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的駝隊打着太陽獅子旗,中心是一輛馬車,護衛馬車的四個金甲騎士于馬上彎腰,右拳捶胸,向王曉芸行禮。
王曉芸向馬車前一位騎馬的華服少年點點頭,随即叽裏咕噜說了幾句波斯語,聲調甚爲激動。
馬車簾挑起,一位少女下了車,對着王曉芸叫了一聲,非常驚喜的樣子,随即兩女抱在了一起。
小帥吩咐管家帶着駝隊繼續行進,不要堵在城門口,自己領了六個侍女立于道旁等候,留了幾個義兒牽馬。
那幾個義兒卻是一齊向那個華服少年跪倒行禮。
華服少年頭戴紅色頭巾,面相看上去很清秀稚嫩,卻是派頭兒十足。向幾個小孩子微微擡手,六個孩子口中又說了幾句波斯語,才一齊站起。
蘇小帥曾聽王曉芸說過,太陽獅子旗是波斯的旗幟,看來對方不是商隊,而是波斯的使團。那麽正和王曉芸叽叽咕咕不知道聊什麽的少女,難道是傳說中的波斯公主?
馬車旁的兩女又說了幾句,華服少年已經下了馬,王曉芸回頭又和少年咕噜了兩句,轉向了蘇小帥。
“爸爸,這位是出使大唐的波斯王子俾路斯。”
王子?看着少年的相貌和派頭兒,果然非常符合現代少女們心中的夢中情人形象,就是年紀稍小了點兒。
見了波斯王子該行什麽禮?
這波斯是西亞傳統強國,現在不行了,倒驢不倒架,比安國這樣的小國還是強大不少的。
小帥當初對安國公主巴波行的是叉手禮,見了波斯王子,似乎禮數應該更全一些,是不是要行波斯禮?
波斯禮儀小帥完全不懂,向那幾個義兒那樣跪拜又心有不甘。自己表面的身份好歹是大唐的上國貴族公子,不能太沒面子。
剛猶豫了一下,俾路斯卻是彎腰叉手,“下國王子俾路斯,見過叔父。”
啊?這位王子的唐語倒是說得挺好啊,看來出使大唐前沒少練習,這叉手禮行的可比小帥标準多了。
不過王子向自己行禮?還叫叔父?小帥連忙雙手虛托,“罷了,罷了,不要太過客氣。”
“爸爸你就安心受他的禮沒事,我和他姐姐從小一起玩兒大的,他跟我叫姐姐呢。這位就是我的閨蜜手帕交,波斯三公主瑪爾達.旺德。”
波斯公主一身白紗裙,戴着紅色面紗,一頭金發,淺綠色的眼睛睫毛很長,面紗下隐約顯出小巧的嘴唇,屈膝向小帥行了個福禮,“見過叔父。”
雙方見過禮,小帥慨歎,自從王曉芸認了自己做爸爸,自己這輩分見漲,這就和波斯老國王同輩兒了。
公主和弟弟商議了兩句,使團掉頭回高昌,公主要和王曉芸好好叙叙别情。
小帥跟着波斯使團進了城,來到專供各國使團和商隊紮營的廣場。
高昌比焉耆大,格局卻差不多。
這個時代唐朝的皇帝是天可汗,萬國來朝,西域各國商隊使團不絕于途,每個大城都要給這些旅人專門準備紮營的廣場。周圍遍布酒肆茶寮,旁邊還必然有供各國交易的市場。
小帥的駝隊已經在這裏紮營,管家不在,跑到旁邊的市場打聽各種貨物的價格去了。
王曉芸跟着公主去了波斯人的營地,小帥無聊,領着侍女到市場看了一眼,和焉耆大同小異,就失去了興趣。有了在焉耆的不愉快經曆,不願意在市場多待,順着大街轉了轉。
高昌國被大唐征服之前号稱西域傳統五大國之一,名聲在外,其實高昌城不過三萬人而已。西域物産和中原沒法兒比,支撐不了太多人口,三萬人已經不少了。
這裏現在是西州的治所,去年其實更牛,是安西都護府的治所。唐軍平了龜茲後,安西都護府變成了安西大都護府,治所已經遷到了龜茲。
城裏人煙稠密,寺廟遍布,号稱三萬人口,三千僧侶,佛教在這裏極其興旺。六個侍女進廟拜佛,小帥這個異教徒、祆教光明神使,卻給佛寺布施了不少銀币。
轉了一圈回來,正想休息休息吃晚飯,還沒進營地,隻聽身後有人叫,“這位公子請留步。”
回頭一看,說話的是位唐人,身高和小帥差不多,面容瘦削,帶着風霜之色。身穿土黃色袍衫,袍衫多有破損,還隐隐有可疑的酒污。身配寶劍,劍鞘卻已經很破舊了。
“某東都吳子儀,對面可是左衛中郎将府上的蘇公子?”吳子儀叉手彎腰,禮數周全。
這可是自小帥到唐朝以來,除了胡商康胖子那個死鬼外,第二個主動找自己搭腔的。小帥警惕起來,不會又是個心懷叵測的吧?
不過人家給自己行禮,也不好太過怠慢,對方看樣子是個讀書人,小帥叉手還禮,“萍水相逢,吳兄有何見教?”
看小帥态度不大熱情,似乎随時會轉身而走的樣子,吳子儀聲音加大,“蘇公子有難矣,某特來提醒。”
這不會是個騙子吧?什麽一開口就是自己有難了?聽着像算卦的。吓唬自己一番後,是不是要跟我要錢啊?
蘇小帥剛聽到自己有難,确實吓了一大跳,他心裏有鬼啊。他收了李世民的女人,一直還沒有暴露。也不知道龜茲進貢隊伍覆滅在沙暴中的消息有沒有人知道。
好在商隊一直在往東走,也沒遇到什麽龜茲商隊什麽的,把喀麗絲幾個人認出來。可是小帥覺得,這事兒遲早是個病啊。
難道這個什麽吳子儀探聽到了這個事情,跑來敲詐我?轉念一想,要是敲詐那得有武力做後盾。吳子儀雖然帶了把寶劍,看身子骨,不像是武力強大的。
要是他真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早去官府彙報了,應該是領着軍隊來。
小帥放下心來,擺擺手,“我才不信什麽算命蔔卦的事情,你吓唬不着我。你要是缺路費,咱們有緣相見,我倒是可以贊助點兒,不用神神叨叨地忽悠我。”
自己被當成了要錢的,吳子儀一臉苦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破舊的行裝,歎了口氣,這身行頭難免讓人懷疑啊。
自己屢受挫折,潦倒落拓,這個機會萬萬不可錯過。吳子儀咳嗽一聲,“公子不信我,我再說一句,我算定公子你,絕不會回長安和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