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獄之中，一如既往的陰冷黑暗。
李凡輕車熟路的來到擺放頭顱的書房，将門口不遠處的一個黑色皮箱拎起，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徑直走到那半截殘燭面前，打開火機将蠟燭點燃，光明重新回到了這個黑暗的房間。
書架上那些在黑暗中渴盼光明的頭顱們，看清了李凡的身影，立刻發出了由衷的贊歎：
“偉大的惡魔大人，您終于回來了！”
“您果然還是心懷憐憫，可憐我們這些卑賤的棄物。”
“哦哦，光明，贊美光明……不，贊美黑暗，感謝惡魔大人帶來了光明。”
“……”
經過了之前的幾次心理建設，這些頭顱早就已經徹底接受了自己在地獄之中的設定。
雖然他們生前都是一些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此時在黑暗的鎮獄之中被關久了，看到了惡魔獄主的那些殘忍的手段，早就已經丢掉了曾經的心氣。
什麽獨枭，什麽軍閥，什麽組織領袖，什麽總統富豪，統統都是扯淡。
能繼續擁有自己的思想，或者說，能在這書架之上和人交流，而不是被關進箱子丢進黑暗之中自生自滅，就已經是最好的境遇了。
這些曾經的一方諸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們，現在僅存頭顱，都已經成了被打斷脊梁的狗。
在偉大的惡魔大人面前直不起腰來。
更何況，他們最記挂的，是讓眼前這個能夠溝通陽間的惡魔，幫他們完成一點陽間的心願。
有求于人，自然要多舔一舔。
李凡沒有理會這些擺在書架上的舔狗頭，随手将行李箱打開，把裏面卡爾森的頭顱丢了出來。
剛一落地，卡爾森立刻滿臉驚恐地顫聲說道：
“偉大的惡魔先生，感謝您的憐憫，将我從無盡的黑暗和孤寂之中釋放，求您再也不要這麽做……嗚嗚……再也不要……您讓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任何事！”
僅僅是被丢在外面一兩天的時間，但是在那根本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的黑暗和孤寂之中，仿佛過去了很久的時間。
久到讓他快要發瘋。
他終于明白爲什麽之前被丢在黑暗之中的黑龍會的山本松會徹底發瘋。
山本松現在似乎還在這房間的角落裏，如同蟑螂一樣躺在那裏。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李凡随手拎着卡爾森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放在架子上的一個空位。
坐回那張書桌前的椅子，李凡面帶戲谑的看向書架上的一衆頭顱。
這些頭顱在他進來之前還在聊天，此時卻立刻乖巧的全都閉上了嘴，保持安靜。
卡爾森剛剛被拿回來，萬一眼前的惡魔大人心中不爽，再弄幾個丢進行李箱裏，那就慘了。
起碼不能讓自己成爲那個被丢進去的人。
李凡用詭異而森冷的聲音說道：
“說說，你們對地獄，猜測了多少？”
一衆頭顱一時間全都保持沉默，不敢率先說話。
李凡伸出有四個指節的修長蒼白手指，朝着其中一個頭顱一指。
這是來自墨國幻靈黨的一名中年八字胡男，名叫米勒。
被李凡一指，米勒的腦袋猛地顫了一下，臉上的肌肉都有些抖動，随後組織了一下語言，迅速說道：
“我們推測，三位一體的理論是正确的，整個世界由人間、地獄、天堂組成，而地獄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所謂的陰間……人死之後，可能會因爲符合某種條件，比如犯罪，而進入陰間……”
“像我們，因爲全都是被收藏家所殺，同時被砍下了頭顱，所以會進入同樣的地獄，來到這個書房，被您看管……”
“死去的罪人，都需要恕罪，我們現在就在地獄之中贖罪……一旦恕罪完畢，我們還是由可能再回到人間，甚至進入天堂的。”
李凡微微點頭。
很經典的天堂地獄人間的世界觀設定，他給出的一些零散誤導信息，就是這種三位一體世界觀，所以這些頭顱能腦補出這種世界觀倒也很正常。
米勒繼續說道：
“同時，由于我們所在的組織，都曾經聽到過甚至測定過深淵的存在，結合我們所擁有的異常方面的知識，我們也可以斷定，深淵很可能就是地獄，地獄就是深淵，我們現在就在深淵之中。”
李凡微微擡了擡頭，沒想到這些頭顱在信息如此有限，甚至可以說極度殘缺的情況下，竟然能夠推導出他們正在深淵之中的事實。
生前不愧都是一些枭雄大佬，哪怕隻剩下頭顱，仍然擁有經驗和智慧。
這是一件好事情。
畢竟他們的經驗和智慧現在都是自己的了。
米勒歎息一聲，說道：
“可惜我們生前所在的很多組織還在計劃着如何打開深淵之門，甚至接引自己的神主，現在看來，一旦深淵和現實相互交融，絕對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說着，偷眼看了看李凡。
李凡心中冷笑，這貨死了還在演。
墨國幻靈黨，可不像是會在意生靈塗炭的組織。
随手拎起米勒的腦袋，丢進了一旁的皮箱之中，搭扣直接扣好，被李凡一腳踹進了外面的黑暗之中。
“聒噪。”李凡神色淡然，看向生命科學基金會的死靈巫師龐加，說道：“講講生命之主的三個巨人奴仆。”
