱淺,是讓陸成有點想法的。
但是來了五病區之後,陸成才發現, 雖然曲宏盛并不是他的老師, 或許他在臨床上的綜合實力沒有闵宏那麽好,但是, 他可能在學科的發展, 學科的創新性方面,嗅覺比闵宏要更加敏銳一些。
而且他很擅長利用各種資源, 很擅長把控各種各樣的機會。
所以謝過了曲宏盛之後, 陸成就和林輝打了個電話。
陸成直接說了自己的意思。
林輝就道:“我還以爲你就沒想到過會給我打電話呢。至少以你的性子,你可能會自己去默默地處理這件事,即便你心裏對如何處理和威爾斯與克萊斯之間的關系,不太有把握。”
“你也會自己去根據自己的思維去相處。然後相處的到底怎麽樣, 就全看緣分是嗎?”
陸成沉默了。
他的确是沒想過, 怎麽去和威爾斯與克萊斯兩位編輯相處, 這種相處還能有什麽特别和特殊的說法。
林輝雖然與陸成相處的時間不長, 但對陸成這個人的性格把控, 還是非常精準的。
“師父,是曲宏盛教授喊我給您打個電話, 聽一聽您的意見的。我之前是怕打擾到您。”陸成恭謹地回。
林輝道:“其實在你進科室的時候, 我就給你講過,多打一個電話, 多問一個人,就算沒有得到答案, 就算打擾到了别人,又能損失你幾塊錢的話費呢?”
“人這一輩子, 各有所長,多問别人的建議, 可以讓你自己收獲的東西最大化。你不問, 所有人都隻會默認你自己什麽都知道。”
“至于你現在的處境吧, 我也不知道你做的這個課題到底是什麽鬼,你也沒想過把文章的全文發過一份。”
陸成馬上把word文檔發給了林輝。
“師父, 我把文章發您了, 您要不先抽空看看?看完後再給我些建議呗。我這邊可能要去酒店了。”
林輝選擇接收,然後看着彈跳出去的頁面, 說:“你師父年紀還不大,看一篇文章沒你想的那麽慢。”
“你先去,我們一邊打電話,一邊聊。”
“師父,那個。”
陸成好心提醒:“其實有點難搞懂。”
“嗯?”
“那還是你看的文章少了。”林輝回着。
陸成再次沉默了下去,抓了抓頭,然後坐電梯往負二樓,打算開車到酒店去和威爾斯與克萊斯到他們住的套間的有一間辦公室裏,好好地讨論一下這篇文章的理論方面的問題。
然後陸成還打算,讓威爾斯與克萊斯兩個人親眼見識一下這整套理論的可重複性和操作性。
如果再進行詳細劃分的話,陸成覺得自己可以把這套理論重新命名爲精準康複和個體化康複科學。
陸成沒說話,林輝在對面也沒說話。
陸成差不多上了車門後,林輝道:“先挂了,我好好看看你這篇文章。”
“好。”陸成也不意外。
我自己做出來的東西,一篇文章雖然好歹濃縮了下來,但是真的要詳細地,開放性地, 有步驟性地去搞明白,一兩篇文章怎麽可能描述得清楚?
……
大概五分鍾後,陸成就到了酒店下面的停車場,停的車位距離電梯有一端距離,靠近電梯方向的位置都占滿了。
估計走過去還得十分鍾左右。
下車鎖好了車門,還沒走兩步,林輝就打來了電話。
林輝就說:“這樣吧,其實這篇文章,我現在也還沒看出什麽頭緒,你這節省得東西也太厲害了,我覺得你可以把JAMA編輯部的兩個編輯啊,暫時留下來,帶他們去康複科,讓他們随機選擇一到兩個病人。”
“年齡不要選太大了,太大了可能操作起來有點難。”
“然後選個四五個差不多了,然後你邀請一下他們,希望他們能夠見證這套理論的實用性。”
“也不用達到完全康複的效果,隻要能夠有所進步,他們就會十分感興趣了。”
“另外,如果這個理論要發展成一個學科的話,你還是需要得到康複學科相關的支持。在康複科的配合下,對不同的病人,随機分組,分隊列地進行不小的臨床性試驗組。”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把它們交給我,我在魔都這邊,幫你去交涉這些事情。”
“正好我現在分管的就是魔都衛生科研領域這一塊,怎麽樣?”
