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九喜氣洋洋地踏進書房。
他拱了拱手:“太守老爺,草民給您拜年了!這兩支千年人參,還有這一盒金元寶,不成敬意,請您笑納!”
大約從未被郡守這等高官召見,程太守示意他坐而已,他竟高興得合不攏嘴,拜了又拜才坐下去。
程太守坐到官帽椅上,正了正衣襟,“本官聽說,你在金玉滿堂酒樓裏,和靖西侯起過沖突?”
“這……”洪老九不自然地摸了摸臉,“太守老爺,草民絕對沒有得罪他的意思,後來我們和解了,他還派人來草民這裏做生意呢!”
程太守微微一笑:“靖西侯睚眦必報,你那位美貌的婢子,想必已經被他誅殺。你覺得,這種男人,會與你和解?”
洪老九眉頭一凜。
程太守接着道:“與你做生意是假,摸清楚你的底細,才是真。但是等他摸清底細時,怕也是你洪老九人頭落地的時候。”
洪老九又想起了盤子裏,那截血淋淋的舌頭。
他打了個寒戰。
程太守随意遞給他一封文書。
洪老九打開來,文書黑紙白字,清清楚楚地寫着,推薦他爲蜀錦皇商。
他愣住了:“太守老爺,這是什麽意思?推薦草民當皇商?可是草民隻經營糧食生意,從未賣過蜀錦啊!蜀郡最大的蜀錦商戶,是南家才對,您是不是搞錯了?”
“我家二郎從盛京城帶來消息,今年皇上将要在蜀郡挑選一位商戶,欽點爲蜀錦皇商。本官聽說,你從前當過山賊……”程太守意味深長,“隻要你解決掉南家,那麽皇商的名額,就是你的。”
洪老九的眼睛立刻紅了。
是貪婪的紅。
他緊緊握住文書,“太守大人,此話當真?!”
“自然。”程太守撣了撣袍子,“初十那日,南家結親,府裏必定疏于防守,是動手的好時機啊……一旦事成,本官必定爲你在那封舉薦文書上,蓋上官印。”
洪老九“噌”地站起身。
他大笑着拱了拱手:“多謝太守大人指路!若能事成,我隻要皇商名額,南家富貴,悉歸太守!”
他是個深谙人情世故的人。
程太守不會無緣無故給他指路,聯想起前陣子蕭弈從程家搬出去的上百萬兩銀子,程太守圖謀的東西呼之欲出。
程太守滿意于他的識相,笑着翻開《論語》,“去吧。”
洪老九贊歎:“草民聽說過‘半部論語治天下’,太守大人這本《論語》都翻爛了,可見您熟讀儒家典籍,是個愛民如子的清官啊!太守大人,草民是個粗人,隻愛錢财美人。若是在南家遇見了心儀的美人,不知可否……”
那日酒樓驚鴻一瞥,南家小女當真美貌。
不愧是被靖西侯惦記的女人!
若能叫她床笫承寵……
“你随意。”程太守不以爲意,“隻是須得放過我妹妹程葉柔。”
“多謝大人成全!”
洪老九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管家遲疑道:“老爺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洪老九,是不是過于唐突?靖西侯就住在南府,有他在,南府哪兒那麽容易被屠門?”
程太守翻了一頁書,“别小看洪老九。這些年蜀郡大大小小的糧商接連出事,你以爲是誰幹的?他麾下山賊數量多達千人,屠滅小小南府,算得了什麽?靖西侯的軍隊駐紮在城外,他自己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敵得過一千山賊。”
“老爺思慮周全,是小人愚鈍!”
……
如南寶衣所料,正月初十大婚這日,她老爹果然把南景抛在了腦後,整個人喜氣洋洋的,比誰都要高興。
鞭炮聲聲,滿府都是熱鬧。
老爹年逾四十,卻依舊打扮得英俊潇灑。
他跨下接親的棗紅駿馬,把程葉柔從花轎裏扶出來,跨火盆,拜天地,高興得像個狗子。
她混在觀禮的人群之中,看着老爹笑逐顔開地把程葉柔牽進新房,一時間竟有些百感交集。
暮色向晚,今夜澄明。
她遠離前院的喧嚣,更沒參加新房裏的鬧喜,隻獨自坐在錦衣閣的台階上,對着星空發呆。
“南府的小紅娘,怎麽孤零零坐在這裏?”
蕭弈的聲音傳了過來。
南寶衣擡頭,蕭弈慵懶地坐在梅花樹上,正随意撥弄花枝,惹得滿樹細雪簌簌。
她沒精打采:“二哥哥。”
“柳氏在前院大吵大鬧,被祖母命人捆起來丢去了柴房。南胭兄妹閉門不出,想必心裏面是十分難受的。”蕭弈好整以暇地朝她抛了一朵梅花,“南小紅娘戰勝了敵人,怎麽不高興呢?”
梅花落在少女散開的裙裾上,更添風雅。
南寶衣捧着小臉,“因爲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所以陷入了懷疑之中。爹爹娶了程姨,等于有了新家。對他而言,我這個女兒,大約更加可有可無。”
蕭弈扯了幾枚圓潤幹淨的花瓣,随意扔進嘴裏。
他嚼爛花瓣:“南嬌嬌,從來都不是可有可無的人。”
南寶衣微怔。
蕭弈躍下梅花樹,在她面前單膝蹲下。
他取出嚼爛的花瓣,認真地貼在她白嫩的臉蛋上。
他猶如摸小狗般,揉了揉她的腦袋,“對我而言,南嬌嬌是很重要的人。我想保護她,想讓她不再孤單,想把她嬌養在掌心,還想……”
月色朦胧,積雪爛漫。
容貌俊美的青年,凝視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鳳眼晦暗如海,喉結性感地微微滾動。
還想,狠狠地,欺負她。
欺負到哭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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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哥哥依舊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