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猛将型人才能耐大,脾氣也大,跟人打架是家常便飯,這不奇怪,可是範河……
小帥腦海中浮現出一位老成持重的長者形象,在鐵門關和李延齡兩人,共同是邵樹德的得力臂助。自己離開鐵門關的時候,範河已經升了隊正,也是九品官兒了。
這樣一個穩重老成的老卒,怎麽能和老胡這個猛将沖突起來呢?
原來老胡并不是府兵,也不是募來的,而是邵樹德在剿匪的時候收服的。因爲當時邵樹德不過是個小小隊正,老胡這個猛将就在徐浩手下,暫時充了個邵樹德的親兵。
後來邵樹德升副将,盤子大了,就可以編練更加多的兵種。孫十将看在蘇公子的面子上,給鐵門關的饷銀、補給非常充足。
邵副将既有了錢,又有了編制,當時就大力募兵。同時提拔老胡這個自己的親兵,組建重騎兵小隊。
老胡當了隊正,得意洋洋,當時就跑到負責編練新兵的範河那裏,挑了五十個身形魁梧的大漢,準備組建自己的班底。
等新兵初步訓練結束,老胡去領人的時候,發現了問題。自己先前挑的好兵,被田星搶走了不少。
老胡是後來的,對田星、範河都沒有什麽尊重的意思,他就服邵樹德一個人。
一看自己挑好的兵被田星截胡,當時就火兒了。灌了幾大碗酒,跑到斥候隊去找場子,要和田星比劃比劃,憑什麽你搶我挑好的人?
範河當時正在和田星在一起,見隊伍裏的兩員猛将要單挑,出來勸架。兩虎相争,必有一傷,老胡酒勁兒發作,不服不忿,“我挑人的時候,你範河在場,是同意了的。
怎麽田星後去的,因爲是你的結義兄弟,你就徇私照顧?我連你一塊兒打。”
範河從軍多年,身上也是有功夫的。可是拳怕少壯,老胡正當盛年,身大力不虧,三拳兩腳,就将範河打倒在地。等田星沖上來接過場子,範河已經被打得挺慘了。
田星雖然沒有老胡力氣大,可卻是真正的練家子,兩個人交了十幾招兒,沒分出勝負,各自身上挨了幾家夥。田星肩膀負傷,老胡被打了個烏眼兒青。
兩人火氣大增,正欲再打,邵樹德趕到,鎮住了兩人。
老胡軍營飲酒,挑起事端,打架鬥毆,被邵樹德打了五軍棍,一撸到底,回去接着當親兵。
範河和田星吧,被罰了點兒俸祿。本來搶部下什麽的,軍營裏常見,先下手爲強,不算什麽大事,一般都不管。可是打架的事情鬧得太大,兩人才被當成了典型罰款。
邵樹德七兄弟結義,固然把隊伍打造得鐵桶相似,可規模擴大後,結義的壞處看出來了。
其他幾個兄弟聽說範河被打,從此對老胡都沒了好臉色,包括老胡的直屬上司徐浩,也是沒事就教訓老胡兩句。老胡七個不平八個不忿,揚言要再揍範河一頓。
邵樹德對老胡這身匪氣十分煩惱,想把他趕走,又覺得可惜了這個猛将的人才,恰好李仁軍回鐵門關探望,就将老胡打發到小帥這來了。
小帥擺擺手,“無妨,猛将嘛,都是有點兒脾氣的,哪有沒缺點的人?吳軍師治軍公平嚴謹,有錯要罰,有功要賞,老胡隻要有能耐,立功受獎的機會有的是。”
小帥這就是雙标了。他看郭綸不順眼,就覺得他這個有缺點的人才不堪用。從心裏喜歡老胡這樣的猛将,那就有點兒缺點也能容忍。
好在小帥一直是尊重吳軍師、駱公子和白斯文的決策的,從來不指手畫腳地幹預專業人士做事,他的偏好倒也沒有對團隊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危害。
李仁軍又接着介紹陳友才,“陳兄是後來的,我在鐵門關的時候,他還沒加入。聽說侯君集被斬後,他就被牽連罷官了。
他一直從軍,也不愛幹别的營生,就跑到熟悉的西域厮混。可是西域沒人敢收他這個侯氏餘孽,他一怒之下,跑到半天雲那裏找昔日的同僚,從了賊。
但是半天雲是馬匪,縱橫西域,流動作戰,從來也不攻打城市,陳有才的本事在匪巢裏不怎麽用得上,他混了一段兒時間,不願意靠老資曆白分錢,聽說鐵門關募兵,就跑過來又想參軍。
邵副将是大唐體制内的官員,也不敢用這個侯氏餘孽。不過惜其才,想到東主你這裏不在乎這個,就把他介紹到你這來了。”
蘇小帥這裏沒有大唐的編制,要吸引正規人才,非常困難。陳有才有本事,小帥爲什麽不用?至于他的所謂“曆史問題”,跟我蘇小帥何幹?
“那郭綸在焉耆幹得好好的,跑來投我,反而是犧牲最大的?”
“不然。焉耆的子民都是吐火羅人,被龍氏統治日久,懷念舊主。孫十将這個留後又搜刮得厲害,不太得民心。
恰逢天可汗駕崩,新聖人繼位,焉耆的貴族們聯名上書,請求放回龍突騎支。
放回捉來的原西域各國國王的事情,聖人還在斟酌。倒是先把突騎支的弟弟龍葉護派了過來,料理焉耆的政務,孫十将現在成了純粹的大唐駐軍将領。
龍葉護新官上任,首先就得任用自己人管事,這個最肥的市令之職,就被他第一個換了自己人。”
小帥一拍腦門兒,原來郭綸是失業了啊,跑到我這裏混飯吃來了,我就說他怎麽這麽沒臉沒皮。
第二天早上,郭綸起床,洗漱完畢,整整衣冠,溜達了出來。
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有點兒頭疼。郭綸這個新任市令沒去馬上上任,要先休息兩天再說。
郭市令背着手,望着浩瀚的伊賽克湖,心情甚好。随即又黯然下來,這裏雖然風光奇美秀麗,可惜人煙不密,人文比之焉耆遠矣。
既沒有貌美的胡娘當垆賣酒,想必也沒有什麽大家閨秀共同參研藝術。自己這一身的才華,似乎就要明珠投暗了呢。
喀麗絲諸女自己說什麽也不敢碰了,這裏哪裏還有美人兒?這樣想着,一擡頭,看見白若溪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