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掠過南寶衣。
嬌軟白嫩的小姑娘,纖細秾豔,宛如枝頭将綻的小芙蓉。
視線定格在她的唇上。
淡粉色澤,形狀精緻,像是一顆小小的櫻桃。
會爆竹般噼裏啪啦地怼人,也會甜甜地喚他二哥哥。
她的唇,是比金絲蜜棗還要甜的。
他忽然把她拽進懷裏,俯首吻住她的唇瓣。
南寶衣驚慌。
好在男人隻是淺嘗辄止,很快就松開了她。
他刮了下她的嘴角,鳳眼晦暗,語調深沉而認真:“回去好好準備,我三日後登門提親。”
南寶衣吃驚地仰起頭,“三日後?!”
“嗯,三日後。”
他已經等不了太久。
小姑娘歡喜牽紅線,一會兒幫南胭和老皇帝重修舊好,一會兒替南承書搞了位翰林院大學士的掌上明珠。
可他最想要的,卻是他與她之間的紅線。
觊觎小姑娘的狗子太多。
哪怕有賜婚聖旨,他也仍舊想盡早提親,把事情定下來。
如此,他才能稍稍心安。
南寶衣的心,像是小小的雲雀,在胸腔裏撲騰亂飛。
她紅着臉,低低應了聲“我會告訴祖母”,才從蕭弈懷裏退出去。
她垂下弧度如蝶翼的纖長眼睫,裙擺散落如星水,朝蕭弈行了個漂亮規矩的萬福禮,才退出雅座。
她邁着蓮步,矜持下樓。
她昂首挺胸,以靖王世子妃的氣勢,款款走出玉樓春。
南寶珠已經卸過戲子妝,正站在馬車邊等她。
“珠珠!”
在看見小堂姐的刹那,南寶衣像是放飛的雲雀。
剛剛的矜持端莊瞬間置之腦後,她撲騰着雙臂沖過去抱住她,嘴角快要咧到耳後根。
南寶珠被抱得喘不過氣,笑道:“嬌嬌,你遇到什麽大喜事了?”
“提親!”南寶衣彎起的眼睛明亮如星辰,“二哥哥說,三日後來咱們家提親!”
“這麽快?!”
南寶珠起初歡喜不已,可是又很快耷拉了眉眼。
她握住南寶衣的小手,低頭盯着兩人靠攏的影子。
她輕聲道:“提親過後,就是待嫁。二哥急吼吼的要娶你,想必明年開春,就要迎你過門。可是嬌嬌,我舍不得你嫁人……你嫁了人,就像是給了别人家,你要喚陌生人爹爹娘親,你要喚陌生人兄長姐姐。嬌嬌,我嫉妒那些輕易就成爲你家人的人,我好舍不得你呀!”
少女的淚珠子,啪嗒掉落。
晶瑩剔透的淚水,在兩人的影子上暈開深色。
南寶衣怔怔看着她。
她沒料到,小堂姐會這麽哭出來。
是啊,嫁了人,就要住進别人家裏。
要用最親近的稱呼,去喚那些陌生人。
要主持中饋,要孝順公婆,要爲夫君綿延後嗣,要處理好府上在權貴圈裏的人際關系……
萬一她打理不好靖王府怎麽辦,萬一靖王和靖王妃挑她刺兒怎麽辦,萬一她生不出兒子怎麽辦,萬一婚後權臣大人要納妾怎麽辦?
種種擔憂,如潮水襲來。
她相信二哥哥是愛她的。
可是将來的歲月那麽長那麽長,到她人老珠黃時,二哥哥還能待她如初,還能記得她曾是他捧在掌心的小嬌娘嗎?
要嫁人的的歡喜,被擔憂沖淡。
南寶衣遲疑地咬住唇瓣。
恰在這時,戲樓裏追出來一個少女。
少女容貌美麗,可是來到南家姐妹面前,七分的美麗也相形見绌,反被烘托成了三分。
她捏着帕子,因爲跑了幾步的緣故,像是不堪重負般喘着氣兒,嗓音細細:“寶儀郡主,我是姜家的姑娘,姜如如。今日與長輩來玉樓春,乃是爲了和靖王世子相看。”
南寶衣:“哦。”
她知道蕭弈今日在玉樓春相親的事。
“是這樣的,”姜如如擡起水盈盈的杏眼,“如如聽蕭弈哥哥提起郡主的往事,不禁對郡主心生崇敬。如如想跟郡主做閨中密友,不知郡主是否願意?如如很乖很聽話的。”
南寶衣慢吞吞展開小折扇。
這姑娘,一看就是來撬牆角的。
估計是搞不定權臣大人,所以幹脆從她這邊下手。
她微笑,聲音比姜如如更加嬌弱無辜:“衣衣要在深閨待嫁,恐怕沒辦法和如如做朋友。衣衣每日都要繡鴛鴦繡嫁衣,衣衣真的好辛苦。”
姜如如:“……”
秀美的面龐微微扭曲。
渾身的雞皮疙瘩更是掉落一地。
她盯着南寶衣,面頰逐漸漲紅,最後紅裏透黑,黑中帶煞。
她咬住唇瓣,“寶儀郡主,你知道盛京城,是誰說了算嗎?如今我隻是打算給大都督做小,但如果我想做大,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隻要讓你從世間消失,我就是獨一無二的大都督夫人。”
“哦喲……”
南寶衣用折扇遮住半張臉兒,隻露出一雙水泠泠的丹鳳眼。
她嬌滴滴的,“如如怎麽說翻臉就翻臉,衣衣好害怕呢。”
姜如如:“……”
她的臉色已經不能用扭曲來形容。
良久,她拂袖而去。
南寶珠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她快要笑出眼淚,朝南寶衣豎起大拇指,“衣衣好厲害,珠珠好生敬佩!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
南寶珠搗了她一下。
淡粉唇角卻也忍不住翹起。
她若有所感,忽然望向玉樓春樓上。
绮窗推開,權臣大人倚在窗畔,正托腮注視着她。
注意到她的回眸,他薄唇挑起輕笑:“嬌嬌把駿馬繡成了鴨脖子,想來這鴛鴦,大約會繡成刨食的小雞崽?我尋思着,不如還是請繡娘來?”
南寶衣臉頰紅撲撲的。
她沒搭理蕭弈,重又端起六親不認的步伐,昂首挺胸地進了馬車。
卻在竹簾放下的刹那,小臉糾結。
新婚時的鴛鴦枕巾,一般都是新娘親自掌針。
許多賢惠的小娘子,甚至還會爲夫君繡制寝衣。
南寶衣琢磨着,别家新郎有的東西,她家權臣大人也得有。
看來她得學習女紅了。
馬車融入長街川流不息的車馬之中。
蕭弈目送南寶衣遠去,唇角笑意淡了些。
他随手拈起一顆金絲蜜棗,正要扔進嘴裏,靖王爺踏進雅座。
他怒聲:“逆子,你不好好與姜家姑娘相看,卻好意思在這裏吃!你甚至還得罪了成王,你是不是想氣死本王?!”
蕭弈睨向他。
他哂笑:“回府準備吧。”
“準備什麽?”
“三日後,我要去南家提親,你不得準備聘禮?我要大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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