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有三台關節置換。
主刀自然就都是闵宏教授了,常威隆副教授一助,朱曆宏二助,然後管床醫生三助。陸成就作爲了替代季末的那一個鐵打的四助。
第一台是髋關節置換,所以闵宏沒直接上台,喊常威隆和朱曆宏兩個人帶着陸成把股骨頭暴露出來,然後他再做關鍵的步驟,等到常威隆的入路做得夠了,闵宏就會把這種簡單的關節置換給松手了。
而在此之前都是切皮的工具人。
季末則是在手術台與洗手護士的器械台之間用手來畫圈圈。
沒辦法啊,陸成是師弟啊,剛剛朱曆宏講了,你讓一下你的陸師弟。
雖然季末心裏想的是,我讓他?我TM還要讓他?
但沒辦法啊。
雖然他技術好,但他也還是師弟啊。
可這陸成能是師弟?
你看看他,雖然在四助,偶爾還幹着二助的活兒!甚至有時候還能串一下一助的操作!
季末覺得,如果現在常威隆把主刀的位置讓了出來,陸成都敢直接去主刀位。
有這樣的師弟和我搶機會,我季末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哦。
同高波和範丞兩個人看到一半的時候,就退到了手術計時面闆的下面,低聲商量了起來。
“高波,下個月你還留骨四麽?”
“不留了,誰TM愛來誰來,感覺就這兩天,受到的打擊就夠大了。這陸成,進來的第一天,搞了個臨床的課題,第二天,主刀了。”
“現在,關節置換的輔助操作也這麽熟練了。簡直哔了狗!”
“我覺得他不是來學習的,他是來專門打擊我們的!這樣的人偏偏還背着個師弟的名頭,還有我們啥事?你下個月還留着嗎?”
“我也有這個意思,我們去外科教研室遞條子吧?我們回家吧。”
回家就是回骨二自己的老師那裏。
“走!”
“走!”
然後同高波站了起來,對還坐着的闵宏道:“闵教授,我們下去二樓上個廁所,馬上上來。”
他們本來是想請個假,免得找不到他們罵人。
可根本就沒人理他們。
闵宏擡頭都沒看他們一眼。
真實傷害+1!
第一台手術,闵宏上台的時間不過十五分鍾,就完成了截骨,打磨髋臼,裝髋臼假體,再開股骨骨髓腔,上股骨假體,試模等操作。
然後就道:“小陸,你來縫。好久沒看到你縫合了,我都差點忘記了你縫起來是什麽效果了!”
闵宏這麽一講,常威隆就把持針器和鑷子都遞給了陸成。
同時也有些期待,自從陸成走了之後,他們就再也沒看到過那種不用美容縫合就能夠達到美容縫合效果的傷口了,這陸成都回來了,這不讓陸成再秀一把?
這可是獨屬于陸成的私貨,能挖則挖,能找機會偷就偷!
陸成也不推诿,把針拿過來就縫合。
縫合也能夠加貢獻度,都是小錢錢!
爲了避免縫合時候的枯燥,陸成甚至還在心裏默數着:“進針五毛,出針五毛,打結一塊,兩塊錢到手了。”
“進針五毛……”
五分鍾後,又是一張漂亮的傷口,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皮膚的邊緣對合十分完美,就算是不縫合外層,也絕對能夠長的起來。
但這不符合現在的外科醫療規範啊,所以還得縫起來。
“闵教授,就用一次美容縫合線吧,這用普通線太浪費這縫合技術了。”常威隆眼巴巴地看着闵宏,說出來了這麽一句話。
闵宏教授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不用最貴的,隻有最合适的,他以前是比較反感美容縫合的。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用抗菌微喬縫合的皮膚,放引流管啊,術後用藥方面,都格外摳摳搜搜。
引流管都是用的尿管子,也沒誰了。
在術後用藥方面,更是精準得怕人,比如說,手術後的護胃隻能用那麽一次,靜脈鎮痛就隻用兩次,抗生素隻用二十四小時。非甾體的口服藥物隻能開兩盒!
不過,雖然用藥摳摳搜搜,但十分精準,也不是必然,會根據實際情況調整。
所以這一次,常威隆都忍不住向闵宏申請了。
“用吧。”闵宏也覺得這傷口縫合起來就十分可惜,所以特意囑咐道:“就拿一根一百多的美容縫合線就可以了。”
這是一個比較摳門的怪物。
……
第二台的時候,季末還要準備洗手上台,闵宏就道:“季末,這一台你先不用上了,去擡腿給陸成消毒吧!”
季末愣了下,隻能點頭道。
“好的師父。”
終究是四助的身份也要被剝奪了麽?
