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睡夢香甜,未曾聽見。
……
暮色将晚。
朝聞院裏,南寶衣指揮侍女,把燈籠挂上樹梢。
今夜中秋團圓,她把園林布置得錦繡輝煌,賞月的紅漆涼亭更是流光溢彩燈盞爛漫。
菜肴被端上石桌。
南寶衣認真地擺上碗筷:“爹爹喜歡吃黃豆炖豬蹄,所以應該讓他坐靠近豬蹄的座位。二哥哥喜歡烤羊排,就讓他坐在這裏……酒水應當放置在他們中間,拿取方便……”
想起什麽,她一拍腦袋,吩咐荷葉去拿花瓶。
細頸白瓷瓶,光潔如玉。
她将親手剪下的一枝桂花插進去,鄭重地擺在石桌中央。
低首嗅了嗅花香,她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
中秋之夜,就該嗅聞桂花香的呀!
她迫不及待地落座,盼望着天際的晚霞早些消失,盼望着今宵的明月早些升起。
蕭弈過來時,瞧見小姑娘眼睛裏藏滿期待,像是蘊着一片星光。
他譏諷:“過個中秋而已,值得這般高興嗎?”
南寶衣雙手捧臉:“今年的中秋節,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二哥哥,這是娘親離世以後,我和我爹過的第一個中秋!
“往年,他總要陪柳氏和南胭用晚膳。我打發下人去請,他總是遞話說晚一點就回來,晚一點就回來。
“于是我獨自坐在府門外,想着我坐在這裏,他回來時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可是我盼啊盼啊,盼到中秋的月亮消失在黎明,也沒能把他盼回來。
“二哥哥,那種感覺,你大約是不會明白的。”
蕭弈看着她。
小姑娘眉眼純真,笑靥甜甜。
他收回視線,淡然地飲了一口酒。
以美人下酒,單純的桂花釀也變得醉人……
皎潔的明月終于自天外升起,被漆黑的枝桠切割成凄美的光影。
餘味踏進涼亭,附在蕭弈耳畔一陣低語。
蕭弈瞥了眼小臉憧憬的南寶衣,“我有點事,去去就來。”
他穿過遊廊,聲音冷淡:“他在前院?”
“是!柳氏剛剛派了個小丫鬟過來傳話,說三老爺今夜要留在前院陪她們吃團圓飯,就不來朝聞院了。奴婢怕小姐傷心,隻敢告訴主子。主子,您這是要去前院嗎?”
“嗯,去砸場子。”
餘味眼前一亮,滿臉都是八卦和崇拜。
她仿佛腦補了一場霸道權臣偏要愛的戲碼!
她家主子超級護短,太霸氣啦!
蕭弈順着遊廊,徑直來到前院。
輕車熟路地找到南廣的院子,隻見石桌上擺滿美酒佳肴,他和柳氏、南胭坐一塊兒,妙語連珠地講嫦娥和玉兔的故事,逗得母女倆咯咯直笑。
這一家人,真是團圓極了。
蕭弈似笑非笑:“三叔。”
南廣一個激靈,急忙回頭望來。
他也不知怎的,全府上下最忌憚蕭弈這個侄子。
他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你你你,你怎麽來了?!”
南胭放下筷箸,微微一笑:“二哥真是稀客。既然來了,不如與我們一起吃團圓飯?胭兒一直好崇拜您,想聽您說說戰場上的趣事兒。”
男人嘛,都喜歡被女子崇拜。
她不知道南寶衣是用什麽手段博得蕭弈喜歡的,但她自信,她一定不會輸給南寶衣。
可是蕭弈并沒有給她面子。
他懶散道:“戰場上,沒有趣事。”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美酒,拔開壺塞嗅了嗅,“來自西域的葡萄酒,價值百金……三叔,你挺闊綽的啊。”
南廣心虛地絞着雙手。
蕭弈嗤笑,将那壺葡萄酒,盡數傾倒在滿桌菜肴上。
柳氏和南胭愕然地睜大美眸。
南廣終于怒了:“蕭弈,你幹什麽呢?!這是我們的團圓飯——”
蕭弈拿起一隻豬蹄,漫不經心地塞他嘴裏:“你的團圓飯,在朝聞院。”
南廣吐出豬蹄,氣得七竅生煙:“蕭弈,你目無尊長——”
蕭弈伸出手,緩緩覆在石桌之上。
幾道裂縫在他手底下悄然出現,逐漸朝四周蔓延。
下一瞬,“轟隆”巨響,整張石桌無情坍塌!
