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和家屬選擇離開之後,楊廖并沒有任何其他的心思和想法。他其實有點兒理解家屬的着急心情,畢竟他也是有孩子的人!
但是焦急歸焦急,醫學是醫學,醫學有自己的責任和原則,有些東西,誇不下海口的,就絕對不會誇下海口。
甚至楊廖都覺得,陸成可能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把握,能夠複位成功,但是複位成功是一回事,複位成功後再發移位,又是另外一回事。在不要命的緊急急診前,任何一個現代醫學的醫生都不會拿着所謂的概率和前途去冒險。
醫學是一輩子的事情,或許手術切口會對小女孩的人生造成不小的影響,但這本身就是受傷之後伴随而來的并發症。
身體發膚,先天爲父母所賜,賜下之後,就不負責回爐重造,也無法重生。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而且本真的說起來,湘雅二醫院屬于湘省的頂級醫院,病源很不缺,在民間的聲譽也是褒獎各自有。肯定有人會感謝醫院的恩德,也有人會覺得湘雅二醫院是‘殺人害命’的地方。
每個人都能夠有自己的想法和理解,沒有任何一個單位或者醫生能夠去堵住悠悠之口。
所有人都喜歡,能夠滿足所有人的各種需求的人,那叫聖人,但現實中,卻并不存在聖人這個說法。醫生除了對你面對的這個病人負責之外,肯定還要對之前的,後續可能要來的病人負責,不可能說你覺得緊急,那就是緊急的,所有人都要圍着你來轉。
醫院,真不是消費場所,可以予以足夠的尊敬,但不會去迎合無理取鬧!
周林立自然是跟着陸成一起去看了那個外傷急診的病人。心裏覺得頗爲有點兒遺憾,畢竟若是能夠親自看到陸成給病人做手法複位的話,那肯定是能夠看出來不少的私貨的。
另一個手術病人明顯就是要上手術台的,陸成會不會上台去,他也無從得知!
陸成與急診科的鄒謙快速地到了推車旁,一邊吩咐急診科的護士開始測量生命體征,一邊問:“這怎麽搞的?”
與此同時,陸成還回頭朝着周林立招了招手,喊他過來與他一起!
患者的家屬還找不到,是跟急診120車的綠衣服回答的:“車禍傷,路過的人報的警,暫時還沒聯系到患者的家屬。還有另外一個司機,傷得更重,到後面的車裏面,在有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繞開錯過了,暫時不曉得到了哪裏。”
他說的速度很快,大概交待患者的身份後,就回到了病情:“有全身多發創傷,并骨折與血管損傷,我們對他草草進行了加壓包紮止血和捆紮止血,骨折也做了臨時固定。生命體征不平穩,血壓一直在往下掉。”
“胸部外傷很明顯,但是腹部和頭部有沒有外傷,暫時還不知道。患者的貼身東西都在這個袋子裏面了。估計推去做輔助檢查後就要馬上進手術室開台。”
鄒謙聽了,馬上問:“患者身份證有嗎?手機上有找過聯系方式了嗎?聯系過警方,讓他們?”
“交警隊到現場,已經安排聯系家屬了。但是肯定要醫院的授權,提前開始手術。司機開的車是一輛私家車,現在也受了重傷,兩個人都必須要盡快處理。當然,說不定另外一個人被送去了其他地方。”綠衣服的跟車醫生再次說。
“推CT室,送手術間,馬上打電話請神經外科、普外科及胸外、麻醉科會診。”
“我打電話給總值班,要授權。”
“小陸,骨科的問題,你來處理,沒問題吧?”
陸成點頭,微微皺了皺眉,然後說:“沒問題!”
“加個骨盆的三維成像吧,這個病人的病情可能十分嚴重。”陸成看着患者頭頂上的生命值,已經隻剩下314/1400!而且還在緩慢地下降,似乎很快就要見了底!
至于傷情具體的名字和等級,都暫時未可見,但是全身上下滿是紅色的血條,看起來頗爲觸目驚心。這個病人,陸成覺得可能會刷新外傷嚴重程度的一個新高峰!