師父啊,我也是你的學生啊。
師徒如父子,母不嫌兒醜啊!
哦,忘了,師父你是條漢子!
難道在助手方面也要這麽摳麽?
陸成洗手後進來就快速地消毒鋪巾,剛剛又混到了五百多金币,雖然沒有技能爆出來,但是再有兩台這種手術,一個月的房租就混回來了。
現在要獨立承擔房租和自己吃飯的夥食問題了,得努力點啊。
然後手術開始了,大家都把主刀的位置讓給了闵宏。
第一台手術常威隆會自己切皮,就是想讓闵宏在辦公室多休息一會兒,也順便給自己練手的機會。但是第二台開始,一般爲了節省整個手術的時間,都會讓給闵宏。
可闵宏卻穩坐釣魚台般道:“先不急,我剛剛看小陸縫合得極好。”
“這一台,喊他做個入路試試!能縫合成那個樣子的,對解剖肯定非常熟悉。”
“做入路肯定沒問題。”
常威隆:“???”
慌了:“闵教授,這是IV類手術。”
“我知道啊,前交叉韌帶重建不也是IV類手術麽?朱曆宏當初不也做了,怕什麽?有我來兜底。”闵宏一本正經地道。
“小陸,拿刀!”闵宏大聲吩咐。
“好的,師父。”陸成面無表情,看了常威隆和朱曆宏一眼,然後就站到了主刀位置去。
做個暴露,還真不是什麽問題,畢竟有頂級解剖在,而且還能夠看到血管的走形,血管與神經毗鄰,現在給陸成一把菜刀,他都能切進去。
何況剛剛還看了兩台闵宏的手術入路?
簡直輕而易舉了。
陸成就一路有模有樣地開始切了。
常威隆這邊都傻了。
我靠,這啥情況啊!
你還真TM拿刀就敢做啊,我的哥?我的哥!!!!
這是關節置換,不是什麽關節鏡,入路沒做好,甚至在暴露的過程中出了問題,手術後會出現關節不穩的。
常威隆再看闵宏教授那邊,仍然在看着手機,聽到了巡回護士按下手術計時器後,才站起來,到手術台前看看,似乎也有點擔心的樣子。
巡回護士和洗手的護士話都不敢講,大氣也不敢出,闵宏教授平時送下來的手術病人,哪一個不是讓手術室的護士心驚膽顫?
麻醉師倒是無所謂,因爲他也心大。
爲什麽啊,因爲闵宏送的所有不好的病人,都是這個戴教授打的麻醉啊。
那是一個人敢送,一個人就敢麻醉。
曾經有一次,把一個肺栓塞發生不到半個月的病人就兩個人一起摁在了手術台上,你找人說理去?
闵宏是教授,戴教授也是教授,一個王世冬管不着,一個是麻醉科的科主任都偶爾要過來請教一下術中搶救問題的人。
你能怎麽辦?
不就是給一個小醫生手術權限嘛,小意思啦。
可常威隆的心裏仍然在打鼓。
闵宏教授一個敢給手術權限,陸成一個真敢接。
小陸啊,你知不知道這是IV類手術,我要做都得專門去醫務科備案申請才能做。
你知道嗎?
真的是一個不怕事,另外一個也不怕事。
常威隆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要是以後陸成和闵宏湊到了一起,那會發生什麽?
那進什麽腘窩啊,打開股管啊,去看看股神經啊,拿坐骨神經聊聊天啊,是不是常有的事情?
還好現在骨科和脊柱分開了,否則的話,估計闵宏、戴教授、陸成三個一起能夠搞到第一脊椎之上去。
那才叫吓人。
陸成這邊一路非常認真地開了髋關節的關節囊,直到要截骨的時候,才把主刀位置讓給闵宏。
常威隆還覺得,如果不是闵宏正好已經到了台上,現在喊陸成現在截個股骨頭,他都敢真下得去刀!
而且陸成這一手暴露,他還一路都挑不出來什麽毛病。
太熟練了!
陸成的操作流程,太熟了。
熟悉到有些他都覺得非常陌生的小血管,他都不知道具體的走形,陸成偏偏就會在那個位置用電刀給燒一下。
然後又換成鈍性分離,然後又用電刀給凝一下,然後繼續鈍性解剖。
好像是進自己家裏似的,哪裏布置了陷阱自己門兒清得很。
所以,現在整個創面,非常清爽,滲血肯定有!
但是如果不去用鹽水棉墊沾一下,血還都不給你會面的機會。
常威隆看了眼朱曆宏。
朱曆宏也看了下常威隆,兩個人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苦澀。
完鳥!
