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
她倒是想說軍饷的事,南寶衣給她說的機會了嗎?
蕭弈那厮就是個軍痞,在朝堂上耀武揚威,逼迫懷南哥哥拿紋銀補貼他多年來養兵的虧空,可是他養的兵又不效忠于懷南哥哥,懷南哥哥憑什麽給他養兵,這跟幫别的男人養女人有什麽差别?
又不是賤得慌!
她想幫懷南哥哥,因此特意來找南寶衣,指望她能給蕭弈吹一吹枕旁風,别叫懷南哥哥太過爲難。
她穩了穩心神,伸手覆住南寶衣的手背,溫聲道:“嬌嬌,你我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你也不願意看見皇上被蕭弈逼得走投無路,是不是?
“本宮知道,這段日子以來,本宮待你嚴苛了些,可那都是爲了你好,更是爲了咱們後宮姐妹的安穩。你若是對本宮不滿,本宮願意向你賠禮謝罪……”
她絮絮叨叨地說着。
南寶衣隻覺好笑。
她知道,楚懷南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可宋柔卻比他拿得起放得下,當初楚懷南軟禁太子府生了重病,宋柔甚至跪在她面前,求她幫幫楚懷南。
那時她憐惜宋柔,因此幫了他們一把。
可是換來的,卻是宋柔和楚懷南的報複。
這樣的人,再如何向她賠禮謝罪,再如何跪在她面前哀求,她也不會心軟分毫。
南寶衣慢慢抽回手。
她道:“娘娘錯了,我從來不是你的姐妹,更不曾伺候過楚懷南。我南寶衣,是攝政王妃,是蕭弈的女人。”
“南寶衣……”
“娘娘不肯承認也沒有關系,我請二哥哥再寫一封聖旨就是。娘娘以爲呢?”
宋柔緊緊攥着拳頭,指甲将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懷南哥哥因爲蕭弈拿玉玺自封攝政王的事,已是徹夜難眠哀傷難過,如果叫蕭弈再寫一封聖旨,懷南哥哥定然承受不住那樣的打擊。
她隻得勉強道:“好,本宮承認你是攝政王妃。”
“娘娘一個人承認有什麽用,我要娘娘昭告天下,我南寶衣是誰。盛京城裏那些關于我水性楊花、爬楚懷南龍榻的謠言,也希望娘娘能夠全部擺平。”
宋柔閉了閉眼,忍了又忍,才終于點頭:“本宮會保全攝政王妃的名節,那麽軍饷的事……”
“我不會插手二哥哥的事。”南寶衣接過雲袖遞過來的珍珠膏,“雖然在正事上幫不了皇後,但這罐珍珠膏可以作爲酬勞,獻給皇後。”
宋柔眼前一亮。
她此行過來,也有問南寶衣讨要珍珠膏的意思。
上次她赢來的那罐膏,已經見底兒了,療效相當顯著,連懷南哥哥都誇贊她這幾日肌膚越來越白皙凝潤,容貌也比從前光豔動人,甚至比從前更加願意留她過夜。
她欣然接過,仔細嗅聞,确定無誤後才叫貼身女官收下。
南寶衣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隻含笑吃茶。
“對了……”宋柔取出一封請帖,道,“爲夫君開枝散葉,乃是爲妻者的本分。因此本宮特意爲皇上準備了開春的選秀,盛京城權貴家未出閣的女兒都會進宮參選。到時候,攝政王妃可以一塊兒過來,幫本宮相看相看。”
南寶衣應好。
宋柔走後,荷葉好奇道:“别的女人,恨不能将夫君牢牢鎖在身邊,宋柔倒是大方,竟然願意主動爲楚懷南挑選美人充實後宮……”
南寶衣輕撫過請帖,莞爾:“她才不情願呢。可她是皇後,又愛極了楚懷南,因此才不惜以聯姻的方式,幫楚懷南穩固朝堂。用情至深,雖然令人動容,可暗地裏的手段卻終究龌龊了些。”
“說來說去,還是楚懷南自己沒本事。如果他像咱們王爺那麽強大,又何須用聯姻的方式穩固朝堂?”荷葉笑着打趣,“小姐嫁了個值得的人呢!”
南寶衣羞怯:“不許胡說……”
“小姐心裏定然偷着樂!”
“荷葉你欠打!”
主仆二人笑鬧着,宋柔被宮女們簇擁着踏出攝政王府。
女官看着她不辨喜怒的側顔,小心翼翼道:“娘娘不必難過,您如今越發美貌,哪怕将來後宮美人衆多,可是在皇上心裏,娘娘定然依舊是獨一無二的那位。”
宋柔冷笑。
她如今也算是看清楚了,懷南哥哥心裏獨一無二的那位,從來都是南寶衣,連左眼被毀都不計較,不是真愛又是什麽?
至于她,她隻是被依靠,而不是被愛。
但哪怕僅僅如此,她也甘之如饴。
她駐足,回眸望了眼遠處的攝政王府。
真羨慕啊,羨慕南寶衣被蕭弈深愛,被懷南哥哥念念不忘……
她拿帕子,慢慢擦幹淨掌心掐出的血漬,淡淡道:“半個月後的選秀,務必要精心準備。西蠻的公主,應當能趕得上選秀吧?”
“娘娘放心。”女官微笑,“聽說西蠻公主是草原上的明珠,更是無數西蠻男人的夢中情人,容貌不比南寶衣遜色。如果娘娘在選秀宴上,把她賜給蕭弈,肯定能分化蕭弈和南寶衣的關系。”
宋柔笑容發狠。
她得不到愛情,南寶衣又憑什麽能得到?
英雄難過美人關,她不信蕭弈面對熱情奔放的西蠻公主,仍舊可以做到無動于衷,所以她希望蕭弈能娶西蠻公主爲側妃。
她嘗夠了愛而不得的滋味兒,南寶衣也應該嘗一嘗。
黃昏。
蕭弈從朝堂回來,遠遠瞧見自家小嬌娘坐在屋檐下,拿着一隻圓滾滾的刺繡小老虎,跟阿弱說話:“這是老虎,它會嗷嗚嗷嗚地叫,是百獸之王,可兇啦!比你爹爹還要兇,嗷嗚!”
她張着細白小手,誇張地對着阿弱嗷嗚。
阿弱眼睛清亮,呆呆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起來。
南寶衣教得仔細:“跟我念,小、老、虎!”
阿弱仰起頭,噘起小嘴:“嗷嗚!”
南寶衣急了:“不對不對,是讀,小——老——虎!”
阿弱小嘴兒噘得高高,學得可認真:“嗷——嗚——!”
南寶衣:“……”
沒法兒教了。
蕭弈遠遠看着,薄唇噙着笑。
他穿過遊廊,行至南寶衣身邊,一隻手就将阿弱抱到懷裏,一邊拿小老虎逗他,一邊道:“該請幾個夫子進宮,教阿弱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