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紅着臉。
她僅僅是聽父親說話,就覺得十分丢人!
她把南廣拉到旁邊,低聲道:“你又不是天子,你管二哥哥立誰當太子?大理寺都沒你管的寬!”
南廣虎着臉:“爲父還不是爲你好?你瞧瞧你跟了蕭弈這麽多年,撈到什麽好處了?!被人戳脊梁骨不說,他可曾給你妃位、後位了?!不清不楚這麽多年,跟倒貼有什麽區别,我瞧着都心酸!”
不清不楚……
倒貼……
這兩個詞宛如利刃,深深紮進南寶衣的心髒。
她知道不是這麽回事,可是……
南廣恨鐵不成鋼地戳戳她的額頭:“但凡你有胭兒半分算計心狠,爲父早就當上國丈爺了!”
南寶衣揪着衣擺,紅着眼睛背轉過身:“不管爹爹怎麽說,反正……反正我這輩子,都跟定他了。”
少女嗓音嬌軟,含着幾分委屈。
蕭弈最受不了她委屈。
他站起身:“别的女人有的,她也會有,遲早而已。餘味,替她收拾東西,咱們啓程進宮。”
餘味應了聲喏,連忙帶着小丫鬟們收拾起妝奁衣裳。
南廣不幹了。
他如花似玉的小閨女兒,憑什麽不明不白就被帶進宮!
皇後不說,連個貴妃都沒有!
這狗侄兒竟然還要立一個小雜種當皇太子!
氣死他了!
他撒潑般跑到院子裏,在走廊上哭着喊着打滾:“來人啊,天子強搶民女啦!快來人呀,可憐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黃花閨女兒呀!”
南寶衣:“……”
蕭弈:“……”
南寶衣臉頰紅如滴血,快步踏出門檻,想把南廣拉起來:“爹,你不要臉我還要,你快别鬧了!”
“我怎麽鬧了?!蕭弈他就是強搶民女!我早年就看出來了,這厮色欲熏心色膽包天,他就是個混賬東西!”
蕭弈跟出來,額角青筋直跳。
他如今是天子,還真沒人敢這麽罵他。
也難爲了他的好三叔,沒讀過幾本書,爲了罵他,倒是會一個一個地往外蹦成語!
這廂的動靜,很快驚動了老夫人等人。
他們急匆匆趕來,就看見南廣毫無形象地在地上打滾撒潑。
南寶珠脆聲:“快看呀,三叔又在打滾啦!我記得他上次打滾,還是祖母不肯讓他娶南胭姨娘的時候。”
程葉柔連忙叫嬷嬷把小歲安抱走——
實在是不想讓小家夥看見老爹這副醜樣,怕留下心理陰影。
老夫人隻覺頭疾又開始犯了。
她隻得黑着臉,拿拐杖敲了敲南廣:“好好的鬧什麽?還過不過日子了?!”
“娘!”
南廣一骨碌地爬起來。
他認真道:“這次真不怪我,都是蕭弈的錯!他非要帶嬌嬌進宮,可他連名分都不肯給,我們嬌嬌憑什麽要跟他進宮?”
不肯給名分……
衆人一齊望向蕭弈。
蕭弈頭疼。
天子的氣焰早已消失無蹤,他難得好聲好氣:“并非是我不給,而是如今局勢——”
老夫人打斷他:“也就是說,你還是給不了?”
蕭弈沉默。
暫時确實是給不了。
可這話怎麽聽着,他好像一個飛黃騰達之後就抛棄糟糠之妻的負心漢?
南寶衣瞧着他的表情,有點想笑。
她其實是能理解他的。
她曾見過他前世枯守孤墳、求遍神佛的模樣,她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有多深情,他絕不是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的薄情郎。
沒有他,就沒有南家這一世的團圓富貴。
她并非任性的女子,是她的總會是她的,她等得起。
南寶衣輕輕握住蕭弈的手指。
她道:“祖母,起初我也在猶豫,該以何種身份進宮。如今卻是想明白了。書上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可我偏要争這朝朝暮暮。隻要能陪在他身邊,暫時是什麽身份,并不重要。”
曾錯過一世。
這輩子,她再也不願錯過。
然而這話落在長輩們耳朵裏,卻是傻氣騰騰。
天底下,哪有小閨女願意無名無分地跟在人家身邊?
他們的嬌嬌就是傻!
老夫人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想勸幾句,卻也知道根本勸不動。
他們隻得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南寶衣。
南寶衣讪讪。
她其實不傻,真的。
蕭弈反握住她的小手,道:“雖然暫時不能給嬌嬌名分,但其他方面的補償卻是能做到的。南承書還在盛京爲官,回宮之後我就下旨,将他調到長安戶部,爲戶部侍郎。”
南承書是南寶衣的四哥,也是南家唯一癡迷讀書的年輕郎君,當年留在了盛京爲官,并沒有前往長安。
衆人愣了愣。
蕭弈又道:“如今大雍雖然南北統一,各地流通的貨币卻仍舊不同。我打算重新鑄造貨币,發行新的銀票。南家錢莊遍布南北,或許,大哥願意擔任鍾官。”
衆人呼吸一窒。
就連南寶衣都驚訝地望向蕭弈。
鍾官專掌鑄币,手上雖然沒有重要實權,但油水相當豐厚,還能結交上層人脈,上百年來一直被長安世家所壟斷,沒想到……
蕭弈想了想,望向南寶衣:“你大姐姐和表哥還在錦官城經商?想來,大雍提供錦緞的皇商,可以換一換了。”
南寶衣:“……”
南家衆人:“……”
以權謀私!
完全是以權謀私有沒有!
但感覺好爽是怎麽回事!
南廣破涕爲笑,往前探出半個頭,激動地指了指自己:“好女婿,你看看我,你覺得我能當個什麽官?!我覺得國公爺就不錯,再不濟,封我個侯爺當當也是極好的。”
蕭弈想了想,道:“有個職位,倒是十分适合三叔。”
“什麽職位?!”
“金甲将軍。”
南廣頓時高興壞了:“金甲将軍!好,好!這名兒一聽就霸氣側漏,恐怕是正一品的大官吧?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哈哈哈哈哈!”
南寶衣踮起腳尖湊到蕭弈耳畔,小小聲:“那是什麽呀?”
蕭弈揚了揚薄唇,低語:“我不是收了沈姜的金吾衛嗎?後來改編成了鎮守宮城的禁衛軍,因爲身穿金甲,所以百姓戲稱他們爲金甲将軍。”
原來就是個看城門的……
南寶衣莞爾。
估計她老爹幹兩天就不想幹了。
送蕭弈和南寶衣乘坐轎辇離開以後,南家人站在府門口,起初的喜悅過後,紛紛陷入了沉思。
他們怎麽有種賣閨女的詭異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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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