就這種入路的水平,顯然他們都做不出來。
闵宏提着擺鋸上來的時候,往創面裏一看,當時笑着說:“我就說小陸做入路可以,你們看看,這不非常完美嗎?”
常威隆和朱曆宏都點頭。
“是的,小陸的基礎非常紮實,把一路下來的所有小血管都凝了。”常威隆解釋。
闵宏聽到這,也是眼神微微一閃,道:“哦?那小陸對解剖的掌握程度,你們可以好好的反思和學習一下了。”
“看來,如果我們科室可以再多一個手術間,我就可以來回做手術了,這邊操作,那邊暴露,操作完了再去另外一邊操作。”
“一天做個七八台關節置換,也是很輕易的嘛!”
闵宏這就開始爲自己以後科室的發展鋪起了藍圖來。
聽到這話,常威隆趕緊說:“闵教授,我們組總共才二十個床位。那麽剩下幾個手術日就沒手術做了。”
這麽猛,你主刀能承受得住,你也要考慮病人的周轉啊。
闵宏很愛學習,很愛手術,手術做得非常好,膽子也很大。所以在關節外科這一塊,在全國哪裏都敢走,所以非常羨慕有的地方,可以兩個手術間連軸轉的機制。
但是闵教授啊,那是别人的條件允許啊。我們這裏就這個條件!
“那就喊病人第三天早上出院,再收進來新病人就是了。”闵宏很随意地道。
“突突突突!”說話間,闵宏就利索地把壞死的股骨頭用擺鋸給擺了下來,非常随意,做個IV類手術就像閑庭信步一般。
然後道:
“一些情況比較好的,第二天拔完管子後,複查沒多大問題也可以在做好術後教育後出院的。”
常威隆:“……”
好吧,科室裏的老怪物在這裏,小怪物在闵宏的斜對面!
都是不當人的存在了!
那髋關節置換術後,第二天第三天就敢趕病人出院,您是對自己的置換技術有多自信啊?
是不是再有下一次,還要病人自己提着引流管對您說,醫生,您看呐,我這玩意兒還沒拔出來,我能不能不走啊?
這樣子捏?
常威隆不敢想。
不過估計闵宏此刻也就這麽說說。
硬件設備跟不上,闵宏講再多的都沒用,但就怕以後闵宏坐到了大主任的位置後,去申請更大的病房和更多的手術間。
他們就要累趴下咯,要知道,他們可還有運動醫學的手術要做的啊!
一天七八台關節置換之後,還要做手術,人都得成啥樣兒?
……
手術就此結束,闵宏下了台,還看了看台上一眼,道:“今天這幾台手術,都非常順利啊。手術效果都極好,術後盡快喊病人下地。”
“最後一台,不用放引流管!明天早上就能喊病人在助行器下下地了。”
常威隆馬上就問:“闵教授,關節置換,不放引流管,不太好吧?”
他是小心和細緻慣了,并不想一來就把步子跨這麽大,總覺得容易扯到蛋。
“這有什麽不好的,關節置換術後引流,是因爲創面出血多。我們的病人術前用了氨甲環酸,局部也用了氨甲環酸,術後再用一次。”
“而且這台手術的創面出血本就不多,我們止血徹底。我們做的又是骨水泥柄,骨髓腔裏的血液也流不出來,放了引流管也沒多少引流量。可以不放。”
“最新的關節外科中髋關節的手術,大家都不放了。”
“不放,直接縫,沒事。”
闵宏還才說着,陸成就把關節囊給縫到了骨頭上,是一點縫隙都不留的。
因爲這個理論他在骨折術後感染的文獻中,也看到過!髋關節置換的最新研究,就是說放引流管和不放引流管對術後的恢複,疼痛等都沒有太大的影響。
但是前提就是止血徹底,術前術後氨甲環酸與抗凝的序貫,有規律的使用。
湘雅二醫院的醫務科,明文規定,教授擁有開展新術式,探索新研究的權力。未備案産生的一切後果,由教授自身負責。備案之後,将組織專家組進行評審,評審通過後,教授承擔百分之十的責任。
可闵宏卻根本就不想走這一步,現在林輝也不在,常威隆和朱曆宏講道理也都講不過,就隻能任憑陸成跟着闵宏的思路走了。
不過,再看看陸成縫合之後的創面,還真沒有太多的出血。
這漂亮的縫合口子,到最後還是要用縫針給玷污了,真TM可惜。
“拿美容縫合線來,一百多塊錢的那種就可以了。”常威隆實在看不過去,也不管了,直接把美容縫合線又拿了一根。
心裏暗自祈禱,輝哥啊,你快點回來,管一管這兩個老怪物吧,科室裏就你還能在科研上壓他們一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