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并沒有什麽後花園,這最後一進院子就是内宅。十幾個黑衣蒙面人手持彎刀,正在進攻。四五個侍衛左支右绌,防守得十分艱難,眼看就不行的樣子。
小帥有點兒奇怪,這蒙面人應該是強盜之類的。可是什麽強盜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進攻大都護府附近的侯府?
而且數數一路上看到的侯府侍衛屍體,加上正在抵抗的,和強盜的數量基本差不多,這侯府侍衛這麽弱雞?同等數量都被強盜殺得潰不成軍,這位侯爺是被假冒僞劣侍衛坑了多少錢啊?
正房的門口,侯府護衛的身後,站着一家三口,男主人一身白袍,衣服整理得一絲不苟,并無絲毫混亂。右手提着寶劍,左手卻做着奇怪的手勢,閉目念誦着什麽。
這手勢小帥看着有點兒眼熟,自己的義兒們每天臨睡前祈禱,就是這個樣子。龜茲不都是佛教徒麽?連喀麗斯六女都是信佛的,怎麽這個侯爺看上去是個祆教信徒的樣子?
侯爺身邊是一對母女,也是衣着整齊,并無任何驚慌的樣子。母親右手摟着女兒,在丈夫身側長身而立。不過兩個人左手都拿了一柄短刀,比在胸口的位置,顯然已經視死如歸。
跟在小帥身後進來的熱巴一着急,喊了一句吐火羅語,她的女師父蓦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一驚,短刀“當啷”掉在地上。擡頭一看,日思夜想的三個女弟子忽然出現在院子裏。
這才發現,剛才踹門進來的并不是強盜的同夥,現在已經在強盜的後身開始攻擊強盜。
強盜腹背受敵,立刻形勢逆轉。爲首的強盜見勢不妙,呼和一聲,全體急攻缪拉的部下,想殺出一條血路逃跑。
這可碰上釘子了。缪拉鑽研防禦兩個多月了,還是搞出了點兒門道。
他們進攻的力量其實一般,但敵人一進攻,立刻三人一組,組成小隊,每個人左臂上一個小圓盾,組成了一個烏龜殼陣,正好把大門堵上了。
十一二個人要進攻十五個人組成的烏龜陣,頗感無處下手,小圓盾後面随時會遞出一把彎刀,還是個刺猬烏龜陣。
侯府侍衛見來了援兵,士氣大振,從強盜的背後進攻,瞬間砍倒了兩人。強盜一看被前後包夾,跑不出去,領頭的一聲呼哨,黑衣蒙面人退出了包圍,跑到了西面牆邊。
侯府的牆還是挺高的,黑衣人們沒有王曉芸和熊妹的本事,跳是跳不過去的。不過他們迅速搭成了人梯,有兩個上了牆頭,開始接應下面的同夥。
缪拉的手下并沒有進攻,而是聚集在小帥周圍。他們是保镖護衛,一切以主人安全爲第一要務。
剛才主人命他們救人,這人已經安全了,他們立刻又以保護小帥爲主,攻擊敵人從來不是他們的任務。
侯府侍衛各個帶傷,也無力追趕,眼看強盜們就要逃走了。蘇全忠從護衛叢中冒了出來,一梭子五十發子彈“突突突突”瓢潑般打了出去。
黑衣人像下餃子一樣從牆上掉下來,留在地面的也全員栽倒,十幾名蒙面者瞬間團滅。
剛才大家在一起亂戰,蘇全忠怕誤傷,沒有出手的機會,如今機會到來,一出手便是完勝。
這個生于亂世,父母雙亡,命運凄慘的雅利安孩子性格堅毅,第一次殺人就殺了十幾個,根本不像小帥第一次殺完人就吐了,而是輕松地上前檢查有沒有活口。
轉了一圈,回過頭來聳聳肩,9毫米子彈近距離射擊威力十足,每個黑衣人都中了好幾發子彈,一個活口都沒有。
小帥的沖鋒槍沒用上,回手想習慣性地交給紅妹,卻沒人接過去。擡頭看,熱巴、麗娅和紅妹已經沖上去,和老師摟抱在一起痛哭,四人飛快地說着聽不懂的吐火羅語。
侯爺已經把寶劍還了鞘,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似乎剛才馬上就要伏劍自刎的不是他。
他已經看出這幫援兵是熱巴等帶來的,心内歡喜,卻是不形于色,朝面帶遺憾正在揭下死去的黑衣人面幕的蘇全忠一拱手,“義士不用忙了,我知道他們的來曆。”說的是唐音。
這裏都是唐朝的領土了,随着一萬名關中府兵的入駐,唐音早已經傳遍,大多數紅發碧眼的龜茲人都會說兩句。
不過侯爺說的唐音非常流利,帶着點兒陝西口音,和小帥第一次見喀麗斯她們時喀麗斯的樣子差不多。
現在六女由于在平闆上看了過多的電視劇,普通話已經相當标準了,義兒軍也都是跟六女學的普通話。
侯爺的女兒看了看三個正和母親交流的師姐,大概她們提到了小帥,轉頭向小帥看來。上下仔細打量了幾眼,輕輕地搖了搖頭。
又看向把沖鋒槍挂在脖子上,一副猛将派頭兒蘇全忠。
見他雖然個子高大,面孔稚嫩,還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年紀小小就見慣生死,一副殺人不眨眼的樣子,皺了皺眉,重重搖了搖頭,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熱巴三女和老師談了幾句,就停了下來,見小帥猶豫了一下,終于把沖鋒槍交給了身後的缪拉,已經走了過來。缪拉抱着沖鋒槍渾身顫抖,不知道在激動什麽。
熱巴給小帥和侯爺介紹,“這位是我們姐妹的主人,始平蘇家的公子,祆教光明神使蘇小帥。”
她用的是雙方都能聽懂的漢語,卻不是唐音,而是普通話。侯爺親切地望着小帥,一副老丈人看女婿的樣子。
聽到始平蘇家,眼神毫無波動,内心裏還覺得對方地位低了。自己夫人的弟子們是專門培養來伺候王室的,這個始平蘇家還有點兒不夠格。
待聽到“光明神使”四個字,眼睛忽然睜大,瞥了一眼蘇全忠和缪拉懷裏抱的沖鋒槍,若有所思。
熱巴接着介紹,這回是面向小帥,“這位就是我們老師的郎君,龜茲國的安國侯,龜茲王族,白侯爺。”
小帥叉手彎腰,“見過白侯爺。”
不管雙方身份如何,人家是熱巴的長輩,身份接近于老丈人,這禮是要行的。
白侯爺卻不受禮,側了側身子,“咱們現在都是大唐子民,龜茲的王族和侯爺的稱呼,就是個笑話。”
随即整了整白袍,雙手做了一個火焰的姿勢,向小帥一躬到地,“光明神座下弟子,大唐龜茲祆教摩诃大薩寶白詠、白斯文,參見神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