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繁花探頭探腦地看了看抱廈。
案上置着精美的酒席,隻是南家妹妹他們卻不見蹤影。
“定是……定是去西房小解了……”
她磕磕巴巴地說着話,自顧掩上門,踉踉跄跄地跪坐到酒席旁。
她挽袖斟酒,手卻顫抖得厲害,晶瑩剔透的酒液灑落在矮案上,抱廈裏頃刻之間蔓延上濃郁酒香。
南承禮眉頭緊鎖。
祖母和二伯母關心他的婚事,逼他趕緊成親。
他不肯,她們就自作主張給他安排相親。
他不願意見對方姑娘,幹脆躲到了妹妹的朝聞院。
沒成想,對方姑娘竟然執着地追到了這裏。
南承禮合上賬本,遲疑地坐到矮案旁,勸道:“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怎麽在别人府上喝成了這副模樣?實在與禮不合呀。”
“你管我?!”
甯繁花不高興地噘嘴。
她脾氣還挺大,南承禮默默閉嘴。
甯繁花雙手捧臉,念念叨叨:“我繁小花也算出身名門,在家從沒受過委屈。可是自打我嫁了人,我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給我臉色瞧,他母親也給我臉色瞧……我再如何小心謹慎,他們總能想方設法挑我的刺兒……”
南承禮這才注意到,她梳着少婦發髻。
她竟然已經嫁過人。
他又轉念一想,他自己年紀本就不小了,這個姑娘和他也算般配。
更何況衡量一個姑娘好不好,不該用嫁沒嫁過人來當标準。
南承禮又偷偷看了兩眼甯繁花。
她雖然喝醉了,可是周身自有一股高貴的書卷氣,不像是祖母說的小門小戶家的官宦千金,倒像是高門世家養出來的氣度。
容貌雖然算不得頂尖,但清麗婉約自成風流,是個美人。
甯繁花說着說着就哭了:“當初我嫁給他才半年光景,他就趁我生病,與他表妹苟合。我病愈後,他迫不及待地擡了表妹做貴妾……”
南承禮歎息:“趁着妻子生病與人苟合,确實惡劣。”
“你也這樣覺得是不是?”甯繁花激動不已,像是遇見了知己,“他怪我不能生育,可他表妹也沒能生下一子半女呀,卻不見他怪他表妹……”
甯繁花碎碎念,像是要訴盡這幾年的委屈。
南承禮極有耐心地傾聽,時不時附和幾句。
“我已許久不曾如此暢快,你真是個好人。”甯繁花醉醺醺地斟酒,“來,咱倆走一杯!你若有煩惱,也可盡情向我傾訴。”
南承禮十分憐惜她。
他接過酒盞,很給面子的飲盡酒液,低聲道:“人活在世上,豈能沒有煩惱?我煩惱的是自己不夠優秀,撐不起這個家族,害妹妹在外面抛頭露面……”
他從家族之事講到妹妹們的婚事,又從婚事講到自己爹娘亡故。
甯繁花托腮聆聽。
她透過朦胧醉眼凝視他,隻覺郎君俊秀忠厚,溫潤如玉。
比她嫁的那個男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許是烈酒入喉的緣故,她整個人都有些悶熱煩躁。
她情不自禁地靠近南承禮。
南承禮繼續侃侃而談:“……我是大房的嫡長子,在我兩歲的時候,爹娘就已經亡故,這些年跟着二伯走南闖北,雖然精通生意,卻總覺人生不夠圓滿,我——”
一點溫軟,吻上他的唇。
甯繁花細白的雙手攀在他的肩上,垂着卷翹的眼睫,認真地輾轉親吻,忘情地品嘗他的味道。
南承禮的腦子,轟然爆炸。
長安的女郎,都這麽熱情奔放嗎?
二十多年未曾親近過女色,南承禮渾身僵硬,竟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的衣裙上熏着好聞的花香,和滿室酒香一起蒸騰氤氲,他明明沒喝多少酒,卻醉得厲害。
南承禮喉結滾動,雙手僵在空中,根本不敢觸碰甯繁花。
他啞着嗓子:“繁,繁小花,你是叫這個名字吧?你這,你這行爲,與禮不合……”
“禮?”
甯繁花醉眼朦胧,平日裏的端莊婉約消失不見,隻餘下妖精般的嘲諷:“我在夫家恪守禮節,得到的是什麽?得到的是人善被人欺,得到的是變本加厲的蹬鼻子上臉……禮,哈哈哈!”
她明明在笑,卻無端淚水盈面。
她慢慢解開南承禮的腰帶,仰起熏紅嬌媚的小臉,附耳呢喃:“你,你陪我放縱一場,好不好?我要,我要報複他們……”
少女挽住南承禮的脖頸,縱情地吻上他的耳珠。
一股酥麻欲念,從脊梁尾骨直竄上四肢百骸。
南承禮腦海中緊繃的弦,在這一瞬悄然崩斷。
他眸色漸深,大掌扣住少女的後腦,漸漸開始反客爲主。
酒水傾灑,衣裙委地。
抱廈裏自是一夜荒唐。
……
花廳。
南寶珠等人酒足飯飽,心滿意足地走了。
南寶衣獨自面對滿桌狼藉,暗暗在心裏罵了兩句娘。
正打算叫侍女收拾桌案,重新置辦一桌酒席,蕭弈推門而入。
園林裏照進來的月光,格外皎潔無瑕。
蕭弈玄袍金冠,面容昳麗,風姿高雅,像是從高門世家赴宴回來的貴族郎君,哪像是剛殺過人的樣子。
南寶衣殷勤地迎上去,看了看他的兩手。
兩手空空。
她疑惑:“二哥哥,趙慶的頭顱呢?”
蕭弈在案邊坐了:“嫌髒,懶得帶回來,直接丢在了趙府門口。”
南寶衣眨了眨眼。
謀殺當朝太尉的兒子,還把帶血的頭顱丢在人家府門口,也太嚣張了吧?
不過她還挺高興的。
蕭弈叩了叩案幾,掃視過滿桌狼藉,不悅蹙眉:“南嬌嬌,你一個人竟吃光了所有菜肴?說好的等我回來呢?你幾時這麽能吃了?”
“才不是我吃的!”南寶衣反駁,“你沒見桌上還有幾副碗筷嘛,這些都是珠珠他們吃的,我特意留着肚子,就想與你一起慶祝呢。不信你摸摸,我肚子還是癟癟的。”
她爲了自證清白,把蕭弈的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蕭弈挑眉。
小姑娘的肚子又小又軟,與他遍布肌肉的堅硬腹部全然不一樣。
一把匕首就能把腸子戳出來,當真是嬌弱得很。
他盯着她的小肚子,腦海中掠過一些不怎麽美好的畫面。
他眼神暗了暗,大掌帶着幾分憐惜,隔着繁複的羅裙,輕輕摩挲起她的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