“再請眼科、口腔和耳鼻喉的會診!”
“這個病人要救下命來,需要同時開台的手術可能有點兒多。”
鄒謙看着患者的眼耳口鼻都未見流血,但是陸成又這麽一講,當即點頭,喊急診科的下級醫生去再去打電話了!
正要說着的時候,陸成忽然又是臉色一變地道:“謙哥,拿胸穿穿刺包和氣切包,病人不行了!必須馬上進行氣管切開和胸腔閉式引流,不然,救不過來!”、
因爲陸成看到了病人的生命值,正在以快速的速度在往下掉!
“-15!”
“-41!”
總共才三百血,幾秒鍾就掉了快一百,隻剩下兩百多一點了。
如果還要争取上台的機會的話、必須馬上做氣切和胸穿!
“這麽嚴重嗎?”
“穿刺包!”
“氣切包!”
急診科這兩個操作包随時有準備,立刻就有護士匆匆跑着送了過來。
“謙哥,你做氣切!我來做穿刺,速度快點!”陸成快速地吩咐,然後直接拿起穿刺包,一邊快速地撕開,而且直接把白色的絡合碘瓶蓋給擰開後丢掉。快速用手直接戳破後,也顧不得太多無菌原則,直接嘩啦嘩啦地往病人的胸口就灌倒了下去!
絡合碘灑滿了一地。
“血壓很低!”量了血壓的護士彙報。
“先開靜脈通道。顧不得那麽多了!”陸成快速地回複,幾乎在幾秒鍾之内,就直接把穿刺針給送進了胸腔裏,血液通過穿刺針孔往外飙射!
與此同時,陸成還看到鄒謙還稍微愣在了那裏,當即也顧不得太多,直接把另外一個氣切包也給暴力撕開。
拿起刀柄,快速地用收裝上了尖刀片後,就直接劃拉開了環甲膜!
病情把氣管插管的專用管子往裏面送,或許因爲血壓實在是太低,操作的口子處,都沒有太多的血液外滲!
而當陸成做完這些之後,病人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跳動了一下,然後才重新開始呼吸了起來。
看來陸成的判斷沒有錯,雖然之前的人已經做了呼吸道的清理,但是後續的口鼻内的内出血倒流回呼吸道後凝結,把上呼吸道給堵住了,所以,病人其實呼吸特别困難!
而且因爲胸腔内有出血,導緻髒壁胸膜間的液壓過大,無法形成負壓以完成呼吸,陸成把壓力都破開之後,再次形成平衡,才重新恢複了呼吸!
這一切看似很長,但實則不過是二十秒的時間。
而且,在陸成把這兩個操作都做完之後,病人的血量減少的速度明顯下降,而且還快速地回了一大口血,從之前又下降到的兩百不到,直接飙升到了五百一十三。
見到患者呼吸,鄒謙才馬上有些手忙腳亂地開始爲陸成整理氣切的口子,然後說:“小陸,你做胸腔閉引流,這邊交給我!”
鄒謙的話雖然有點兒後置,但這主要是陸成的動作太快了!
讓他根本沒反應過來,也自然沒能跟上陸成的節奏!
陸成點頭,然後轉了個方向,一邊抽回穿刺針,留下導針,并開始通過導針把引流管送了進去,對護士說:“馬上開辟雙靜脈通道,補晶、膠體!”
“快速配血,聯系血庫,要第一時間要拿到血。至少2U!”
“好!”急診科裏的護士都認識陸成,雖然現在已經分出來了,但是陸成的名字還有他的名聲,早就傳遍了整個醫院,對于陸成的信任,她們還是有的,然後立刻就有一大堆人開始忙活起來!
陸成接着再做了一連串的臨時吩咐,比如就是準備靜脈輸液泵,準備搶救工具等!
就連周林立,都被陸成吩咐去拿急救推車了……
一個人的命,一個人的力量,絕對救不回來!
