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皇大人!
祖巫共工大人!
祖巫後土大人!
左小多聽得肅然起敬,口幹舌燥,忍不住又喝了一大杯水壓壓驚。
背脊也是不由自主的挺的筆直。
老人的目光很是悠遠,緩緩道:
“原來是這三位大能,合力推算到這一戰的劫數,乃是滅世之劫,大地災殃,卻又無力破局,因爲就連他三人,也因身陷大劫之中,不得脫身。而他們自身的運道,已經與大劫同體。”
“而當時,正值妖皇十太子肆虐天下,緻令生靈塗炭,巫族内部已經在密謀,籌謀一舉鏟除之法。”
“但是鏟除了十太子,必然會引起妖皇震怒,而妖皇一怒,勢必天翻地覆!這一戰,終将演變成浩劫,讓天地之間,重新洗牌。”
“而水巫大人爲了阻止這一場浩劫的啓戰之源,已經與火巫争吵了好多次……但終究無能阻止,巫族上下,萬衆一心要打,與妖族開戰,已是勢在必行,隻餘早一日晚一日的差别而已。”
“水巫與後土祖巫大人窺探天機,付出了巨大代價之後,得出預兆:一旦開戰,便是生靈塗炭,萬族滅絕,大地災殃。”
“但是,别的祖巫自恃武力天下無敵,認爲借此一戰,推翻妖庭,巫主天下乃是必然。根本不聽兩位祖巫的話,執意要戰。”
“亦是在這個時間點,水土兩位大人秘密前來找上了靈皇陛下,道出一法,希冀以靈族與世無争之草靈,在大劫之中,摻入一腳。以修爲最弱,承受天道反噬最小的靈物,來撥動這一場滅世之劫,以求天道悲憫,留下一線生機!”
“而靈皇陛下沉默許久,終于答應。卻是怆然一笑,道:縱然如此,但我靈族與你巫族,此番插手天機,錯亂天道,必受天譴。以後,兩族恐怕無法保存。”
“但水巫與後土祖巫兩位大人很堅持,說道:隻要人間幸存,不至于滅世,生靈得以繁衍,萬物得以存活,你我兩族,便以身殉,又有何妨?”
老者壽眉飄飄,神情有怅惘,有忐忑,更多的卻是振奮,那是回憶之時的情緒流溢。
當年,自己以天地間最最弱小的靈物之身,竟得以見到至高無上的本族皇者,以及外族巨能,如何不忐忑,如何不振奮?
“然後呢?”左小多聽得入神,情不自禁的問了一句。
“然後,便是合力制定了計劃。”
“再然後……那一戰,就開始了。”
老者輕輕喟歎,道:“開局便是巫族戰神,祖巫大羿,昂然出族,以身演化天意,以魂焚化天機,身在九霄雲上,足踏不周之颠;開混沌弓,射開天箭,将畢生修爲,化作十箭,逐陽落日!”
“十箭過處,無有不中,早将妖族十位太子,盡數射落塵埃!”
“十箭浩威,破除妖身,破碎妖魂,破敗根基,眼見就要将十位妖族太子,盡數滅殺當場!适時,天地寂靜,萬物無聲。”
左小多突然聽得熱血沸騰,竟不敢喘氣,屏息以待。
這豈不就是羿射九日的傳說嗎?
可聽老者言,卻是十箭馭天,無有不中,那豈不該當是十陽盡滅,怎地還餘一日?!
“也就在那個時候……當初還是小草的老夫,散全身靈力于茫茫天地,讓不周山下萬裏土地,都盡都的長滿了我的分身。”
“萬裏無垠,盡是野草,滿目盡是螞蚱菜。”
“更有甚者,所有野草,所有的螞蚱菜,盡都逆轉生機,極限輸送,化納大地之力,向天開花,演繹無限生機。”
“便是以無限生機爲屏,十位妖族太子僅餘的最後一絲殘魂,得以托庇于老夫葉片身下,縱祖巫大羿運魔神之眼尋找,卻也無能自無量花海,無限生機之下……找尋得到那十位太子的殘魂……最終持弓而去,未竟全功。”
“而十位妖族太子也由此苟活了下來,卻也因此,巫妖之戰爆發,天地大劫開啓,卻已經不再是滅世之劫,隐蘊一點生機!”
老者滿面盡是追思之色:“事前,水土兩位大人便承諾于我,長生天地,萬物不傷;有土即生,遇水即活!”
“事後,妖皇大人亦承諾于我;高溫不滅,陽火不傷;造福天下,澤被蒼生!”
