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長路沉聲道:
“務求于最大的混亂之中,做出最強的攻擊,對魔族大陸形成沖擊影響乃至破壞!”
“我預計的攻擊有四波。第一波是碰撞的第一時間,最初的那一秒時間……這個瞬間魔族高手必然全力輸出,看似是護禦最強的時刻,卻也未必不是對方承受大陸沖擊反噬最強的時刻。所以,那個時候全力打擊一波,而在出手之餘,所有人即時回氣,然後在碰撞之後大概三秒,再發出第二波攻擊!”
“然後是第三波,第五秒之前,第三波必須要砸出去、砸過去!”
左長路道:“綜上所訴,在沒有任何準備時間的前提之下,三波連環攻擊,盡數聚集在一處,非如此難以造成最大的傷害!”
洪水大巫皺眉,道:“再接下來的第四波攻擊呢?”
“經曆了前三波的攻擊之後,若是攻擊得宜,相信魔族的護持戰力已經傷亡慘重,但是高階魔族,多半還不會死,或者是肉體死亡,靈魂卻也不會消散……而這個時候,就需要第四波攻擊,形成重點狙擊!”
“這第四波攻擊,我方需要備下一批特殊的戰力,沖進去就直接采用自爆攻勢,以同歸于盡的方式,最大限度的消滅魔族那些已經被襲擊的絕大部分力量。而這一波舍身成仁的戰力,人頭數絕不能少!”
左長路聲音沉重的道:“用同歸于盡的極端方式,将已經被打殘的敵人,盡數帶走!”
“這第四一波,交給我們道盟!”
雷道人擡頭,兩眼通紅:“我們來做!總不能,全讓你們把活兒幹了,我們道盟出現了這麽大的纰漏,那麽,我們先盡力的……彌補一波!”
左長路,洪水大巫,淚長天,吳雨婷,其他大巫等……
這一瞬間,無不用一種充滿懷疑的目光注目于道盟衆人。
意思很明白,很直接,很純粹。
那麽大的事兒你們都能疏漏了,這事兒交給你們能行麽?
我們不驚喜,不訝異,卻真的很懷疑!
這種毫不掩飾的懷疑目光,令到道盟一衆人等愈發的無地自容起來!
現在,道盟已經真的已經卑微到了土地裏。
“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到……我們兄弟七個,也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雷道人堅決的道,兩眼甚至有血色泛出:“我們犯了這等滔天大錯,自問罪孽滿身,若是這種時候還要你們的人去犧牲,那我們……還真的不如一頭撞死!”
“若是如此,我們委實是沒什麽臉面再活下去!”其他的道盟高手也都是同時喊了一聲。
一個個胸膛都感覺要爆炸了!
這種被人看不起的感覺,實在是太憋屈了。
無論如何,要用戰績,來證明自己。
我們道盟,不是軟蛋!
道盟大陸,由我們道盟高層來守護!
“也行!”左長路道:“這第四波攻勢由道盟主攻,但我們星魂和巫盟,仍舊會組織一批敢死之士準備,這是以策萬全的準備,若是你們做不到,還有其他人補位,希望我們的人能來得及!”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不容雷道人置喙。
雷道人咬牙道:“禦座,敢問需要多少人完成這一項自殺任務?”
左長路歎口氣,道:“這個要到了現場才能決定,不過,咱們現在估計的話,再怎麽少,也不能低于五千人!”
衆位高層都是臉色肅穆,輕輕的歎了口氣。
一個大陸歸來,兩大陸的接觸面積,豈能小了?
整整一個海岸線,看似不少的五千人,恐怕也就隻能轟炸一小部分區域而已……
但是這種犧牲,也不能太多。
所有高手都沖上去自爆了,自然能給敵人創造更大的傷害,但是以後的戰鬥呢?
怎麽辦?
想要将魔族直接爆炸個精光,那更加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這一波,隻是能夠打掉魔族用來護持大陸的精銳,然後讓大陸的本身震蕩,最大限度的消滅魔族内陸一切能夠消滅的力量,就已經足夠了!
雖然道盟星魂與巫盟同時也會受到傷害,但是對于星空漂泊的魔族大陸來說,卻必然是更加慘重的。
因爲……魔族大陸無根!