蕭弈拿帕子漫不經心地擦了擦指尖,“三叔,你剛剛說什麽?”
南廣看着破碎的石桌,驚呆了!
他渾身哆嗦,驚恐道:“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雖然叛逆,但是叛逆的很好啊!咱們家,咱們家就需要你這樣的叛逆精神哩!”
蕭弈很是滿意:“三叔,你該去朝聞院吃團圓飯了。再不去,嬌嬌要等急了。”
“是是是!我這就去,這就去!”南廣戰戰兢兢地往外走。
蕭弈負手跟上:“走那麽慢幹什麽?跑起來。”
南廣吓得一路狂奔。
院子裏,隻留下柳氏和南胭,呆呆面對滿地狼藉。
柳氏眼圈紅透,“胭兒,蕭弈太過分了!喊人就喊人嘛,把飯菜弄成這樣,咱們還怎麽吃?!我可是懷着身孕的,隻能**貴飯菜!”
南胭冷笑:“蕭弈官居二品靖西侯,咱們動不了他,隻能智取。娘,你放心吧,過不了多久,夏夫人就會帶着蕭弈的把柄登門拜訪。到那個時候,就算是蕭弈,也得乖乖聽話!”
……
南廣狂奔到朝聞院,瞧見園林景緻清雅,籠光爛漫。
他的小女兒孤零零坐在涼亭外的台階上,哭成了淚人兒。
心頭蔓延出愧疚,他在南寶衣面前蹲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嬌嬌,爹爹來陪你過節了。”
南寶衣擡起朦胧淚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月亮升了起來,可是權臣大人不見了,她爹也沒有來。
她以爲自己被他們抛下了,心中委屈,因此坐在這裏哭。
如今看見爹爹,卻不知爲何,心裏面更加委屈。
她哽咽着撲進南廣懷裏,“爹爹!我以爲你們都不陪我過節了!我期待了那麽久那麽久……”
南廣更加愧疚。
他抱着小女兒好一陣安撫,“嬌嬌,我剛剛是照顧你柳姨來着。我是個大男人,得有擔當啊!她胎像不穩,我怎麽好意思撇下她來看你?你要體諒爹爹啊!”
他能來,南寶衣就很歡喜了。
她吩咐侍女重新熱過飯菜和桂花釀,蕭弈才踏着月光而來。
“二哥哥,來吃月餅呀!”她熱情招呼。
蕭弈淡漠落座。
南嬌嬌性子活潑,很容易忘記憂愁。
剛剛還哭得梨花帶雨,瞧瞧,這會兒就笑得像個年畫娃娃。
“倒酒。”他冷淡吩咐。
南寶衣殷勤地給兩人倒酒時,突然注意到自己老爹哆嗦得厲害。
她好奇:“爹,你怎麽抖成了這樣?你冷呀?”
南廣欲哭無淚:“嬌嬌,我,我……”
他是怕啊!
蕭弈一掌就拍碎了大石桌,他的腦殼兒可沒有石桌硬,萬一他一個不順心動起手來,他能不怕嗎?!
蕭弈斜睨過來,“三叔冷啊?”
不等南廣說話,他微笑着脫下大氅,溫柔地裹在南廣的肩頭,“三叔還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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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大人:給老丈人披件衣裳( ̄▽ ̄)~*
南帽帽:怕怕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