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種植園之中的“培養基”和深淵蘑菇熊熊燃燒之下揚起的黑煙,在半空中彙聚,仿佛一個個黑色的骷髅頭,久久不能散去。
随之而來的,還有這些深淵蘑菇被燒成灰燼之前響起的嚎叫一樣的氣音。
那些早就已經腦死亡的“培養基”,在烈火焚身的情況下,有時會在滿身的深淵蘑菇的控制下,發出凄慘的嚎叫。
熊熊火焰燃燒的種植園之中,如同一片地獄。
李凡騎着馬在最前面走着,在他的身後,是數千名從十幾個種植園之中解救出來的奴工。
這片區域所在的這些種植園,全都屬于墨國的南部商業聯盟,也就是屬于清潔協會墨國牧區的産業。
燒起來毫不心疼。
這些種植園之中,原本的監工和那些護衛,還有一些地位尊崇的主管,自然也都爲他們的所作所爲買單,成爲了熊熊烈火之中的燃料。
同時,那些被解救的奴工們,也利用種植園的各種資源自我武裝起來。
現在大多數都戴上了防毒面具,或者用濕布蒙住了口鼻。
畢竟燃燒之後的深淵蘑菇的煙塵,如果吸入過多的話,同樣會有緻幻作用。
手中也大都拿着槍支和砍刀匕首之類的武器。
這些種植園本身地處偏遠,因此存儲的各種物資不少,已經足夠他們走出這片山林了。
在李凡的身邊,還有幾個騎着摩托車的男子,身材相對要強壯許多,他們的摩托車上,放着一個個巨大的包裹,都是從這些種植園裏面找到的。
此時這數錢名被解救的奴工,已經完全成了一支對守夜人忠心耿耿的軍隊。
雖然他們原本可能隻是被抓來的普通人,被仇家抓來的幫派分子等等,在經過了種植園之中地獄一樣的生涯,還能活到現在,每個人都必須是心智堅韌之輩。
但凡要脆弱一些,都活不過一個月就瘋了。
一名身穿破舊牛仔服的十六歲少年格恩,此時端着獵槍,一臉驕傲的跟在守夜人身後不遠處前進,一邊不停地偷瞄着守夜人的背影。
他本來是一個普通的墨城學生,因爲在上學期間看到本班級的幫派分子淩辱一個女生,挺身而出保護對方,沒想到得罪了這些幫派分子,直接在放學的時候把他綁架到了南部山區的種植園。
在這裏的幾個月裏,他受盡了痛苦和屈辱,整個人都要絕望自殺的時候,卻迎來了守夜人的拯救。
更不用說,守夜人用死亡懲罰了那些邪惡的監工,又帶着他們搗毀了一個個罪惡的種植園。
現在格恩已經将守夜人當成了羅賓漢在世,當成了真正的超級英雄!
徹底成爲了守夜人的小迷弟。
此時李凡騎着馬走在前面,擡頭看看天空中彌漫不散的那黑色煙霧,聞着深淵蘑菇燃燒之後散發出的奇異香氣,微微點頭。
他能夠感受到,這些煙塵之中有着深淵的味道。
顯然這玩意兒和深淵有很大的關系。
目前看來,應該是某種通過深淵和現實之間的裂縫飄過來的深淵植物。
等回頭去鎮獄裏面問問這是什麽東西。
随後他的雙目之中發出精神力的微光,看向身後的數千名從種植園之中逃出的奴工。
就見每一個奴工的身上,此時隐隐都有一種銀白色的如同燭火一樣的光芒,正在向外散發出來。
這是一點點的精神力散逸,或許一整天的精神力散逸,都達不到零點零一點的精神力數值,屬于正常的精神力散逸。
隻不過這些精神力原本應該散逸到虛空之中,現在卻有一小部分,直接轉換到了李凡的身上!