然後便是,這邊再怎麽說,也是三個大陸融合了幾萬年以上了,擁有三比一的底蘊底氣……
這一波,隻要操作得宜,大獲成功是可以預見的!
“五千!”雷道人等七個道人目光閃爍,相互看了一眼,再看了看手下的道盟高手,終于咬咬牙,道:“五千不夠!我們這邊會組織起來兩萬敢死義士!”
左長路淡淡道:“漂亮話人人會說,戰果卻要用未來印證,參與此役的具體人頭數等你們組織起來再說吧!”
道盟四位天王與火道人齊齊閃身離去,先一步回去布置。
“立即組織隊伍,準備趕赴瘟疫海!”
左長路直接下令。
“好!”
當天下午。
所有高層武力,都離開了日月關,場面一下子空了不少。
現在魔族大陸才是當前重點,而既定大戰地點轉到了瘟疫海,更與巫盟變成了盟友,那日月關這邊的戰事自然終了。
至于未來會不會再啓,就當前而言,恐怕是不可能。就算是再窩裏鬥……估計也是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
畢竟,就算三方合力對撼魔族順利,甚至全滅了魔族,可魔族大陸之後,還有更強的妖族呢!
左長路等人,雖然是時間緊迫到了極點。
但是每個人離開之前,都到英靈墓園去上了一炷香。
靜靜的,在英靈墓園站了一會兒。
氣氛沉凝到了極緻。
無數将士,沉默的看着兄弟們的墓碑,細心的拔掉墳頭上一顆顆的小雜草。
或許,這便是……今生最後一次告别,也是最後一次來看你。
敬禮。
轉身。
不再回頭。
……
留守的各大軍團則是在修整,最大限度恢複,使得自身戰力達到最完整。
星魂大陸這邊,留下了南正乾,巫盟那邊也留下了兩位天王,由他們來負責兩個大陸的隊伍融合。
一切都以有條不紊、穩而不亂的方式進行下來。
除了最下級感覺對于當前命令倍覺不解,匪夷所思之外,但凡是能做到軍團一級領導的人,人人都是心裏有數。
一道道命令,飛快的下達了下去,被執行。
新郎左小多,帶着喜酒四下裏送行,算是完成敬酒,作爲這場世紀婚禮的最後流程。
當然,他還有一個秘密任務、私人任務。
查看一下,所有即将出征的那些人,運勢如何,命途是否有礙。
未來,是否還能……安全?
左小多這一下午過得,堪稱度日如年。
面前是無數不懼生死,笑吟吟的豪邁面孔。但目光所及所見……卻幾乎是每三個人之中,就至少要有一個人再也回不來了!
這些人……剛剛還在和自己談笑風生……
左長路跟在他的身邊,聽着兒子的不斷傳音。
父子二人明明看來起都是滿臉笑容,歡欣鼓舞,殊不知心底都在滴血。
這樣的大型戰争,根本沒可能、沒有辦法扭轉每一個人的命運。
如果是指揮的位置,比較醒目的位置,或者,還有可能,有所因應。
因爲彼此間的神念牽引會比較強大。
提前有了準備之後,豁出去一定的代價,是可以改變一次死劫的。
但現在是……整個出征的隊伍裏,這樣的死劫存在數千數萬,卻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因應。
看了不到五分之一,左長路就直接崩潰的放棄了,轉而讓左小多專門看高層,從四方大帥的位置往上看。
“高層損失不是很大。”
左小多傳音:“西門叔叔和北宮叔叔這些年來所累積的殺孽太重,此世紀決戰,天意昏昧,陡然爆發,乃爲本身運勢有礙,重傷,外公也會重傷,其他人還好,唯有那位刀魔前輩……恐有隕落之危。”
左長路神情一凝:“刀魔?他有隕落之危?”
“是。”
“可逆麽?”
“不可逆。”
“……”
左長路歎息。
左小多傳音道:“是劍君叔叔遭遇危險,刀魔叔叔前去救援,無奈之下與魔族同歸于盡……
這是一連串的因果衍化,我不知道若是能看住劍君叔叔,會不會避免這一場災厄的到來,但這點因果,于此世頂峰之人而言,不爆發則已,一旦爆發就再難以挽回……”
左長路點點頭,道:“我明白的。”
他沉吟了一下,道:“上次你曾經說過,你師兄将有隕落的危險,那麽于此役……”
對于上一次左小多斷言,白雲朵有孤寡可能,左長路可是一直放在心裏,此際順便問了出來。
“不是這一場。”
左小多肯定的道:“師兄的劫難,應在一年之後。”
“應在一年之後?”
