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個少年,人人都以爲他是落魄低賤的商戶養子,書院裏的同窗,更是争相欺淩他。
“有一年冬日,夫子請學生幫他謄抄文章,因爲院裏第一名的字寫得最好,所以這個任務,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然而第一名不想辛苦,于是他逼着落魄少年,模仿他的筆迹謄抄文章,他想等少年謄抄完之後,再把功勞據爲己有。
“一個月後,少年謄抄完了所有文章,并把第一名約到書院後山,稱想親手把文章交給他。
“第一名得意洋洋地前來赴約,少年制服了他,并拿鐵棍,一寸寸敲碎了他渾身的骨頭,把他的屍體埋在了土裏。
“之後,少年拿着謄抄好的文章,向夫子邀功。并且取代了第一名,成爲書院新的魁首……
“少年行事詭谲缜密,連當地官差都查不出真相,至今,無人知道書院後山埋着一具屍體。
“後來,少年漸漸成長爲一個陰鸷冷酷睚眦必報的人。他不想成爲明察秋毫的清官,他隻想成爲割據一方的枭雄。掌無邊權勢,攬香車美人……”
蕭弈勾起薄唇,緩緩睨向雯雅:“那個少年,就是本王。”
雯雅臉色慘白。
她哆嗦得厲害,不解蕭弈爲何會與她說這些。
“後來,本王遇見了南嬌嬌。
“小姑娘傻乎乎的,一心想讓本王當個名垂青史萬人景仰名利雙收的好官。本王想着,既然娶了她,那便依着她就是。于是本王就連殺人,都溫柔許多。
“本王甚至以爲,我當真成了個心存憐憫的好人。可是直到如今,本王才發現,原來本王骨子裏,依舊是那個陰鸷冷酷,睚眦必報的少年。”
蕭弈的五官,籠罩在陰影裏。
隻隐約看見,邪戾勾起的薄唇。
雯雅顫抖得越發厲害。
她盯着蕭弈,驚恐地咽口水:“雍……雍王……”
蕭弈擡手。
獄卒立刻端起那碗已經冷卻的湯藥,一手掐住雯雅的雙頰迫使她張大嘴,毫不留情地把熱湯給她灌了下去。
雯雅被迫喝完一大碗紅花藥,五髒六腑都生出絞痛感。
她滿臉冷汗地抱着肚子,慘叫着在地面拼命打滾。
血液,從下體滲出,漸漸染紅了她的裙擺。
蕭弈欣賞着她的凄慘,俊臉上始終無動于衷:“你辱罵本王的女人,本王便叫你也永遠當不了母親。”
錢商羽被押進來時,看到心愛的表妹如此凄慘,急忙掙脫衙役,悲憤地抱住她。
他仰頭,對蕭弈怒目而視:“雍王,你一個男人,跟小女子計較什麽?!奉勸你一句,我們可是你母親的人,你還不趕緊給雯雅請禦醫?!”
蕭弈笑容更深。
他撚着手帕,慵懶地坐到在胡床上。
他支頤,寬袖鋪散在胡床上,好整以暇地欣賞着錢商羽:“把他的命根子,給本王剁了,拿出去喂狗。”
跟南嬌嬌相看的機會是多麽難得,連他都沒有。
可是錢商羽這貨,竟然敢在相看時,與别的女人狎玩。
他該死。
錢商羽駭然地瞪大眼。
他還沒來得及尖叫,獄卒立刻鎖住他的四肢,拿肮髒的帕子塞住他的嘴。
刀刃在火上炙烤過,鋒利而滾燙。
錢商羽眼睜睜看着刀刃逼近,白皙的臉上汗如雨下,衣衫盡皆濕透,卻隻能拼命搖頭,可憐地發出嗚嗚聲。
手起刀落。
血液迸濺。
錢商羽兩眼一翻白,在絕望中疼得活活暈死過去。
雯雅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被獄卒狠狠抽了兩巴掌。
牢房中,滿目血腥。
蕭弈沒有絲毫不适,依舊慵懶地倚在胡床上,仿佛這才是他的主場。
小幾上,置着一碟桂花糕。
蕭弈拾起一塊,懶洋洋地扔嘴裏。
他哂笑:“不愧是南嬌嬌喜歡的花糕,甜不兮兮的。”
他又端起一盞熱茶。
長睫傾覆,他慢悠悠地吹了吹茶霧,飲了一口茶。
苦味散後,唇齒間便隻剩甘香。
十苦恭聲:“主子,這兩人如何處置?”
蕭弈嗓音淡漠:“扔回牢房。”
他起身,乘坐馬車回了司隸衙門。
姜歲寒等在書房裏,正欣賞着窗外雪色。
回頭見蕭弈進來,他笑道:“你讓我煮的藥已經煮好了,藥效強悍,保管誰喝了,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子嗣。對了,你要這玩意兒,給誰喝啊?誰又得罪你了?”
蕭弈的目光,落在書案上。
白瓷小盞裏,果然盛着藥湯。
苦澀的味道彌漫在書房,想來會很有用。
他扯了扯唇,随手端起。
仰頭,一飲而盡。
連猶豫都不曾。
姜歲寒猛然睜大眼:“蕭家哥哥——”
阻止,已然來不及。
蕭弈擦了擦唇角,因爲藥效的作用,臉色略有些蒼白。
他淡淡道:“不準告訴任何人。”
給外人知道,他爲了南嬌嬌飲下這種藥,怕是會有人辱罵小姑娘紅顔禍水。
他怎麽舍得,叫她被人戳脊梁骨。
蕭弈望向窗外。
檐角外天空遼遠,他養的那隻海東青,正緩慢而有力地盤旋在簌簌細雪中,精銳的眼眸,将古老繁華的長安城盡數納入眼底。
這是它的地盤。
……
皇宮巍峨,雕梁畫棟。
高高的暖閣伫立在風雪中,透過八面落地琉璃的設計,可以俯瞰參差錯落的一座座華宮殿宇。
深紫華服的美人,倨傲地靠坐在貴妃榻上,雲髻峨峨,美人豔麗絕色的面龐和舉世無雙的氣度,完全壓下了深紫色的尊貴。
她慵懶道:“仗着司隸身份,肆無忌憚地查封效忠本宮的商戶……好一個蕭道衍。”
暖閣裏坐着的,全是各大世家的年輕一輩。
衆人輕聲細語地交談着,言語間都對蕭弈感到驚詫。
畢竟,二十多年來,無人敢挑釁沈皇後的威嚴。
唯一試圖奪權的皇太子蕭甯,早已被斬首。
沈姜睨向沈議潮:“阿潮,你怎麽說?”
白衣勝雪的小郎君,手握描金茶盞,正神遊天外。
腦海中,滿是寒煙涼的身影。
前兩日,他憐惜她被鞭笞,特意背着楚楚,好心拿藥去探望她。
阿兄給她安排了帶有地龍的廂房,房裏布置得精緻華貴,像是大戶人家的閨房。
他奇怪阿兄爲何對她這樣好。
他進了内室,少女靠坐在榻上,手裏拿着一根細煙管,正在吞雲吐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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