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浮現出魏楚楚掌掴南寶衣的場景。
蕭青陽不耐地挑了挑眉,毫無感情地賞了魏楚楚幾耳光。
魏楚楚始料未及。
她挨打了,她竟然挨打了!
她雙頰紅腫,立刻哀叫着痛呼起來。
蕭青陽冷漠地站起身:“魏少謙是什麽混賬東西,花天酒地,心性惡毒,甚至與本宮的宮女私通。這種男人,也配迎娶本宮?”
“殿下!”
有心腹宮女匆匆跑進來。
她手裏呈着玉玺,還有意外搜到的南家卷宗。
蕭青陽把卷宗收進懷裏,又拿起玉玺。
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破損的一角用黃金鑲嵌填補,它是一個王朝最高權勢的象征。
蕭青陽把玩片刻,冷笑:“拿紙筆。”
殿中鋪開筆墨紙硯。
蕭青陽負手而立,聲音沉冷威嚴:“皇後失德,着貶爲庶人,終身幽禁冷宮。朕自感精神不濟,無法料理國事,因此暫且退位養病,由帝姬蕭青陽執掌東宮,總攝朝綱。”
她模仿着皇帝的口吻,她的宮女在明黃絲綢上一一落筆。
寫完,大殿中的世家女眷們面面相觑。
帝姬,這是要篡位的意思啊!
宮女擱下朱筆,拿起玉玺,認真地在朱砂上蘸飽印泥。
正要蓋下去,鳳椅上傳來一聲嗤笑。
蕭青陽轉身。
沈姜放下茶盞,慵懶地把玩着深金色甲套,聲音一如既往的妩媚高傲:“青陽,這就是你全部的謀劃了?”
蕭青陽不置可否。
“借着大婚動手,契機選得極好。隻可惜心腸太軟,終究成不了大事。”沈姜笑意盈盈,“本宮若是你,就會借着敬茶的機會,直接一刀了結本宮,再控制在場的諸位夫人女郎,當做牽制世家的工具。诶,本宮的幾個孩子,怎的都這般心善?阿甯也是,他若心狠些,又何至于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蕭青陽呼吸漸漸急促。
她鳳眼通紅,青鋒劍直指沈姜:“你還敢說——”
話音未落,五道紅色身影從天而降!
血衛手持不同兵器,猛然襲向蕭青陽!
蕭青陽被迫後退。
沈姜歪頭。
寒風灌進寶殿,她寬大的暗紫色鳳袍獵獵翻飛,斜飛入鬓的精緻眉眼,極具侵略之美。
她微笑着打了個響指。
無數黑衣精銳從天而降,與蕭青陽的宮女們厮殺起來。
蕭青陽臉色微變。
這些人,竟然是事先就埋伏好的!
沈姜,果然一早就知道她要謀反!
血衛招式淩厲狠毒。
蕭青陽單膝跪地,青鋒劍橫在後背,擋住了血衛淩空而來的緻命一擊。
她擡眸,瞳珠遍布血絲。
殷紅血液,從牙縫中滲出。
她滿臉兇狠:“你什麽都知道……你果然什麽都知道!你知道我早已死在南疆,你知道我曾受過怎樣的屈辱!你知道真正愛我的郎君是南家哥哥,可你仍舊拿我當做聯姻的工具!
“你早就知道我要逼宮謀反,你把我當成了一場笑話!可是沈姜,你是我的母親呀!你害死太子哥哥和皇嫂嫂還不夠,你還要看着我窮途末路!沈姜,你枉爲人母!”
纖弱的少女,爆發出令人恐懼的力量。
她不顧血衛的襲殺,放棄了所有防禦,傷痕累累地襲向沈姜!
