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彩的大廳正播放着當紅女歌姬大島山子的名曲《舞女》,歌聲沙啞而憂郁哀傷:
“我微笑地看夜雨落下,淚水也突然溢出,過去的灼熱都像是一場夢。時間會把痛苦抹平,但我害怕在那之前,我對痛苦也有了愛戀,抹平的時候,又是一次傷痛。”
伊麗莎白說這首就可以,讓彩音小姐别切歌,“天使先生,你覺得呢?”
“沒所謂。”顧禾說真的,不要是拳佬的歌就挺好。
而且他更在乎要跳什麽舞,實在不怎麽擅長,沒咋學過和跳過,就會點廣播體操。
他的目光又留意到薇薇安和妮妙在走近,她們想做什麽……
“華爾茲,爵士,芒博舞,牛仔舞,芭蕾……?”
伊麗莎白問了幾種舞蹈,見型男天使都沒什麽反應,就知道對方是個小白。
“沒關系,那我們随便跳跳,舞蹈其實最重要的是用身體去表達自己的情緒。”
她也很久沒跳舞了,從去年沒跳成的成年舞會以來,就沒像這樣跳過舞。
上空的大水晶球緩緩地轉動,往舞池灑下了無數交織朦胧的彩光,那邊的落地大屏幕裏變幻着流光灣的夜雨影像。
舞池裏此時有近十來個人在跳動,各跳各的,互相留着點空間。
但對應的女客戶與牛郎,有的摟摟抱抱,也有的邊跳邊笑。
顧禾與伊麗莎白随着歌聲開跳起來。
他隻是随意地揮手擺腳,做點廣播體操的動作,實在不搭歌聲的哀傷情緒。
面前的伊麗莎白卻像是一位夜之精靈。
她看上去似乎也是在随意亂跳,但顯然有着很高的舞蹈功底,就那麽随意的,身穿的又是街頭風格的軍綠外套和藍牛仔褲,每下動作卻都有活潑而優雅的美感。
那頭中短的紅發也在飄逸舞動,美好精緻的臉容在光影中不時微笑。
與此同時,顧禾瞧見薇薇安和妮妙包抄了上來,仿佛是街鼠撞人偷東西一樣,她們不去撞伊麗莎白,而朝着他疾速撞來。
他驚詫間躲開了薇薇安,卻無法同時躲開妮妙,被那白衣身影猛一下推撞。
我靠,顧禾是個一程序者玩偶,身手哪有二程序者行刑人的妮妙厲害。
“啊!”他頓時被撞飛,就要摔倒在前面地上,墨鏡都快戴不住了,紅圍巾飛起。
“哎……”伊麗莎白正轉着身呢,見狀一個箭步上去,伸手拉住身形比她高大得多的型男天使,還好救贖程序給她那纖細的手臂帶來了驚人的臂力。
她也不問對方怎麽樣了,拉着他就一個轉圈,把他的幾乎摔倒化作一個巧妙的舞蹈動作,又毫不着痕迹地伸手一點,讓他的墨鏡戴穩。
這一刻,顧禾雖然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卻着實感受到了鵝的好意。
伊麗莎白朝他俏皮一笑,脫開他的手,就又跳開去了。
顧禾邊瞎跳,邊警惕着旁邊,還好薇薇安和妮妙沒有再搞事。
鵝跳得實在太美,她一個人宛若驚鴻,其他人就顯得礙眼,有些女客戶也就不願意跳,走回去客座了。他想索菲娅從小在鵝身邊陪襯,是會有些壓力的。
伊麗莎白跳完《舞女》這一曲,察覺到這情況,也不想繼續跳下去了。
“天使先生,下次我們再跳。”她做了個舞蹈結束的手勢。
“行,行吧。”顧禾應道。
“我先去找找彩音小姐。”伊麗莎白走向遠處的彩音小姐,想要再套近乎一下。
顧禾趁機走到一邊去,生氣地問那對妖女姐妹,“你們剛才做什麽?”
