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席位,南寶衣撒嬌般倚進老夫人懷裏,“祖母……”
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朝四周誇贊道:“當初我們嬌嬌兒說要參加花朝盛會,我隻當是小孩子胡鬧,還不許來着。沒想到,竟然拿了個一甲!這孩子打小聰明,随她娘。”
南廣懵逼地坐在後面,一張老臉青白交加。
他的二兩銀子啊,他的花酒錢啊,就這麽沒了,這叫什麽事兒?!
柳氏咬緊唇瓣,死死掐住掌心,才忍住活撕了南寶衣的沖動。
她的一千兩雪花紋銀啊,就這麽打了水漂,那可是她的全部身家!
程夫人和常氏同樣難堪。
她們雖然出身官宦,但畢竟不如南府富貴。
一千兩紋銀,對她們而言是很大的一筆錢,能買多少金銀首飾,扔水裏還能聽個響,沒想到就這麽沒了!
她們又想起南府押了幾萬兩銀子在南寶衣頭上。
那可是一比二十的賠率啊,簡直血賺!
不止她們眼紅,其他人也暗暗豔羨。
怎麽南家人好像幹什麽都能賺錢呀?
雖然官運不通,但财運也太好了吧!
真叫人羨慕嫉妒恨!
南寶衣和南寶珠湊一塊兒,看檀木盒子裏的獎賞。
除了一百兩銀錠,還有一套品相不錯的文房四寶,甚至還有一枚精緻的壓勝古錢币。
南寶衣大大方方地把銀錠送給南寶珠,“就當是給珠珠的彩頭。這套文房四寶,回頭送給大姐姐好了,咱們府裏的女孩兒,也就大姐姐樂意寫幾個字。”
南寶珠笑眯眯拿了銀錠,跟小姐妹炫耀去了。
南寶衣握着壓勝錢,悄悄瞄了眼蕭弈。
少年不知何時換了一襲本黑色窄袖勁裝,袖口和領口滿繡暗金卷雲紋,雖然姿容漂亮俊俏,氣勢卻十分肅殺冷峻。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冷眼望了來。
南寶衣急忙裝作若無無事地低下頭,伸手擺弄桌上的果盤。
她很想把那枚壓勝錢送給他,可是他那麽冷漠,她一時竟無法啓齒。
四周突然響起好奇議論:
“誰把士兵調過來了,這是要幹什麽?”
“他們拿的是真刀真槍吧?瞧着怪吓人的!”
“快看,他們好像在擺軍陣!”
南寶衣望去,高台之上,兩百來人的軍隊逐漸雲集。
司徒凜捋須微笑,“一字長蛇陣。我麾下這員副将,最擅長擺一字長蛇陣,曾憑借這個陣法,生擒過無數敵國将士。蕭公子熟讀兵書,覺得我這軍陣,如何?”
蕭弈放眼望去。
那員副将身經百戰,擺出來的陣型工整有力、變幻靈活,猶如一條随時準備出擊的巨蟒。
他颔首,“甚好。”
司徒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從在場所有人裏面,挑出中意的十人,随你破陣。”
滿場嘩然!
衆人這才知道,原來這位南府養子,竟然打算挑戰一支兩百多人的軍隊!
幾名考官趕過來,勸道:“花朝節的比試,重在參與和玩樂,可不敢鬧出人命。什麽十人破陣,在場的都是富家公子,連戰場都沒去過,破什麽陣,這不是胡鬧嗎?!”
“不錯!”有退伍的老将軍跟着皺眉,“司徒将軍,誰不知道你麾下的一字長蛇陣擺得最好,幾年來戰場上無人可破,你這不是故意爲難小輩嗎?”
司徒凜笑而不語。
南家大廈将傾,老太君想讓他扶持南家,就得拿出讓他心服口服的東西。
如果蕭弈是個值得培養的少年,那麽他不介意提攜一把。
但如果蕭弈空有其表,那麽南家再無人可用,敗落無可挽回,不值得他爲了他們去得罪其他權貴。
蕭弈面色如常。
視線掠過席位,富家公子們避之不及,唯恐要跟他去破陣。
他哂笑。
他原本,就沒想過要從這群纨绔裏面挑人。
他漫不經心道:“倒也無需十人……破陣,兩人足矣。”
滿場驚嘩!
司徒凜忍不住呵斥:“蕭弈,你可要想清楚了!”
少年從容不迫地朝高台走去,“南嬌嬌,随我破陣。”
南寶衣一愣。
少年的背影挺拔沉穩,陽光落了他滿身,他像是一柄出鞘的黑色利刃,不再刻意掩藏自己的鋒芒,橫掃之處,所向披靡。
眼前的景象逐漸與前世重合。
前世,蕭弈曾無數次領兵出征。
那時她與其他宮女一樣,也悄悄趴在宮樓上偷看他。
她聽着宮女們議論,議論帝師大人是如何橫掃千軍萬馬的,是如何所向披靡的,那副姿容又是如何的傾世昳麗,若能成爲帝師府的女主子,又該是如何的幸福美好……
偷看蕭弈的宮女太多,擠擠挨挨的,竟然把她從宮樓上擠了下去!
她驚叫着落下,卻恰恰落在了蕭弈懷中。
前世的她是那麽醜陋,那些副将和宮女們以爲她不自量力投懷送抱,于是四面八方都是輕蔑譏笑。
她羞恥得恨不能鑽進地洞,可是,蕭弈并沒有笑。
他抱着她,像是不記得這個曾在幼時無數次羞辱他的妹妹,淡淡問道:“你想随本座出征?”
當時的她,是怎麽回答的呢?
她的記憶有些模糊。
但那是她最後一次和蕭弈見面,後來沒等他凱旋,她就死在了宮廷的詭谲暗鬥之中。
南寶衣還在發呆,蕭弈跨上駿馬,“南嬌嬌。”
南寶衣急忙奔上高台。
蕭弈把她拽上馬背,令她穩穩坐在他身前。
南寶衣悄悄仰頭看他。
少年輪廓流暢漂亮卻不乏英氣,狹眸蘊着涼薄肅殺,鼻梁的弧度很美,唇紅齒白,英姿卓絕。
她小小聲:“二哥哥,你明知我會拖你後腿,爲什麽還要挑我?”
蕭弈平靜地看她一眼。
小姑娘嬌嫩清豔,丹鳳眼天真無邪,令他産生一種把她牢牢護在掌心的沖動。
仿佛不帶着她出征,就會再也見不到她。
“你在身邊,心安。”
他從兵器百寶架上抽出一把黑色紅纓長槍,潇灑自如地挽了個漂亮的槍花。
他擡眸,盯向千變萬化的一字長蛇陣。
他道:“南嬌嬌,坐穩了。”
駿馬風馳電掣般消失在原地,宛如掠向天際的黑色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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