沈姜慵懶支頤。
她毫無感情地看着飛掠而來的蕭青陽。
鐵棍橫掃而來,重重擊打在少女柔軟的腹部。
少女從半空跌落在地,狼狽地滾下禦階。
一襲白衣,早已染成鮮紅。
她趴在血泊裏,吐出一口破碎的髒器。
青鋒劍早已折斷。
她長發淩亂,細白的手撐在血水裏,顫抖着想去拿她的劍。
四面八方都是厮殺。
她的心腹宮女,被黑衣精銳盡數剿殺,像是一朵朵開到荼蘼的嬌花,凄慘而又悲哀地離開了世間。
“殿下……”
領頭的宮女腹部中刀,支撐着跪到她身邊。
“殿下……”她眼中噙滿淚水,“我等未能保護好殿下,讓殿下在南疆遭受了那麽多的屈辱和痛苦。來世,當繼續追随殿下——”
黑衣人手起刀落。
宮女身首異處。
蕭青陽的淚水瞬間滾落。
四周仿佛陷入詭異的寂靜。
這一刻,她什麽也聽不見了。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雙手各自握着一截斷刃。
白衣染成鮮紅,滿頭青絲無風自舞,她半邊臉都是血,丹鳳眼藏着刻骨銘心的仇恨,緩緩盯向沈姜。
她一步一步,艱難地朝禦階走去。
幼時,想爬上禦階,是爲了求這個女人抱抱她。
如今想踏上禦階,是想取這個女人的性命。
想讓她死……
黑衣暗衛從背後襲向她。
兩柄利刃,貫穿了她的胸口。
蕭青陽連頭都沒回,雙手果決地朝後襲去。
兩截斷刃筆直沒入黑衣人的心口。
蕭青陽拔出斷刃,黑衣人倒地而亡。
她仍舊盯着沈姜,步履沉重而堅定。
血衛出現在她的四周。
帶着鋒利彎鈎的鐵索,毫不留情地襲向她,蕭青陽閃避開,斷刃在她手中挽出淩厲的劍花,綻放出攝人的寒芒,格擋開鐵索的襲擊。
五名血衛變幻出天羅地網的陣法。
少女被籠在其中,如同困獸般爆發出猙獰嘶吼。
滿殿貴婦女郎,吓得肝膽俱碎。
她們從沒有聽過如此絕望憤怒的聲音!
這根本就不像是人類能發出來的嘶吼!
鋒利的彎鈎穿透蕭青陽的琵琶骨。
鐵棍架在少女的雙肩上,她被迫單膝跪地,滿頭青絲垂落,雙眼猩紅地盯着沈姜,滿臉都是濃烈的不甘心!
沈姜漫不經心地把玩暗金甲套。
她朱唇輕啓:“帝姬蕭青陽意圖謀反逼宮,着押入天牢,等候金吾衛審訊。”
“且慢。”
殿外傳來清越的聲音。
蕭弈踏進門檻。
年輕的皇子殿下,金冠束發,革帶軍靴,一襲丹砂绛绫袍襯得他昳麗俊美,容貌猶如金相玉質。
他從容不迫地站在殿中,氣度風流。
再無十二歲那年,初入翊坤宮的拘謹和内斂。
他無視殿中混亂,微笑:“來給皇妹送親,不料卻撞見了這一幕。話說回來,帝姬謀反,當由司隸衙門審問,何時輪到金吾衛?”
隔着滿殿血腥,沈姜與他遙遙對視。
金吾衛審問,當然能審出她想要的東西。
可如果交給蕭道衍審問,恐怕什麽也問不出來。
沈姜忽然微笑:“阿衍真是愛護妹妹。到底是青陽大喜的日子,本宮大度,願意放她一馬。魏夫人,你帶青陽回魏家吧。青陽桀骜,你該爲她好好立一立規矩。”
魏夫人愣了愣。
皇後娘娘這話的意思是……
她瞟了眼自家女兒紅腫的面頰,狂喜:“娘娘放心,臣婦定然好生教導青陽帝姬,叫她做個賢婦!”
蕭弈挑了挑眉。
被迫跪在血泊中的少女,像是被困的野獸。
心腹一個都不剩。
就這麽嫁進魏家,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吧?
他想着她曾親昵地喚他二阿兄,想着她對南嬌嬌的好,想着她在那個雪夜裏的謀劃……
他表情柔和,淡然地打了個手勢。
十言立刻帶着侍衛上前,不由分說地将蕭青陽護在保護圈内。
蕭弈溫聲:“母後,想動青陽,先動兒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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