“好的啊,師父。”陸成高興都還來不及。
“不要把理論的全貌給别人拍了去,可以拍一部分。等兩個人回去之後,你再把那些病人的後續,發給對方,這叫釣魚執法……”林輝提醒道。
陸成瞪大了眼睛。
林輝這是正經的學術派麽?怎麽感覺心思完全沒有學術派的意思?
……
接下來的前面兩天,陸成與威爾斯和克萊斯一起詳細地把理論的數據方面,走了一遍。走全的結果自然是正确的,威爾斯和克萊斯把論證的過程,發給了自己編輯部友好的一些物理學和數學系的專家。
有了完整的過程,對方在解和看過程時,雖然費了些力氣,但還是能看得明白的。
所以至少在數據方面,沒有找到什麽問題。
理論上沒有問題的臨床課題,不代表實用性就很強,所以陸成就聽從了林輝的建議,帶着克萊斯和威爾斯在康複醫學學科選了幾個中年肌萎縮、嚴重創傷病人後,幾乎注定要在輪椅上度過一輩子的人。
一共選了五個病例。
然後詳細地收集了幾個人性别、年齡、身高。當前肌肉力量、核磁共振等示的肌肉萎縮的範圍之後。
陸成第二天就根據自己的理論,重新推測出來了最佳的康複訓練計劃。
然後陸成就找到了湘雅二醫院的醫務科,讓醫務科授予自己康複相關的權限,這個不用說。
骨科本就與康複屬于交叉範圍比較大的學科,所以授予陸成康複指導的權利,是符合規定的。而且醫務科的人還說,以後要是有類似的問題,直接打個電話就好了,不用專門過來跑一趟。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旁邊一個也是過來搞授權的五官科剛升的主治訝異道:“現在申請授權還可以打電話了啊?那我就先走了啊,等會兒麻煩老師你們幫我弄一下啊?”
他說完真要走,馬上就被攔住了。
“你在這裏多什麽嘴,那是陸成,現在正在陪同JAMA編輯部進行文章的數據複核。”
“你瞎參合什麽。”醫務科的一個工作人員翻了翻白眼,一臉嫌棄。
陸成才二十多歲,又高又帥,臨床能力強,科研的能力更強,有顔值,有實力。
你看看你咯,三十二三了。
才升了主治,還好意思在這裏要特權,打個電話就對你進行手術授權,你咋不想着上天呢?
這醫生一聽說剛剛醫務科的副科長說話的對象是陸成,馬上就乖乖地閉上了嘴。
好家夥啊,原來是這怪胎啊,我還以爲是醫務科爲了提高服務質量,新出台的便利政策了……
完了,鬧了個大烏龍。
……
陸成得到授權之後,就去康複科了,他約定好了要與克萊斯與威爾斯教授在康複科見面。
本來是陸成計劃要去接人的。
不過威爾斯和克萊斯堅持要自己打車過來,他們來這裏也是進行學習的。
然後威爾斯和克萊斯就看到了陸成的筆記本上,詳細地記錄了陸成準備指導的五個人詳細的康複計劃,康複鍛煉的時間都精準到了分鍾,包括動作的角度,每一種康複訓練即将訓練的肌肉力量,訓練的肌肉力量要達到的目标。
兩個人略有些震驚。
要知道,計劃越是詳細,那麽可更改性就越小了,難道陸成對這一次随機選的五個病人的康複指導,也這麽有信心?
