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想攢點錢給兒子買兩件貂皮大氅,他容易嘛他?!
南寶衣回到朝聞院繡樓,起了揮毫潑墨一展文采的心思。
她鋪開筆墨紙硯,打算給前世的南胭寫一個人物小傳。
兩個時辰洋洋灑灑,窗外天光漸漸黯淡。
兩千字人物小傳,記錄了南胭是怎樣從身份低微的外室女,一步步嫁入權貴家的。
寫完之後,她又添上點評:
南寶衣曰:南胭其人,貌美柔弱,擅長棋藝。攻于算計,刻薄善妒,手段了得。雖然聰慧,可惜心術不正,并非女子楷模。
她擱下筆,滿足地伸了個懶腰。
正尋思着去花廳用晚膳,姜歲寒忽然推門而入。
他嘟囔:“軍營好生無趣,還不如在府裏待着。南小五,陪我說話!”
南寶衣詫異:“你怎麽跑我閨房來了?給外人瞧見,會傳閑話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姜歲寒坐到圈椅上,瞄了眼她的稿子,“又寫人物小傳呢?這東西文绉绉的,讀着就費勁兒。你聽我的,還是稍作藝術加工爲好,出書時肯定能火!”
南寶衣想了想。
上本書已經被玉樓春演了半年,也是時候推出新戲了。
她來了興緻,把點心盤子朝姜歲寒推去,“姜大哥,你倒是說說,什麽樣的藝術加工比較好?”
姜歲寒拈起一塊點心,“咱們寫的這個,叫通俗小說。通俗小說裏面有很多種類,其中一種,叫宮鬥。”
“宮鬥?”
“就是皇宮裏面,一群妃子爲了争男人的故事!”
“可是我這篇小傳裏的女主角,并不是妃子呀。”
“所以要加工一下嘛!你想呀,一個身份卑賤的外室女,突然被選秀進宮。她野心勃勃,運用奸詐詭計,拳打皇後腳踢貴妃,殺皇嗣廢太子,最後成功上位,獨得帝王恩寵,成就一代妖妃!”
南寶衣遲疑,“可是戲台子上的青衣花旦,不都是又善良又溫柔的嗎?用一代妖妃做女主角……這合适嗎?”
“怎麽不合适?咱們都是年輕人,要與時俱進開拓創新呀!書名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奸妃上位手冊》!”
南寶衣咬唇。
以南胭爲原型,借鑒她的思考方式和設局手段,寫一代妖妃……
書火不火倒是無所謂,但寫的過程中,把自己代入到南胭的性格裏,肯定能讓她更加了解南胭這個人。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覺得這本書很有搞頭。
她笑眯眯的,“姜大哥,你可真有才呀!改日我請你吃飯。”
姜歲寒還沒應下呢,荷葉見鬼般從外面跑進來:“小姐,侯爺從軍營回來了!他沒看見你在書房寫字,好像有點生氣,正朝這邊來!”
南寶衣吃驚。
二哥哥罰她抄寫四書五經,她抄了這麽多天,連一遍都沒抄完!
要是被發現偷懶,她肯定又要挨罰!
她急忙爬進床帳,一邊拉被子一邊道:“姜大哥,待會兒二哥哥問起來,你就說我病了,沒法兒抄書!”
姜歲寒“啊”了聲,“可我說你得什麽病比較合适呢?”
“管他什麽病,越嚴重越好!”
“好嘞!”
蕭弈适時踏進門檻。
掃視寝屋,姜歲寒低頭盯着腳尖,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床帳低垂,小姑娘若隐若現地躺在裏面。
這兩人……難道發生了什麽?
腦海中浮現出一些畫面,他瞬間臉色陰沉:“你們在幹什麽?”
姜歲寒急忙道:“南小五病了,我剛剛在爲她診脈。”
蕭弈眯眼:“病了?”
“是啊,很嚴重的病,連下床都不行,更别提抄書啦!”
蕭弈掀開帳幔。
躺在被窩裏的小姑娘,衣钗齊整,睫毛輕顫,連繡鞋都顧不上脫,顯然是趕在他進門前爬上床的。
他想了想,姜歲寒隻比他早回來一刻鍾,料想也幹不成什麽事。
小姑娘必然是因爲不想抄書,才裝病的。
他似笑非笑:“什麽病?”
“唔……”
姜歲寒爲難。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癱瘓!對,南小五癱瘓了!這後半輩子,怕是抄不了書喽!”
南寶衣抽了抽嘴角。
她叫姜歲寒往嚴重了說,也不必這麽嚴重吧?!
一聽就很像是在撒謊啊!
窸窣的衣料聲響起,蕭弈似乎在床邊坐了下來。
他道:“我幼時曾學過一套針法,治療癱瘓十分有效。姜歲寒,你去拿銀針,我要爲她針灸。”
針灸?!
南寶衣瞬間小臉慘白!
姜歲寒猶豫:“這,這不好吧?萬一你紮錯穴道,那得多疼呀!”
蕭弈欣賞着南寶衣驚恐的睡顔:“無妨。反正嬌嬌癱瘓了,縱便再疼,也是喊不出聲的。”
南寶衣柳眉緊鎖。
太狠了!
權臣大人真是太狠了!
她霍然坐起身,“二哥哥,我,我的癱瘓突然好了!”
蕭弈睨她一眼,“怕是根本沒病吧?不好好抄書,還企圖裝病蒙混過關……四書五經,再抄十遍。”
南寶衣本就因爲父親的事煩惱,現在又被他罰,不禁更加糟心。
她寒着小臉,氣鼓鼓地沖出閨房。
蕭弈挑眉:“她怎麽了?”
姜歲寒把南廣和柳氏的事情講了一遍,難得鄭重:“南小五本就委屈着,連晚膳都沒吃,偏你還要罰她……蕭家哥哥,今日确實是你過分了。”
蕭弈扯了扯芙蓉帳。
南帽帽好大膽子,竟然把外室弄進了府裏……
帳中挂着一隻純金熏香小球,随着他扯動帳幔,小香球微微搖晃,散發出暖甜的芙蓉花香。
他嗅了嗅花香,淡淡道:“餘味。”
餘味從門外進來,“主子有何吩咐?”
“賜柳氏保胎藥,早晚各一大碗。”
餘味愣了愣:“主子,柳氏和南胭可都是五小姐厭惡的人,您怎麽還要賜保胎藥?如果給五小姐知道……”
“餘味啊,笨死你算了!”姜歲寒迫不及待地撸起袖管,“早晚各一大碗保胎藥,還是侯爺賞的,就算味道再苦,你猜柳氏敢不敢拒絕?!走,我親自煎藥去!保準苦死她!”
前院。
柳小夢舒心地靠坐在床榻上。
寝屋擺設華貴,她是怎麽看怎麽滿意。
她笑道:“還是我們胭兒聰明,竟然能想出翻牆進府的法子。雖然老爺沒了銀子,但咱們終究住進來了不是?胭兒,以後你有事沒事,都要去朝聞院走動,和你二哥搞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