左長路驚悚了一下:“小多,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最遲不過一年,妖族就能歸來?”
左小多看着遠方英姿勃發的雲中虎,輕聲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爸,以現在的氣運流轉來判斷,等到妖族歸來的那時候……咱們這邊,隻怕沒有幾個人能活下去,我不敢說一定會如此,但是……”
左長路深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微沉。
“其實這一次的魔族歸來,固然是莫大危機降臨,死關盈門,但危機未必不是轉機,也未嘗不是予我們一個逆天改命的機會。這場世紀之戰,将會爲許多人增添莫多的經驗閱曆實戰,而曆練實戰,曆來是我輩修者精進自身修爲實力,改變命運軌迹的最直接手段。”
“如果我們星魂大陸能夠在這一次大戰中吞噬掉魔族大陸的氣運,而且還是吞噬得足夠多的話……逆天改命非是不能,亦或者說氣運強了,命運自然随之改變,即便是定數,也是可以靠變數去影響,去偏移的。”
左小多道。
左長路默默地點點頭。
左小多說着,有意無意向着父親的臉上掃了一眼,突然發現,剛才還什麽事都沒有的父親臉上,現在卻呈現處一片烏雲罩頂,赫然是大兇的迹象。
如斯巨變,令到左小多吓了一大跳!
心念轉動之間,登時有所明悟。
自己于天機測運,尤其是前次進化之後,因爲多了天機批令爲媒介,對于自己沒有了任何損害可言,但自己洩露給某人,某人卻會承受一定程度氣運反噬。
若是單獨一個人的命運,倒也無妨,以左長路的身份背景位高權重而言,不算什麽。
但自己剛才将太多太多人的運勢盡都告訴了父親,還有許多未來的場景,直接一股腦的說了,這卻等于是實實在在的作死,又或者是在送自己父親去死!
一念至此,左小多恨不得狂打自己無數嘴巴子。
左長路正待再問,卻見左小多面露恐懼之色,死活的閉緊了嘴巴啥也不說了。
左長路頓時明白,皺眉道:“有反噬?”
“是。”
左長路哈哈一笑,摸摸他的腦袋,便不再問。
“爸,我給你的那塊補天石,記得時刻挂在胸前,萬萬不可離身。”左小多鄭重提醒道。
“好。”左長路一口答應。
說罷就要整隊帶人離去。
左小多急忙給吳雨婷傳音:“媽,我大意了,無意間透露了過多的天機給我爸,緻令其本身運道生成反噬之勢,恐有阻滞,之後你萬不可離開他身邊,自可借助自身運道助其避禍。這事兒不要他知道,切記切記。”
吳雨婷聞言吓了一跳,此事攸關左長路安危,哪裏敢怠慢,立即記住,镌刻心底。
“弟兄們!”左長路一聲大吼:“走啦!”
轟然一聲,無數的聲響震撼長空。
“走走走!殺魔崽子去喽……哈哈哈哈……”
“吼吼……”
一片沒有正形的怪叫聲中,大隊人馬整齊的飄搖拔地而起,一隊一隊的沖上天空。
然後陸陸續續地消失在長空之中。
他們的隊列是那麽的整齊,幾乎沒有任何人回頭,也沒有任何人說一句告别的話。
但是,左小多分明看到,他們每一個人,在此之前,都曾經掏了一把日月關的土,放在懷中。
這是自己曾經戰鬥過的地方,拼命守護的土地!
“铮铮铮……”
虛空中,琴音缥缈的響起。
不知道什麽人起了個頭,日月關上,突然響起了凝重的歌聲。
《天上下了血》
“你走的那天,天上下着雪……
你說心中是家,你說背後是國……
……
你回來那天……天空下了血……
照片上安靜的笑,是你的青春在定格……
你保護了所有,可你遺棄了我……
……你保護了家,你保護了國……但你卻不會,再保護我……”
…………
【第四卷,《恩仇須快意,此生唯心安》完。稍後寫卷末小結;休整一下,然後開啓本書終卷。《任我長空笑,君主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