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奈地拽住老夫人的衣袖:“祖母,那侍妾也是可憐人,您不能這麽狠心。而且她待我很敬重,并沒有與我争寵的意思。再者,再者她身體虛弱,姜大哥說,她可能勉強撐到孩子生下,就要西去了。”
這是實話。
皇嫂嫂憂思過度,全然隻是爲了腹中骨肉才努力活着。
姜歲寒說,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或許就會撒手人寰。
老夫人蹙着眉。
她在後宅活了幾十年,比尋常婦人更加心狠手辣。
但嬌嬌兒說到這份上,也确實沒有趕盡殺絕的必要。
她隻得叮囑南寶衣警惕些,莫要被人鑽了空子。
南寶衣好奇道:“隻顧說我去了,怎麽不見小堂姐?”
内室安靜了一瞬。
半晌,江氏爲難道:“昨日宮裏下了旨意,讓你小堂姐準備一番,過兩個月去宮中參加選秀。”
選秀!
南寶衣正喝茶呢,一口茶直接噴了出去。
她小臉漲得通紅:“皇上一把年紀了,真想夜夜做新郎?納一個南家的女兒還不夠,還想再納一個?!”
“不是給皇上選,”程葉柔也有些難以啓齒,“是給成王和英王殿下選。我們打聽過了,這次參加選秀的,共有三十九名姑娘,要給兩位皇子選出正妃和側妃。隻是吧,我們都舍不得讓珠丫頭嫁去王府與人争寵……”
南寶衣暗暗點頭。
太子被廢,朝中百官呼籲皇帝重新選定太子人選。
這次給兩位皇子選妃,想必也有決定太子人選的意思。
她的小堂姐出身商戶,皇子正妃是一定做不了的,老皇帝把她安排進去,肯定是看中了南家的滔天富貴,想讓她給他兒子當個側妃,也好借此收攏南家的富貴。
老皇帝看着經常犯蠢,心裏面卻明鏡似的門兒清。
她問道:“選妃是哪一日?我也進宮去。”
她得攔着,不讓小堂姐被皇子選中。
皇子側妃有什麽好當的,還不如跟了小公爺呢。
江氏揉了下手帕,神情有些微妙:“倒也有不參加選秀的辦法。”
“什麽辦法?”
“相府那邊請了媒人登門提親,想讓珠丫頭給宋侍郎做續弦。若是咱們應了,就能不參加選秀。”
南寶衣愣在當場。
什麽相府,什麽宋侍郎,她通通都不在意。
她隻在意“續弦”二字。
她道:“這可不成。小堂姐才多少歲,怎麽能給人當續弦?再說了,小堂姐定然不喜歡宋侍郎,這樁婚事不成的。”
“咱們也是這般想的,因此沒有答應。”老夫人喝了口茶,“管他是相府還是王爺府,總歸不能委屈珠丫頭。”
南寶衣悄悄放了心。
家人很疼愛她們,不會爲了和皇親貴胄沾親帶故,就叫珠珠受委屈。
她道:“小堂姐被迫參加選秀,心情定然不好。祖母,我過幾日要辦一場春日宴,宴請盛京城名門貴女,也叫小堂姐過去小住幾日,可好?”
老夫人略一思忖。
珠丫頭在盛京确實沒有朋友,若能借着小住的機會散散心,那也是不錯的。
于是她同意了。
回到靖王府已經入夜。
南寶衣沐過身,坐在燈火下鋪紙研墨,要寫春日宴的宴請名單。
她身側,西窗支起,園林裏花影婆娑,隐隐傳來春夜的蟲鳴聲。
蕭弈洗漱幹淨,從耳房出來時,就看見小姑娘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矮案後寫字,巴掌大的腳丫子在白絲綢褲腳中若隐若現,半濕的檀發垂落在地,襯得她弱質纖纖。
他拿着帕子走過去,在她身後盤膝而坐,替她擦頭發。
他道:“在寫什麽?”
南寶衣提筆蘸取金墨:“寫春日宴的請帖。我打算六日後在王府設宴,宴請盛京城各大世家權貴,也接小堂姐來朝夕院小住。隻是宴請的人有些多,我得寫幾十封請帖呢!”
蕭弈擦頭發的動作頓了頓。
他睨了眼小姑娘。
她垂着睫毛,瞳珠清潤認真,紅箋上的簪花小楷極盡端麗。
他知道的,她搞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時,總是格外的認真。
南寶衣想起什麽,又問道:“二哥哥,我接小堂姐來朝夕院小住,你不會有意見吧?”
蕭弈慢吞吞給她擦頭發:“我倒是敢。”
爲了娶南嬌嬌時的排場,他把從青楓一渡搞來的金銀财寶,全都換作給她撐臉面的金銀器皿。
現在朝夕院一應開支花的全是南嬌嬌的嫁妝,他和皇嫂都被她養着,他哪兒敢置喙。
南寶衣很享受掌握财政大權的快感。
她笑眯眯又寫了一封請帖,才擱下毛筆,轉身摟住蕭弈的脖頸,親了口他的下巴,撒嬌道:“二哥哥抱我上榻。”
她一提“上榻”,蕭弈就抿着唇笑。
他一笑,南寶衣突然就寒毛豎起。
她急忙把那雙細白小手縮進袖管,低聲懇求:“二哥哥,我仔細想了想,要不我今晚還是和皇嫂嫂睡吧……”
蕭弈溫柔:“皇嫂懷着身孕,辛苦得很,你去打攪她作甚?哥哥陪你睡,給你講故事啊。”
南寶衣窩在他懷裏,眼看着距離拔步床越來越近,幾乎要哭了。
她一點兒也不稀罕蕭弈的故事啊!
兩人剛滾到床榻上,槅扇忽然被敲響。
蕭弈不耐煩:“進。”
王嬷嬷領着兩個小丫鬟踏進寝屋,喜氣洋洋地侍立在床邊,恭聲道:“世子爺和世子妃新婚已有三日,從今往後,就由老奴等人伺候在房中,照顧世子爺和世子妃沐身起夜。”
南寶衣丹鳳眼睜得圓啾啾的。
她躲在蕭弈背後,不悅道:“我們屋裏不要人伺候的。”
蕭弈總是不正經,給人看見他們在榻上做那種事,多害臊啊!
王嬷嬷正色:“老奴是從宮裏出來的,妃嫔們侍寝時,殿中也都有宮女專門伺候。世子妃,規矩不能廢啊!”
南寶衣拽了拽蕭弈的袖角。
蕭弈睨着王嬷嬷,淡漠吐字:“滾。“
小嬌娘的身子那麽美,他隻想藏起來一個人看。
這三個歪瓜裂棗賴在屋裏,平白掃了他的興緻。
王嬷嬷是南老夫人派來伺候南寶衣的,仗着資曆老,敢倚老賣老地頂撞南寶衣,可是蕭弈身居高位,不笑時冷峻涼薄,着實令她膽寒。
她隻得咽了咽口水,帶着兩個丫鬟灰溜溜地出去了。
南寶衣松了口氣。
蕭弈把她抱到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