“評測。”薇薇安笑得妩媚,“别走型男耍酷路線了,那是個愛心泛濫的高移情大小姐,你笨拙點但又好學,正好激發她的愛心,這是一個好開端。”
“像那樣漂亮的事物。”妮妙輕聲,“沒受過什麽苦才能成的,真讓人讨厭啊。”
她們與他沒聊幾句就走開了,讓他去好好陪那位大小姐。
另一邊,伊麗莎白和彩音小姐邊聊邊回到客座沙發,她一直套近乎,對方一直不冷不熱。她知道今晚差不多就這樣了,趁還有時間,去街上其它一些地方看看吧。
又聊了一陣子後,她就提出告辭的意思,彩音小姐笑說歡迎她下次再來。
“天使先生,那我們先走了。”走之前,伊麗莎白專門跟型男天使說,“你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記下來,我下次再給你講解。學無止境,咱們共勉。”
“好。”顧禾心中松出一口氣,成了成了,走了,她要走了。
那邊,酒井花青頓時有些失望,沒開成包廂,太可惜了啊,禾桑明明那麽帥的。
“花青,我們今天也花了錢的,還沒要呢。”薇薇安說道,妮妙一個勁地笑。
“天使你送伊麗莎白出去吧。”彩音久美子吩咐道。
當下,顧禾跟在伊麗莎白、绫子和小美旁邊,把她們往麗彩俱樂部外面送。
一行人在交談中走出俱樂部門口,外面不知從何時下起了微微的夜雨,街道兩邊各色的霓虹招牌更添朦胧,遠處擁擠樓房淹沒在陰暗的夜色中。
在街道上,路人們還是來往不斷,打起雨傘的隻是少數,流浪漢翻着路邊垃圾桶。
紅雨調查團的那輛商務車還是停在那裏,有幾個賽思安保把守,簡站在不遠處唠唠叨叨着低科理念,似在遊說着那些安保棄暗投明。
這個時候,顧禾驚了驚,看到了另一道身影,洛娜。
她從街道對面走進了街頭,走着過來。
“紅發莉茲!”洛娜一聲大喊,當即讓街頭凝滞了下,路人們紛紛望去。
隻見那年輕女人叼着一根煙,一身緊緻的紅皮衣黑皮褲,踏着迷彩牛仔靴,右手裝着個外骨骼義體,左手提着一把微微彎曲的紅柄武士刀。
夜雨飄落在寒冷的刀鋒上,也打在她那混有電線與矽條的淩亂黑發上。
但雨水沒能打滅她嘴邊的長過濾嘴香煙的煙霧與火光。
而绫子認得出來,那把武士刀,與那天她們大群刺殺洛娜用的義體刀幾乎同款。
此時,洛娜望着的是伊麗莎白-斯特林,也是在向對方喊着話:
“你那條拳佬狗绫子之前刺殺過我,現在我是以一個街狗對另一個街狗說話。
“我給你三個選擇,一是我跟绫子打,非要打到誰挂掉爲止。
“二是我跟你打,分個勝負,互留狗命。至于斷手斷腳什麽的就顧不上了,你有本事又喜歡的話幹掉我也行。
“還有選擇三,叫你那些安保來揍我,叫警視廳的人來抓我,然後你們上車滾蛋喽,滾回去你們的衛城山區,你們在那裏搞多久都行。”
很多路人停下腳步看起熱鬧來,街道兩邊商鋪不斷有人走出來看怎麽回事。
簡扯高嗓子大叫:“決鬥了,有人要決鬥了!”更是讓街頭的喧嚣迅速擴大。
“這破事兒,跟其他人沒關系。”洛娜又說,淡綠的眼眸特别橫了對面的顧禾一眼,“純粹私人恩怨,哪個逗逼都不要擋道。”
“媽的……”顧禾不禁出聲,真是頭痛了,簡你就别喊了,還有洛娜你。
蝦仁豬心啊,紅發莉茲不是來歌舞伎町當街狗搞朋友麽,那就以街狗的方式來。
他不敢百分百肯定,但在目前,伊麗莎白-斯特林不像是個壞人。
這架不興打啊,可是此時此刻,誰都不會聽他的。
“伊麗莎白小姐,讓我去吧。”绫子又一下鞠躬,“我願意死戰。”
不,不是這一回事。伊麗莎白望着對面的洛娜-盧德,街狗對街狗在說話。
如果自己就這樣上車走人,街頭對她的态度隻會一下完全轉變,變得看不起她……那到歌舞伎町搞朋友這個事情,就搞不下去了……
隻需要到酒吧散布一個謠言,紅發莉茲怎麽今天怕死了,那天是不是其實是跟三藤和警視廳在演戲?她也就沒戲了。
如果讓绫子打,死了人,也很難收場。警視廳介不介入,洛娜-盧德是跑路還是坐牢,紅雨調查團的形象都會被打擊下去,前來投奔的街頭人士必然會少……
沒辦法了。這一架,要由她自己來打,必須要打,那是洛娜-盧德的勝手。
當下,伊麗莎白厲聲讓绫子、小美和所有的安保都待到一邊去,不要摻和這事。
“我跟你打。”伊麗莎白右手握着劍寶,左手拔掉劍鞘随手交給旁邊的型男天使,自己走向街頭,“隻分勝負,互留狗命。”
“你選擇了算。”洛娜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吐着煙圈,“二程序者高級,獵人。”
“二程序者高級,英雄。”伊麗莎白說道。
這下子,壽惠街的這片街頭沸騰了,有流浪漢、應召女郎、水手、幫派分子的人群圍成了圈,車輛都要停下,街角一群暴走族起興地按動高揚的摩托車喇叭聲。
也有一群街鼠開始竄動,星童和幾位小夥伴亦是在街邊探頭探腦。
“星童,星童,過來,别看熱鬧了!”顧禾急忙大聲呼喊,都快瘋了,拿着這把劍鞘也沒用,“快進去俱樂部請彩音小姐出來!”
“哦。”星童不想走,想爲洛娜姐姐助威的,但老大的話得聽,馬上轉身一溜煙跑去了。跟着她的邁克、胖米和森子也都跑過。
四個小孩一邊跑,一邊還在回頭望着那邊的熱鬧。
骨血之女 VS 紅發莉茲
一個是死剩種骨血佬,一個是賽思種有錢佬。
洛娜就叼着未燃盡的香煙,提起武士刀猛然沖過去,紅黑的皮衣成了一道魅影。
伊麗莎白揮劍迎去,棕色馬丁鞋哒哒踏動路面的雨水,軍綠色外套揚起,她藍眸凝聚,紅發飄然舞動。
炫目多彩的霓虹燈光,照得她們那兩張飒氣的臉龐,在夜雨街頭的人群注目中,迷蒙地交錯。
“檢測到用戶即将進入戰鬥,開啓J級功能,自動戰鬥模式:如果沒有我劍寶,那個女人能生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