老者講到這裏,輕輕地舒了口氣,陷入了怔怔出神之中。
左小多忍不住想起了在民間有關于馬齒苋的傳說;這種神奇的野菜,明明柔弱到了一觸就斷的地步,根系也不發達,葉片與莖稈,更是隻得一包水一般,堪稱孱弱之極。
但就是如此孱弱的馬齒苋,無論夏天如何高溫,也曬不死,縱然是将之連根拔起,挂在繩子上暴曬幾天,曬得如同焦炭一般,但隻要扔在地上,見到了泥土,一兩天就能再現生機,重複青色。
如果有了雨水滋養,幾天就能蔓延出去一大片。
甚至是挂在繩子上,隻要飄過來的塵土夠多,被它沾在根上的話,仍舊能夠存活,端的神奇。
相傳在饑荒年間,這種野草,因爲其并無毒性,甚至還有相當的營養成份,足堪食用充饑,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如果不是其吃起來的味道實在不怎麽友好,隻怕就要變成餐桌上的家常菜了!
難道,真正的根源其實是這個,巫妖兩族最頂尖的高層,爲其祝福?
“傳說中的巫妖浩劫,最初便是由那一戰爲導火索,拉開帷幕,妖皇陛下知悉巫族屏蔽天機射殺太子,勃然暴怒,發動妖庭,征伐巫族,大戰引爆。”
“而巫族亦是早有準備,一場曠日持久的天地大戰,由此而開。”
“雙方初初勢均力敵,打得天翻地覆,乾坤崩頹,直至東皇陛下以一支奇兵突然入戰,一戰滅殺祖巫大羿,令到巫族十二都天大陣再不複完整,巫族亦由此陷入了劣勢,勝負天枰開始傾斜……”
“然後,不知道是什麽大能者算計,靈族太子與魔族太子爺經過某處戰場,被強橫力量滅殺,主使者元兇隐隐指向妖族高層,魂族長公主與西方族三弟子金蟬,也随之隕落,令到事态愈發的不可收拾。”
“由此引起一連串調查,調查,卻不知道爲何,最終演變成了九族大戰,曠日持久的彼此征伐!”
“那一戰,不獨實力最爲強盛的巫族與妖族兩敗俱傷,其他各族更是幾近全面凋零,我靈族卻又何能例外,靈皇陛下被妖族天後重傷……”
“據說各族巅峰人物,也有衆多大能者于那一役中隕落……”
“打到最後,各族盡都是元氣大傷,氣空力盡,沒有了重整天地的力量;隻能含恨而退,各自休養生息,以圖後效;然而就在那個時候……卻又出了其他的變故……”
“最終導緻,六族被割裂大陸,漂流星空……”
老者輕輕歎息:“這便是當年的過往。”
左小多敏感的感覺到了不大對勁:“六族?不是八族嗎?”
“因爲當時還有兩族留了下來……隻不過是在過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後,一如之前六族一般的割裂出去,演變成了八族在外的格局,但當初巫妖大戰之後,離去的,或者說被驅逐的,的确是隻得六族。”
老者苦笑一聲,道:“此事乃是老夫親身經曆,還能有假?”
左小多頓時感覺自己迷迷糊糊,暈淘淘起來。
“但正是因爲這一場的變故,讓我就此擁有了強大到了極點的氣運,此爲,救世之功德。當時老夫并不知道個中原由,畢竟,再龐大的氣運,對于野草而言,也就那麽回事;但有一天,祝融祖巫突然過來找到了我,将我從土裏拔起來,帶上了不周山。”
左小多咳嗽一聲,愈發感覺祝融祖巫真是個人物!
我來找你,把你連根拔起來就走。
若是就這麽說話,你在土裏坐着躺着,老子站着?
哪有這樣道理?
“在不周山上,祝融大人以我靈魂爲引,測算天機,半晌後哈哈大笑不已,說:老子猜得果然沒錯,你這破幾把草還真的具備大氣運,未來可以蔓延得整個世界無以斷絕,端的是絕強氣運,通達古今……既如此,老子要你幫個忙。”
老者苦笑着,道:“當時我被祝融大人托在手心,放在眼光下暴曬了七天七夜。曬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才給了我一份真火包裹的物事……然後說,如果有人被我扔過去,就是我的傳人,你把這個交給他。如果一直也沒有,你就自己吞了,算是老子用了你氣運的補償。”
“咳咳咳咳……”
左小多咳了起來,他是真的被祝融祖巫的這一番騷操作給驚呆了。哪怕隻是聽,也是聽得目瞪口呆,還有點抽筋的感覺……
你先将人家一棵草差點曬幹了,然後又丢了一團火上去……
然後讓人家給你保存這團火?!
讓一團枯草,保存一團真火……咳咳,這操作,讓左小多聽得真是有點卵蛋抽筋了。
甚至是……保存到一定時間沒有人來取,就将這團火作爲補償?!
一棵草,如何能吞了一團火?
這操作,才是真正的通達古今也是沒誰了!
但最最最離譜的是,這株小草,居然還做到,真的保存至今了……
“都是人才啊……”左小多歎了口氣。
佩服的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