這些精神力逐漸在他的意識之中形成了一個光點,後來的精神力,也附着在這光點之上。
這是一個精神内核,一個意識核心。
在開始解救這些奴工之後,李凡就下意識的使用了來自于被毀滅的地球之中那些研究資料上的方法,或者說茫神的方法,開始凝聚一個新的精神内核。
或者說,神格。
這是來自于信徒的力量所能凝聚的神格,随着隊伍的逐漸壯大,就在剛剛,他終于成功了。
通過自己的意識觀察着那精神内核,李凡不由有些迷醉。
這個光點現在還很小,卻孕育着無限可能,仿佛一滴水之中擁有一個無盡的世界一樣。
這就是現實之中神靈的成神之法麽?
不過他能夠感受到,這個光點現在是如此的脆弱,必須不斷有源源不斷的來自信徒的精神力,也就是所謂的信仰之力的滋養,才能持續存在下去。
這種信仰之力,可以來自于恐懼,也可以來自于感激。
顯然,最快捷的方法,還是制造恐懼。
這也是茫神所選擇的方法。
不過,來自于感激的信仰之力,反而是最爲綿長,也是更加牢固的。
畢竟恐懼可能會散去,感激卻會一直存在于人的良知之中。
當然,這種形式的信仰之力,也更加麻煩。
他現在所凝聚的這個精神内核,并不僅僅來自于眼前這數千名被解救的奴工,絕大部分反而是來自于遙遠的中州。
那是中州人對中州守夜人的感激之心。
看樣子,必須要加大守夜人好人好事的力度了!
李凡下定決心。
現在他自己的保命招數實在是不夠看,除了那柄青銅劍和控頭術之外,基本沒有其他的了。
面對普通的覺醒者還算夠瞧,面對那些隐藏在暗處的舊神,比如三位一體,又或者深淵之中的那些至尊主宰,就不太夠看了。
萬一曾經的鎮獄之主又或者什麽其他的至尊主宰再從極淵回來呢?
好在之前在魔窟之中幹掉了茫神之後,他同樣獲得了對方的一點能力,比如制造大範圍的迷霧。
但還是遠遠不夠。
最好是守夜人趕緊成神,到時候直接成了守夜神,再加上鎮獄之力,最起碼自保是足夠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一點比其他要亮一些的精神體。
轉頭看去,正好和少年格恩的目光對視,當下微微一笑,開口問道:
“有什麽事嗎?”
聽到守夜人先生竟然主動和自己說話,格恩不由全身一顫,眼神中閃過欣喜,結結巴巴地說道:
“守……守夜人先生,我想問……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李凡微微一笑,說道:
“不必緊張,問吧。”
格恩努力克制面對偶像的緊張,顫抖着問道:
“守……守夜人先生,請問你爲什麽要救我們?爲什麽要做這些……做這些善良的事?”
善良是一件好事嗎?
或許在中州是好事,在墨國卻很難說。
善良的人,就難免多管閑事,就好像格恩自己一樣。
下場,很可能就是成爲那些黑暗者手下的奴工,或者悲慘的屍體。
當然是爲了将清潔協會墨國牧區搞亂,最好是能直接毀掉,順帶再收割你們身上的信仰之力呀……
聽到對方的問題,李凡腦海中瞬間閃過答案,不過還是面帶微笑,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深邃,看向遠方,緩緩說道:
“我有一個夢想,我希望這個世界上不再有黑暗,罪惡受到懲罰,善良受到褒獎,人們能夠安居樂業,幸福的生活,就像應有的那樣。”
聽到這話,少年格恩激動得渾身發抖。
這種公義的世界,他隻在漫畫之中,隻在電影之中見到過,這也是他的夢想!
“尊敬的守夜人先生,您是一個英雄!我……我将永遠支持您!”少年格恩興奮地說道,随後又現出一絲擔憂:
“隻是……守夜人先生,您會一直陪着我們嗎?如果您離開了,那……那我們怎麽辦?”
