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皇甫淵沉穿過一個個人影,卻被擁擠的人群擠得離洛水出現的地方越來越遠,最終還是失了那抹身影的蹤迹。
“…該死的!”男人低聲暗罵道,心裏已經在考慮取消這上巳節的可能性了。
中原人真會搞,大街上晃來晃去得做什麽?閑的嗎?!
于拓找到自家主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一副陰沉的神情。
“…主…主子?您可是見到了夫人?”
皇甫淵沉聽到他口中的‘夫人’二字,冷厲的表情微緩,臉上神情也不那麽吓人了。
“嗯。”他冷聲道。
于拓趕緊安慰道:“那說明洛姑娘一直在帝都啊,待屬下多派些人去找,這次定能找到。”
找人不是問題,問題是沒畫像、沒線索,如大海撈針一樣,這難度忒大了。
現在知道人在帝都,至少範圍縮小了,他就有底氣了。
皇甫淵沉擰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夫人。”
于拓疑惑臉,“啊?”
男人臉色倏地變冷了,覺得自己這屬下蠢透了,冷聲道:“叫夫人。”
于拓眼神震驚,嘴上卻道:“是,是…是找夫人。”
這不…這不還不是嗎?!
他能說自己之前是嘴瓢了,把心裏嘟囔的稱呼叫到明面上來了嗎?
——
洛水讓人傳出的傳言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至少這幾天鄭家不敢再明目張膽地上門騷擾了。
如今的洛宅已不複以前的熱鬧,安靜得如同荒宅。
“…事情辦好了?”
洛水有些不舍地看着住了幾年的房子,問趙石。
這房子是她初來陌世的第一個根,意義終歸不一樣。
更遑論也是在這裏有了燕回這麽個寶貝,所有的記憶都在這裏,哪裏是說走就能毫無牽挂一走了之的。
趙石看着洛水,眼底隐含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随她将目光轉向院中的梨樹。
梨樹已經很大了,初春吐芽,純白純白的花瓣如雪落枝頭,微風輕吹過,極少的花瓣飄落,如詩如畫。
花美,樹下人更美!
洛水是個才貌雙全的女子,很難不讓人傾心,不說她那日漸柔美絕豔的容貌,隻她不同于世俗的絕代風華就足以讓人捧出一顆心。
趙石當然不會心無波瀾,隻是他知道這人不是自己配得上的,從一開始就确定了自己的定位。
他可以是護衛,可以是夥伴,可以是掌櫃……無論什麽都可以,絕對不可能是攜手之人。
趙石從一開始就很清醒,知道不能踏錯一步,是以堅定守着管家護衛這個身份。
所有思緒在腦海炸開,也不過一瞬間而已。
趙石說道:“翠山賣給了鄭家的對頭,鋪子也一并賣了,西市的鋪子也置辦好了,面積不大,但是收益尚可,足以令雲家無憂……”
洛水滿意點了點頭,這樣她離開也稍微能放心一些了,欠雲家的人情也差不多能還清了。
西市人多而雜,權貴皆對之不屑,有這樣一間小鋪子,希望雲家能好過一些吧!
“你呢?你什麽時候走?”洛水一早就散了所有家奴,如今偌大的洛宅隻剩趙石一個外人。
如果不是還有最後一些事需要他出面,如今應該就剩下她和燕回了吧。
趙石脊背猛地一僵,幾秒後又放松了下來,鄭重道:“…我的命是夫人的。”
如果不是眼前之人,他早就死在那個安靜的雪夜了,哪裏還有今天!
洛水搖搖頭,輕聲道:“不,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幫我們母子倆已經夠多了。有些恩怨,該解決就解決,餘生便爲自己活一次吧。”
她不知道趙石曾經曆過什麽,卻能猜到他的前半生必定有太多身不由已,那滿身的傷疤就看得出來。
似是看出洛水神色間的認真之色,趙石沉默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夫人接下來去哪裏?”
“應該會去江南吧!”
得到準信的趙石躬身行禮,正色道:“待屬下報得血海深仇,便前去報恩。”
男人說話聲音铿锵有力,身體筆直如大白楊,眉眼滿是認真。
趙石神情中一瞬間閃過的鋒芒沒有逃過洛水的眼,奇怪的是她并不吃驚,反倒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他,如利劍般堅韌,而不是之前那個精明幹練的掌櫃。
“好。”
洛水目送趙石離去,直到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
“保重!”她輕聲道,話音剛落就随飄落的梨花,歸了土。
要說不舍,當然是有的,将近四年的相處不隻是說說,那些無言的陪伴,一路走來,苦樂參半,回想起來讓人心中五味雜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