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胭望去。
隻見她老爹握着一個陌生女人的手,姿态十分親昵。
似乎是才發現她們娘兒倆,他驚愕地看着她們,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心裏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瞬間明白爲何南寶衣會請她們過來!
原來,她在背地裏給老爹找了個女人!
甚至,甚至還讓這女人堂而皇之地進了南府!
她還沒來得及繼續細想,柳小夢已經張牙舞爪地沖了過去!
“南廣,我說你這些天跑到哪裏去了,怎麽也不來看我,原來是因爲你養了狐狸精!南廣,你對得起我,對得起我腹中的胎兒!”
她尖聲吼叫,不顧一切地去扇程葉柔耳光。
還沒靠近,就被南廣一把推開。
南廣把程葉柔護在身後,臉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柳小夢跟了他十幾年,一向性情柔順,怎麽今夜像是變了個人?
他不就是和柔兒好上了而已,至于嘛?
以往他喝花酒時,她不也沒說什麽?
柳小夢氣得心肝肺都在疼!
以往南廣去花樓找女人,找了也就找了,都是些下三濫的女人,既進不了南家的門,也不可能威脅到她的地位。
但是這次不一樣啊!
她甚至都不知道南廣是什麽時候勾搭上這個狐狸精的,而且這狐狸精居然堂而皇之地進了南府,進了松鶴院!
看這情形,明顯是過了老太婆的明路!
她當了十幾年的外室,好不容易熬死了宋氏,再加上女兒有出息,截獲了太守家的婚事,眼看着被扶正指日可待,沒想到竟然半路殺出個狐狸精!
甚至,甚至南廣還如此袒護這狐狸精,不顧她懷着身孕,硬生生把她推開了!
她忍無可忍,胸口起伏得厲害,指着程葉柔的鼻子厲聲道:“你這賤人,不知道他是有婦之夫嗎?!你怎麽有臉勾引她?!”
程葉柔自幼長在官家府邸,見慣了内宅厮殺。
她冷笑一聲,不慌不忙地撣了撣裙擺,“聽說當年阿廣娶了新婦,你卻整日霸占他,不肯讓他回家,不肯讓他親近新婚妻子,還趕在宋姐姐之前,搶先懷上身孕……我今日作爲,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當不得你這聲罵。”
“你——”柳氏快要氣吐血,“你這賤人,賤人……我殺了你!”
她憤恨地沖過去,卻被兩個婆子及時架開。
因爲身孕的緣故,她這段時間的脾氣本就暴躁,再被程葉柔這麽刺激,頓時恨得要命!
可她偏偏打不到程葉柔!
于是她拿出了市井間潑婦罵街的架勢,各種問候程葉柔全家。
花廳寂靜,隻剩下她尖聲咒罵的聲音。
南廣臉色逐漸難看。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柳氏,隻覺這個枕邊人陌生至極。
在他心裏,他的小夢寶貝出淤泥而不染,雖然住在市井裏,可是卻比那些婦人要優雅高貴的多。
可是今晚……
原來柳小夢罵起街來,竟然跟那些潑婦沒有兩樣嗎?
南胭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暗道不好。
她立刻抹着眼淚上前,撒嬌般牽住南廣的衣袖。
她軟聲道:“爹爹,娘親因爲懷有身孕的緣故,脾氣焦躁,請您多多擔待……”
南廣沒吭聲。
南胭又道:“爹爹,娘親太愛您了,看見您親近别的女人,心裏氣不過,才罵出那些話。更何況您半個月前還說過,會迎娶我娘爲正室,這才過了多久,您怎麽就變卦了呢?胭兒真的好希望好希望您和娘親共結連理,隻有這樣,胭兒和哥哥才會感到幸福。爹,您隻有迎娶我娘,咱們才是一個完整快樂的家呀!”
南廣依舊沉默。
他瞥了眼柳氏,又瞥了眼程葉柔。
私心裏,他覺得程葉柔比柳氏好。
對他一片癡心,十五年未曾嫁人。
而且善解人意,事事以他爲先。
這些天他帶她去看鬥雞,她還爲他加油鼓勁兒。
在他的鐵将軍六号戰死沙場後,還拿出一百兩體己錢,替他買了一隻新的鬥雞,而且三戰告捷!
天可憐見,他玩鬥雞玩了幾十年,還是頭一回赢哩!
十三年來,他頭一回對南胭生出不滿。
他不爽道:“難道我不娶你娘,我就沒有一個完整快樂的家了嗎?嬌嬌都贊成我迎娶柔兒,你這當姐姐的怎麽那麽不懂事,那麽自私?”
南胭驚呆了!
自打出生起,她還是頭一回被父親評價爲“不懂事”、“自私”。
從前這些詞兒,可都是她爹拿來形容南寶衣的!
南寶衣笑眯眯道:“姐姐,咱爹辛苦了大半輩子,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心儀的女子,你怎麽能棒打鴛鴦呢?咱們當子女的,難道不應該遵從爹娘的心意,事事以他們爲先嗎?枉你被譽爲才女,你讀了那麽多書,難道都讀到狗肚子裏去啦?”
南胭氣得肝疼。
她小看南寶衣了!
她沒料到,南寶衣能狠下心給親爹牽紅線!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嗎?!
南胭心一橫,冷眼盯向程葉柔,“不知這位姑娘從何處而來,瞧着也是讀過書的人,可知何爲禮義廉恥?你插足我爹娘的愛情,難道就不感到羞愧嗎?畢竟,我娘已經爲我爹生了兩個孩子,肚子裏還揣着一個!我若是你,盡早退出,才不會傷了彼此顔面!”
程葉柔并非善茬。
她愛慕了南廣十五年,好不容易得到認可,會退出才見鬼。
她微微一笑,親昵地挽住南廣,“敢問南胭姑娘,自甘下賤爲人外室,可算得上有廉恥?明知不被婆母承認,還死皮賴臉住進别人府邸,可算得上有廉恥?勾搭妹夫,搶妹妹婚約,可算得上有廉恥?”
一番話擲地有聲。
三個問題,南胭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她緊緊掐着掌心肉,死死盯着程葉柔,一張俏臉忽紅忽白。
南寶衣那賤人是從哪裏找到這個女人的,好生伶牙俐齒!
南寶衣優哉遊哉地拿了塊花糕。
她小口小口地品着,望向程葉柔的目光充滿了欣賞。
程姨的戰鬥力簡直太彪悍了,瞧把南胭氣的!
她應該早些爲爹爹和程姨牽紅線的!
而南胭忍無可忍,終于拿出了殺手锏。
她倨傲道:“這位姑娘恐怕還不知道,蜀郡的程太守,有意讓我娘當正室夫人吧?你得罪得起程太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