龐加擡頭，用難以置信的神色看向眼前的蒼白惡魔。
對方竟然說出了生命之主的名字！
那是不是說明，他們對于深淵和地獄的推斷，是正确的？
隻是對方已經發問，龐加不敢怠慢，連忙說道：
“是，生命之主的傳說，在生命科學基金會中也屬于建會初期的一些信息，很多後期加入生命科學基金會的成員已經不再信奉生命之主，對生命之主的三個奴仆更是了解不多……”
“不過我本身是一名巫醫，崇信的就是生命之主，因此恰巧知道……”
“據說生命之主最早的傳說，來自于非洲大陸，生命之主誕生于深淵之初的起源之地，是某個偉大存在屍體之上的蠕蟲所化，它曾分裂出三個虔誠的奴仆……”
生命之主的三個奴仆，據傳是一魂三體，分别是惡生、混亂、腐朽。
人生下來就是帶着惡念迎接惡意的世界，所以降生于惡意，也帶着惡意降生。
是爲惡生。
生下來之後，進入混沌的世界，度過混亂的一生。
是爲混亂。
當邪惡而混亂的一生結束，人類投入死亡的懷抱，象征生命的肉體也将朽爛。
是爲腐朽。
而從出生到腐朽，又是一個人貫穿的一生，所以這三個仆從一魂三體。
“不過，根據之前的一些古老傳說……”剛剛被擺在書架上的卡爾森小心翼翼地說道：“分散在三個軀體之上的靈魂，都已經逐漸完整獨立，擁有了自己的自由意志……”
李凡點點頭，對那三個巨人終于有了一定的了解。
當下朝龐加問道：
“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嗎？”
這些頭顱就是他的信息存儲磁盤陣列，對于表現好的，偶爾也可以維護一下。
聽到李凡的話，龐加立刻激動地眨了眨眼睛。
作爲“死靈巫師”，他是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惡魔大人的意思，是可以幫他探查陽間現世的信息！
随後鄭重思索片刻，激動地說道：
“我想知道非洲開發銀行最近一年在中非地區的投資開發項目運轉詳情，另外提格雷解放陣線和埃塞繁榮黨之間的戰況如何？”
李凡看了他一眼，吹熄了蠟燭，轉身走出了書房。
誰說死去的人在意的東西都是自己的親朋好友和未竟之事？
這裏就有一個亡魂鍵政家啊……
這事兒瘾這麽大的嗎？
鎮獄之中，此時仍然十分昏暗，隻能隐約看清道路。
不過有了之前的經驗，李凡已經不需要打火機照亮前路，而是一路向前走去。
前幾次都沒有徹底探索整個鎮獄，今天他必須好好看看了。
順帶印證自己之前的一個猜測。
一路走過比較熟悉的監區，來到了一些荒廢多時的牢房，有不少年久失修連門都掉了下來。
李凡沒有停留，繼續向前走去，終于走過了環形的監區，眼前出現了一個類似于大廳的地方。
再前方，就是兩扇高聳的緊閉大門。
大門十分質樸，沒有絲毫花紋在上面，不知道是用什麽金屬制成。
大門上還有一根手臂粗細的門栓，就那麽拴着。
果然，鎮獄是有門的。
原本還以爲這裏是一個封閉的獨立空間，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李凡此時也不再遲疑，走到兩扇大門前，将門栓拉開，随後抓住大門上的金屬環，輕輕向後拉開。
血紅色的光芒投射進來。
一片廢墟般的景象出現在眼前。
外面是腐爛的花園，烏黑的光秃樹木，幹涸的噴泉，碎裂的長滿褐色苔藓的雕像。
他仍然在花園别墅之中，不過已經是一片廢墟。
放眼望去，地面上是一張張閉目的慘白人臉，永遠不會迎來白晝的夜空之中，密密麻麻的血紅色眼睛瞪視着大地。
這裏是深淵。
鎮獄就在深淵之中。
再望向遠處，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傾倒的建築殘骸，隻剩生鏽架子的車輛，以及随處可見的白骨骷髅。
熟悉而又陌生。
這是深淵之中的菇城廢墟。
虛假而又真實的末日。
李凡心中一個個念頭翻滾，嘗試解釋自己眼前的一切。
爲什麽打開鎮獄的門，對應的會是現實中的花園别墅？
是因爲鎮獄确實對應那裏，還是說自己在現實中的哪個地方進入鎮獄，出來之後就是那個地方所對應的深淵之地？
如果這樣的話，鎮獄在深淵之中也是一個沒有确切存留地點，如同幽靈一般的地方？
就在這時，遠處的深淵迷霧之中，三個身影隐隐浮現。
初時極小，随後迅速放大，轉眼已經變成了山嶽般的巨人。
那是三個巨人在狂奔而來！
他們真的來了！
其中一個巨人的腦袋竟然被斬了下來，無頭的巨大屍身将自己的腦袋抱在胸前，用雙眼指路。
三個巨人此時也看到了站在鎮獄門口的蒼白鬼魅，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
随着他們越來越接近鎮獄，體型也迅速開始縮小，到達鎮獄門口的時候，已經和常人的身高一樣。
反而是李凡顯得高大魁梧得多。
三個瘦得骷髅一樣的人形乖巧地站在李凡面前，其中一個抱着自己的腦袋，讪笑着說道：
“冕下，我們回家了，沒想到還勞煩您親自給我們開門，實在是太感動了，真的超喜歡這裏。”
十分感動，真的不敢動。
李凡此時也已經看清，這三人一個有着嬰兒一樣白嫩的皮膚，一個身上滿是混亂的花紋。
最後一個抱着腦袋的，身上長滿了老年斑。
之前還以爲是黑色鱗甲。
惡生，混亂，腐朽。
李凡點頭：
“進來，自己選個房間住。”
像個旅店老闆。
~
【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