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哭,衆人就忍不住地心疼。
不等南廣再胡亂叭叭叭,老夫人黑着臉命季嬷嬷把他趕了出去。
她摟住南寶衣,如小時候那般給她抓了一把花生糖:“嬌嬌兒不哭,祖母把你爹爹攆出去了!他混賬慣了,半輩子都活得稀裏糊塗,咱們不搭理他……”
南寶衣瞧見花生糖,不禁破涕爲笑:“祖母,嬌嬌已經長大了,都是爲人娘親的小婦人了,您還拿花生糖哄我……”
祖母愛吃花生糖。
她幼時和小堂姐來松鶴院玩耍,每次磕到碰到癟嘴大哭時,祖母都會拿花生糖哄她們。
如今她和小堂姐都長大了,早已不再喜歡花生糖這種老人偏愛的甜食,可祖母仍舊喜歡在屋裏備着這一盤糖。
老人家笑着拍拍她的小手:“無論嬌嬌兒多少歲,無論是不是嫁做人婦爲人娘親,都還是我的小孫女兒呀,怎麽能不寵着呢?”
南寶衣眼眶紅紅。
眼見她又要哭,江氏笑道:“團圓的大喜日子,府裏又出了一位小公主,咱們該高興才是!後院已經備好了酒席,大家快别站着說話了,咱去後院吃酒席去!”
南寶珠幹脆也不回鎮國公府了,挽着南寶衣的手,親親熱熱地去吃酒席。
南府團團圓圓和和氣氣。
長安城裏,随着天子歸京,卻是悄然掀起了軒然大浪。
世家貴族盯着自己如花似玉的閨女們,雖然各家的官階、立場不相同,但卻懷着同樣的心思。
“昔年,天子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上面又有沈皇後把持朝政,确實不是賢婿人選。”
“但如今可不一樣了,南北一統,天子掌權,咱們家族如果想更進一步,唯有出一位皇後。”
“就像當年的沈家。”
“可天子心有所屬……”
“南寶衣罪人身份,不足爲懼!”
“天子昭告天下,那些罪名都是莫須有,她隻是以細作身份埋伏在沈皇後身邊,她是功臣……”
“功臣?可笑!她有沒有罪對咱們而言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起來有罪。”
“然而,天子膝下已有兩個孩子……”
“公主不值一提,與小狗小貓也沒什麽區别。至于大皇子蕭定昭,終究隻是庶出不是?更何況他如此年幼,早夭也未可知……”
“那便送女兒進宮。”
“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
黑夜沉沉,燈火未盡。
高牆深宅之中傳出的密語,宛如惡鬼的呢喃。
深宮。
蕭弈剛處理完一部分積壓的奏章,站在禦書房外,伸手捏了捏眉心,又俯瞰向巍峨錯落的宮城。
這個時候,小姑娘應當正與家人吃團圓飯。
一家人大約很喜歡他們的小公主,除了他那位重男輕女的三叔,然後他那位三叔就會被其他人打一頓……
他想着,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正暗自發笑時,背後傳來一聲細弱的“父皇”。
他回眸。
阿弱抱着兩本書,怯生生躲在漢白玉廊柱後面,隻露出半張白嫩漂亮的小臉。
蕭弈目光沉了沉。
他回來大半日,竟然忘了這個小家夥……
他招招手:“過來。”
阿弱的膽怯立刻消失不見,歡天喜地地撲過去,使勁兒抱住蕭弈的腿:“父皇,您離開這麽久,兒臣好想您呀!”
蕭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可有按時完成功課?”
小家夥使勁兒點點頭,十分自豪:“四叔每日盯着,兒臣一點都沒有偷懶哦!兒臣還學會了兩套劍法,四叔誇我練得很好!還有四書五經……”
他興奮地說着,從《論語》一直講到《春秋》。
蕭弈時不時點頭,看着他的目光始終沉靜。
阿弱終于講完了,見自己父皇并沒有跟自己同樣喜悅,小臉上不禁滿是難過。
他死死抱着兩本書,眼睛裏漸漸蓄滿淚水,小聲道:“宮人們說,父皇新得了一位小公主……小公主是阿娘親生的,父皇念着小公主,不喜歡兒臣了,是不是?”
蕭弈便知道他會這麽問。
哪有孩子不喜歡被獨寵的呢?
他也曾想過,告訴阿弱真實的身世。
隻是阿弱還這麽小,驟然知道自己早已沒有了雙親,還都是被親祖母害死的,該有多麽難過。
最起碼,要等到他再長大一些……
蕭弈單膝蹲下,擦去小家夥的淚水:“妹妹年幼,需要多照顧些,父皇仍舊是喜歡阿弱的。以後妹妹有的東西,阿弱也會有一份。”
他從未如此溫柔。
阿弱不那麽難過了,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等妹妹長大一些,也要和兒臣一樣讀書習武嗎?兒臣願意帶妹妹一起去國子監讀書,兒臣會保護她,會當個好哥哥!”
蕭弈笑了:“怎麽教妹妹,還得看你阿娘的意思。妹妹不必繼承江山,所以我們對她的要求會低一點。但阿弱以後是要坐上父皇的位置的,所以必須比别的小孩兒更加勤勉。”
阿弱揪着書本,似懂非懂。
他又脆聲問道:“父皇,阿娘和妹妹什麽時候進宮呀?我想阿娘,也想看看妹妹。”
蕭弈的笑容淡了些。
歸京之後,他把沈姜鎖進了冷宮。
朝臣們無視他的告天下書,仍舊同時上書,要求處決沈姜和南嬌嬌。
何時迎她進宮?
何時封她爲後?
他得先扳倒那群猶如龐然大物般,在大雍曆史上存在了上百年的高門世家。
年輕的天子,負手俯瞰燈火輝煌的宮城。
丹鳳眼漆黑如深淵,充斥着野心和殺意。
……
南寶衣在家中待了兩日。
剛緩解了連日以來舟車勞頓的辛苦,門房便送來了拜帖,說是長安城裏一些年輕女郎前來登門拜訪。
長安貴族,一貫喜愛飲宴交際。
南寶衣閑着也是閑着,稍作梳洗,就叫荷葉領她們進來。
她坐在廊下等待,沒多久,就看見莺莺燕燕們踏進園林,個個打扮得千嬌百媚,跟選妃似的。
她湊到南寶珠耳邊,小聲道:“我的名聲竟然這麽大?才剛回來,就有這麽多人慕名前來拜訪……你看她們還帶着禮物,可我都不認識她們,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南寶珠嗑着瓜子:“許是來拜訪小公主的。”
“也是哈……”
走近了,南寶衣盯着爲首的粉衣少女,覺得十分面熟。
她突然福至心靈,笑道:“是李姑娘嗎?當初在禦花園時,我拿沸水潑了你,實在是對不住。當時你罵得我罵得厲害,可我實際上根本沒有做過那些事,待在沈皇後身邊,确實隻是幫天子刺探情報。你的臉如今瞧着是沒事了,可還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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