威爾斯和克萊斯全程看到了五個人的康複訓練,五個人配合倒是挺積極的,而且陸成自己本身也沒有太多的輔助。而且也沒有刻意地要求病人自己的康複訓練必須要達到記錄中的角度。
不過,陸成的唯一要求就是,他們必須要有主動活動的動作和幅度,哪怕隻有一點點也可以。
可重複性,并不複雜。
然後,今日的康複訓練計劃做完了一套之後,陸成就吩咐康複學科裏的護士,等到下午和晚上的時候,再監督患者做一套。
晚上再做一套肌電圖,把結果發給他就行了。
他晚上七點鍾準時接收數據。
……
早上十點鍾,陸成三人就離開了康複科,兩位教授驚奇地問:“親愛的陸,所有的康複訓練,就這麽簡單就可以了嗎?”
“不不不!”
“威爾斯教授,克萊斯教授,這是真實的康複訓練計劃,不是小說,也不是奇迹。”
“更加重要的是後續幾天的訓練規劃。這隻是一個開始。”陸成很直白地說。
“每一天康複訓練結束之後的肌電圖數據,是去指導和測評第二天康複計劃的重要依據。”
“隻有活動才能夠讓肌電活動更加活躍……”
“兩位教授,你們有沒有興趣,與我一起,爲幾位病人根據這套系統,去參與一下接下來康複計劃的指導設定?”
威爾斯躍躍欲試:“我們也能參與進來嗎?我還以爲我們就隻是完全的旁觀者呢?”
陸成就點頭道:“你們當然也是可以的。”
這是爲了讓兩個人提高參與感。
等到兩個人參與進來,并且親自對幾個病人進行了康複指導後,發現幾天之後,幾個病人的提升,然後突然結束掉這一次的康複理論的測試。
陸成相信,兩個教授有可能住下來的……
第三天。
威爾斯和克萊斯就發現,自己昨天對病人的指導,似乎今天讓一個僵硬病人的活動範圍,至少增加了度。
威爾斯和克萊斯在記錄着數據。
記錄完後。
威爾斯跳起來說:“天呐,陸,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三天時間,就隻是改變了康複理念,就能夠讓病人的活動範圍有這麽大的提升,這是上帝賜給我們人類的禮物嗎?”
“這肯定是主賜下的禮物。”
陸成搖頭:“不,這是我們人體自身的能量和潛力,我們人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
五天之後。
威爾斯拍了很多視頻,然後發給了他們自己的編輯部聊天群和自己的好友們,不過他們不用VX,用的是‘推特’和‘臉書’。
收到一些好朋友的懷疑、驚訝、問他們到底是不是在拍電影,簡直就是神迹這些回複後,威爾斯的心情極好。
病人身上的笑意,病人的感謝,病人的病情好轉,同行的肯定,這就是最大的獲得感和參與感。
克萊斯這邊也同樣是收獲到了不少的追問。
好比:“你到底在哪裏?”
“你是參加了什麽秘密的培訓班麽?”
還有人問:“難道JAMA以後要開展康複技能的秘密培訓班了麽?”
這讓克萊斯同樣是心情大好,他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地對陸成分享着他身邊朋友的震驚、質疑以及不信和誇獎的語氣。
“謝謝你,親愛的陸。是你讓我們親眼見證到了奇迹。”
陸成說:“克萊斯教授,威爾斯教授,其實你們這種不遠萬裏來到華國,爲了一種可能性,就樂意求真、願意務實參與,細心去計算各種細節的精神,才是真正的奇迹。”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看到我的投稿,估計會認爲我是瘋子。”
威爾斯搖了搖手指,說:“不不不,親愛的陸,越是瘋狂的想法,越是不可思議的想法和可能性,就是我們做學術和研究的人會去追究的,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好奇心和不可能,才是科學進步的最終動力。”
克萊斯就補充說:“就好比我們的朋友,現在還在說,它不可能啊!”
“哈哈哈。”
“二位教授的話讓我受益良多,隻可惜二位教授就要回去了,真希望以後還能有這樣相聚在一起讨論和學習的日子。”陸成有些感慨。
威爾斯和克萊斯兩人頓時投來幽怨的目光,滿是怪罪陸成哪壺不開提哪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