這片土地上也曾經出現過很多英雄,隻是這些英雄往往都被黑暗所侵蝕,甚至無法留下一絲痕迹。
仿佛黑暗之中隻閃耀一次的螢火。
李凡微微一笑,俯身摸了摸格恩的頭頂,擡頭看向遠方,說道:
“如果我離開了,不必時時懷念我,也不要指望我回來,我離開後,你們就是我。”
這本是他随口而說的話,隻是在聽到這話之後,格恩的雙目之中瞬間閃現出一絲光芒,雖然僅僅是一閃即逝,卻明顯是一種精神力之光,如同覺醒的前兆!
李凡也同樣發現,不光是格恩,周圍一些聽到他所說的這句話的很多人,身體表面的精神力光芒明顯明亮了許多,自己也能夠感受到他們體内的精神體似乎和他有了更加緊密的聯系。
而眼前的格恩更是滿眼狂熱的看着他,已經淚流滿面,似乎在瞬間醒悟了什麽。
李凡猛然想到了曾經在地球廢墟上看到的某些研究筆記之中提到的一個名詞:
狂信徒!
在這一瞬間,李凡心中也隐隐有些感動。
他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當初耍了這個小聰明,爲自己留下了守夜人的身份。
爲自己慶幸,或許也爲這些被解救的人慶幸。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陣歡呼:
“出來了,我們出來了!”
原本正在默默前行的衆人紛紛向前跑去,李凡策馬向前走了幾步,立刻看到一條有些破舊的公路。
他們已經走出了山林,重新來到了文明世界。
哪怕這文明世界,可能絲毫不比荒野山林之中溫柔,很多人還是激動得跪地哭泣,向守夜人先生表示感謝。
他們能見到自己的家人了。
李凡當下向旁邊幾個騎着摩托車的人做了個手勢。
這些人立刻興奮地将摩托車上的包裹全都搬下來,拉開拉鏈,立刻現出一包包的錢來。
全都是綠鈔,百元大鈔。
都是在一個個被焚毀的種植園之中找到的。
李凡騎在馬上,在陽光之中朝衆人笑道:
“這些是給大家的路費,拿了錢,快些回家吧。”
……
鄉間公路之上,李凡哼着歌,一路向前走去。橘貓依然蹲在他的肩頭,不時舔舔爪子。
那些被解救的奴工們千恩萬謝,每人拿了幾萬塊綠鈔之後,依依不舍的和李凡分别了。
作爲墨國人,他們自然明白應該怎麽做--不能驚動任何人,必須悄悄回到自己的家,就好像從來沒有失蹤過一樣,才不會引起那些幫派的注意。
數千人分散開來,沿着公路相互扶持着離開。他們同樣約定,在以後的日子裏,也會相互幫助。
當然,他們會以隐蔽的方式,宣揚守夜人先生行俠仗義的故事。
爲了避免這些奴工遇到什麽不測,李凡直接釋放出大規模的迷霧,等他們離開之後,這才收起霧氣,自己一個人向城市的方向走去。
眼前是一座名叫卡城的城市,人口也不少。
那些從種植園之中逃離的人,隻要進入城市之中,混入人群,就徹底安全了。
畢竟墨國的人員流動要複雜的多。
李凡此時已經走到郊區,就見一輛警車從身後駛來。
警笛響了幾聲,在李凡身邊停下,兩名警察從車上下來,朝李凡喝道:
“亞洲人,舉起手來,例行檢查!”
李凡順從的舉起手,說道:
“警察先生,我是從南部山區種植園裏逃出來的,我要舉報,南部商業聯盟在種植園裏非法拘禁奴役了很多平民!”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左邊留着胡子的警察立刻上前将他的雙手反剪,拷了起來。
緊接着另一名警察摸出手機撥通一個号碼說道:
“亨利先生,我們找到了一名逃奴,請将賞金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