看着如果一窩熱鍋上螞蟻的衆人開始忙活,其他在急診科看病的‘不太緊急’的病人,都是紛紛地讓開了一個不小的圈!然後伫立着看着這一幕。
在她們的視野裏,就是眼睜睜地看着陸成,就是在短短幾十秒時間裏,把一個明顯沒有任何反應,看起來已經死了的人給救了過來。
這速度,比電視劇裏面演得都還要快,陸成的動作,也比電視劇裏面的更加暴力和快速,那份果斷和堅決,是她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這才是生死時速,不,這是生死秒速!
有人看着這精彩一幕,開始鼓掌,馬上就跑過的護士阻止了起來:“大家不要發出聲音,保持安靜,不要打擾了搶救,這裏是醫院,不是表演的地方,不需要喝彩。”
“謝謝你們的配合!”
這是一個不需要觀衆的舞台,不存在表演,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人命在做舞伴,沒有人能夠有分量去用生命去表演,所以不存在表演!~
病人快速地被推進了最近的搶救室,終于是脫離了普通病人的視線範圍!
而看到這一幕,之前那個小女孩的父母和外公外婆頓時都沉默了下來,然後準備離開的步子頓住了,老人對自己的女婿看了一眼,說:“要不就在這裏治吧?”
一個人的醫術好不好,最好的體現就是在病人身上,在生命面前,其他的說法,全都是次要的!
他們雖然無法評估病情的輕重,但能夠看到動作的快速和表面上看起來的傷口大不大,恐怖不恐怖。連這麽嚴重的病人,這個年輕醫生三下五除二地就給掰扯了過來,自己的孫女這點小傷?
何必再去舍近求遠?
男人點了點頭,說:“我也覺得就在這裏看吧,湘雅二醫院畢竟是湘雅二醫院啊。現在去湘雅醫院,還得多耽擱時間,而且該走的流程肯定也不會少的。”
“我等會兒去和那個醫生道歉!”
老人旁邊的老娭毑聽了這話,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老頭一下,老頭疼得皺了皺眉,但沒叫出來,還是老娭毑覺得自己今天的下手太重了,才馬上松開後掀開了老頭的衣服看。
青紫一塊馬上顯示了出來,又開始撫摸他的青紫處,打着其他地方,罵着說:“叫你脾氣收斂點,收斂點,會吃虧的!”
青年趕緊勸架,說:“媽,我們先去給妞妞看病吧,爸也不是故意的啊!”
一行人就又抱着哭着的小女孩,回到了急診外科。楊廖仍然在外科診室裏面,看到這一家人回來,并沒有太多過火的表情,隻是問:“你們考慮清楚了?還是要留下來住院?”
“辛苦您了,楊醫生,先給我們安排住院吧,我們聽從醫院這邊的診療安排!”
“好,我給你們開住院單,你們拿着上4樓去急診創傷中心就可以了,後續該如何處理,骨科會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的。”
青年再說了一聲謝謝,然後還代替自己的嶽父道了歉。
楊廖笑了笑說:“道歉倒不用,隻是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湘雅二醫院并非沒有那種特别緊急和及時的人力資源來對病人進行最及時的搶救!”
“隻不過,人都是肉長的,病情分輕重緩急,先救命,再治病!”
“這裏不是飯店,也不是商場,你來了就會有人能夠随時給你們提供服務。因爲或許你們需要的醫生,就在給别人救命,而且他們也還有自己的手術等任務。”
“所以,希望你們下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時,可以稍稍靜下心來。”
“外面那個病人,也不是什麽特權戶和關系戶,但是他現在的情況,的确是需要第一時間的緊急救治,陸醫生才第一時間走開。而且,他等會兒也會有教授們親自上台去給他做手術。”
“那是在救命,也希望你們心裏不要有太多的想法了。”
“不會了不會了,楊醫生。我們聽從醫院的安排,也相信你們會給我家女兒一個最好的治療方式的。”青年的表情誠懇,旁邊小女孩的媽媽則是心疼地把自己的女兒抱在了懷裏,咬着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比較好。
其實,她心裏想的是,我女兒我肯定會心疼啊,其他人的?
和我沒多大關系呀?
但這些話就隻能想想,自私可以暗地裏來!
明面上,大家肯定都還得是個人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