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伊斯法罕一直位于薩珊波斯的内地,承平多年,不像康居一直出于波斯和突厥戰争的中心,遭到很大的破壞。四百年積累下來,繁榮得一塌糊塗。
雖然大食人打下這裏的時候造成了一定的破壞,不過大食人也是擅長做生意的,經過十八年的經營,這裏基本又恢複了繁榮。
半天雲的奇襲軍和裴遠的占領軍軍紀都很好,不過伊斯法罕人聽說有将近九萬大軍要路過,還都是膽戰心驚。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曆來如此。當年波斯自己的軍隊也都是這樣,何況大月氏軍隊?
結果出乎伊斯法罕人的預料,大軍根本就沒進伊斯法罕城,連原來的裴遠占領軍都退了出去。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領着一群民兵住了進來,維持秩序。
大軍準備前出阿瓦士去與大食人決戰,駱公子坐鎮伊斯法罕,爲大軍提供後勤保證。
伊斯法罕在駱公子的治理下,治安良好,伊斯法罕人安全了,又有了新的擔憂。
大食人和大月氏人要決戰,固然是将波斯人從異教徒手中解救出來的正義戰争。
可是從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方向來的商隊也暫時不來了,這城裏好幾萬專門爲商隊服務的人員開始擔心自己的飯碗,都祈禱戰争早日結束。
夏赫爾是一位十八歲的波斯姑娘,人長得漂亮俏皮。她性格開朗,聰明伶俐,勤懇好學,年紀輕輕,就是爸爸店裏的得力助手了。
她和稍年長的波斯人不一樣,她很幸運,并沒有經曆過戰争。
她出生那年,大食人打下了伊斯法罕,聽當坐商的父親說,當時可是亂得很。媽媽抱着她躲在了地窖裏,才避過了兵亂。
如今大月氏大兵來了,在夏赫爾眼裏,這幫紅胡子大兵可親得很,他們從不擾民,一進城就把祆教的寺廟恢複了。
父親領着自己頭回去祆寺裏拜光明神。祆寺裏的薩寶自己認識,當年自己十歲的時候,老爺子曾經悄悄地給自己主持了新生禮,自己從他手裏接過了代表自己成人的聖衫。
不過那件白袍從來不敢穿出去,現在終于可以穿上了。平時在店裏忙來忙去,都穿的短衣服,穿上這件長袍,自己顯得漂亮了不少呢。
那幫紅胡子大兵在輪休的時候,也去祆寺拜神,這些北方的粟特人也是光明神的信徒,可比那些大食人親切多了。
小店的利潤不高,将将能維持一家三口人的生活,本來以爲泰西封那些大食商人不過來了,買賣堪憂,可是誰想這兩天生意更好了。
那些黑頭發的唐人軍官是不會光顧自己的小店的,他們都去大市場那裏買更貴的東西,可是紅胡子大兵們卻成了小店的顧客。
聽他們說,他們也不是天生紀律好,是因爲神使大人給他們開了很高的軍饷,才不得不接受紀律的約束的。
這兩天店裏的生意反而好了好幾倍,瘸腿的老爸樂得合不攏嘴。
老爸的腿是年輕的時候,去大唐行商,遇到了強盜負傷的。那是他第二次随商隊去長安。
回來後,拿着商隊給的撫恤金,開了這家小店,娶了夏赫爾的媽媽,三十多歲了,才有了夏赫爾。
夏赫爾自小就在爸爸的店裏玩兒,從懂事起,就幫着爸爸做生意。
長大後,因爲有個低種姓的媽媽,不好嫁,她又不願意離開家,那樣殘疾的爸爸就沒人照顧了,所以到了現在,還沒找婆家。
是的,波斯也是分種姓的,古代的同族還把這個習慣帶到了征服下來的天竺。
夏赫爾對人分貴賤一直覺得不公平,有時候覺得,大食人來了,高種姓的人一樣要幹活兒讨生活,還覺得大食人其實不錯,不過不敢跟人說出來,民間的老百姓并不聽大食人的。
現在她是店裏的主力,聽那些紅胡子大兵說,大月氏是不分種姓的,光明神使的義子們各個種姓都有,神使都對他們一視同仁。那波斯歸了大月氏管,很不錯啊。
爸爸對生意的臨時好轉很高興,聰明的夏赫爾可不這麽想。這些紅胡子大兵很快就要去前線打仗了,以後可能會有很長時間生意不好,一定要趁着他們在,更多地賺錢。
城裏每天隻有一萬個輪休的粟特和大夏兵進來,城外包括那些運糧的壯丁,可是還有十多萬人的。
于是夏赫爾不顧老爸的勸阻,讓老爸看店,自己趕着驢車,載了滿滿一車貨物,去城外的兵營推銷去了。
到了兵營傻眼了,這裏的兵軍紀嚴格,根本就沒有出營的。都在軍營裏操練。連丁壯都是軍事化管理,自己算是白來了。
她轉了一圈,居然發現了一營女兵,女人居然可以當兵麽?
她在外面看了會兒女兵操練,正想黯然離開,一位女将軍看到了她,出了兵營,向她走了過來。
這個女将軍可是高貴的唐人,連大食人都要向大唐稱臣的,夏赫爾趕緊跪倒,“見過将軍”。
那個女将軍很親切,“起來起來,姑爺定的規矩,大月氏不興跪拜。小姑娘居然會說唐話?”
“是跟耶耶學的,耶耶年輕的時候去長安行商過。”
“很聰明嘛,小姑娘,在這裏你可賣不出去東西,還是回去吧。這車東西我包了,不過以後不要過來了,要是被軍情局那幫人當成刺探軍情的大食探子就糟了。”
夏赫爾的驢車裏拉着一匹彩絹回城了,東西都賣給了那個好心腸女将軍。聽說她是負責保護大唐公主的将軍,大唐公主可是比月亮公主還要尊貴呢。
老爸和老媽摸着一匹彩絹高興得不得了。波斯這裏都用銀币和銅币,隻有唐人手裏才有貴重的絹。這下子就是前線打上幾個月仗,家裏也不至于斷炊了。
街上熱鬧起來,聽說是光明神使要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