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罵我？！”
中原王突然就愣住了，愣然半晌。
管家突然對自己用這種口氣說話，讓他居然有一種不知所措。
縱使他明知道管家是叛徒，是内奸，但是這麽多年下來，卻已經習慣了對方的低三下四，卑躬屈膝。
如今在看着這張相處百多年，比自己老婆還要熟悉的面孔，比自己老婆還要信任一百倍的面孔……
對着自己說出這麽惡毒嘲諷的話，直接愣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那，你到底是誰的人？”中原王心思百轉，竟然沒生氣。
他現在就隻剩下好奇，究竟是誰，這麽處心積慮的對付自己，籌謀百年之久。
這麽多年下來，管家對自己所展現的盡是忠心耿耿，交代給他的任務，盡皆圓滿完成，這都是自己看在眼裏的，可他爲什麽會叛變，直到現在，中原王都沒有想通。
“我是個王八蛋！”管家冷笑連連，說着話，突然啪的一聲抽了自己一嘴巴。
這一巴掌打的極重，直接将他自己的牙抽下來三顆。
再擡頭時，口中已經是鮮血淋漓，看着中原王的臉，突然冷笑；“你想知道？真的想知道？”
“請賜教。”
“我誰的人也不是！也沒有任何人指使我！”
管家吸溜一聲，将自己的那口鮮血還有牙齒盡都吞回口中，咽進咽喉：“即将要走了，還是完整一點，都帶着吧。”
“誰的人也不是？”中原王更迷惑了。這怎麽可能？
“你和我有仇？”
“我本人和你無仇無恨！”
中原王徹底懵逼：沒人指使你，你和我沒仇，那你瘋了啊？這麽弄我？
“如果硬要說的話，我是你的人！”管家肯定的說道。
“我的人？”中原王感覺自己受了侮辱，眼睛一瞪，就要發火。
“我的确是你的人，由始至終都是。”
管家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當初，我在前線戰鬥? 洪水大巫當空一錘? 讓我昏迷，元神受創? 本源因而有損；摔在地上? 臉不好彩的摔在了狼牙棒上，别說臉了? 連迎面骨都沒了，與葉長青等人一起退伍。”
“但我們不是一路人！我辦事手段? 素以達成目的爲第一原則? 不理過程如何，自然倍顯陰險毒辣，而他們幾個，卻是自诩光明磊落? 不肯行鬼蜮伎倆? 是故我們在平素裏，是真的沒什麽交集。”
“他們去了潛龍高武，而我不想去教書，也不想走江湖，但我也不想淡然度日? 泯于凡俗，仍想在别的境遇? 别的區域做點事情。”
“我從來也不是正義感強烈的那種人，同時也不想讓自己被埋沒掉? 我已經習慣了搞風搞雨，操控大局的生活? 哪怕同在軍營中的兄弟? 因爲我的挑撥? 而互相打起來，打的成了一生之仇的，也有的是！”
“在他們眼裏，我就是一條毒蛇，不但難以爲友，甚至不堪爲伍！”
“你肯定不會知道，葉長青他們也曾經被我挑撥過，他們因此差點砍了我，但再如何不堪爲伍也好，到了戰場上，我們仍舊會把後背交給彼此，相互救命不下于十幾次。”
“我不想與他們見面，也不想再去面對那戰場，左右臉已經毀了，所以我幹脆重塑了一張臉；用新的臉，新的名字，展開新的人生。”
“搞風搞雨，已經是我餘生最大的快感所寄。”
老馬嘿嘿笑道：“你是個有野心的人，跟着你，不但不會辱沒了我，還能讓我發揮長才。”
“跟着你造反，我是真的付出了最大的心力，我也是真的想風雲際會一次，縱然死了，仍舊無悔。”
“我不管對錯，不管什麽正義邪惡，我隻求我活的痛快。我隻想要痛痛快快的，一輩子！”
老馬道：“我進入中原王府，你安排我的事情，我都做的妥妥當當，一點點成爲你的心腹，乃至後來參與一些重要事情；連續幾十年，我對你忠心耿耿！就隻是因爲我是真心付出，我把我當成了你的一條狗！因爲這種暗中搞事情的感覺，太過瘾，太爽。”
“所以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你讓我咬誰，我就咬誰。”
中原王點點頭，這話還真是半點不錯的。
那些年，老馬對自己的忠心到了極點，當真就是令人發指的地步，也不知道替自己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陰私之事。
事實上，也正是從那個時候發現，這家夥是個多面手，什麽都能做，什麽事都敢做，最終将所有事情都完成得極好。
這樣的人材，怎能不倚爲重任，視爲心腹。
百多年的相處交陪，兩人之間堪稱默契絕佳，單從相伴乃至信任角度，說是并世無二的總角之交也不爲過。
所以中原王才會那麽晚的察覺，内奸竟是老馬！
甚至，中原王曾經以爲，即便是自己的王妃背叛了自己，老馬也不會背叛自己！哪怕是自己改變了注意把自己的人都出賣了，老馬都不會！
但現在，卻偏偏就是這個絕無可能的人！
“我曾經以爲，我終生都不會背叛你。”
“可是，直到我突然知道，你居然對潛龍高武下手了！”
“潛龍高武？”中原王愣住。
“不錯！”
老馬臉上一片血紅：“你對任何人下手都無所謂！就算你對禦座和帝君出手，我明知不敵，我都會幫你謀劃，最多跟你一起死了，也無所謂。”
“但你爲何要對石雲峰下手？”
“爲何要對葉長青下手？”
“你指使人先暗算了葉長青，但隻要人沒死，我縱然一時的不舒服，卻還不會如何；你指使人陷害了項狂人，仍是無妨，隻要人沒死，在家裏躲上一段時間吧，我甚至是樂見其成的。”
“之後你布局，将京城幾大家族拉進來，爲了你的霸業，令到葉長青等人犧牲一下身份地位……我還是可以接受，還是那句話，隻要人沒死，其他種種，皆不足道！”
“但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事，你會對石雲峰和成孤鷹下狠手，那麽毒，那麽絕！好啊，你做初一，老子就給你做十五！”
“讓我更在意的是，你……你什麽時候喜歡上于佳人的？”
管家老馬惡狠狠地問道：“一直到現在，你書房裏還挂着于佳人年輕時候的畫像！”
“還記得石雲峰回到潛龍，找了媳婦，那一天的大婚之日麽？我什麽都沒做，躲在自己房中喝了個爛醉如泥，你肯定不會沒有印象吧？我自從到了中原王府後，這麽多年就醉過那麽一次！”
老馬惡狠狠的問道。
中原王神思一陣恍惚，依稀記得，似乎有這麽一次，自己找管家做什麽事情，卻被告知管家喝醉了，爛醉如泥，連他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一個勁兒喊着自己是元帥，要帶兵打仗什麽的……
當時自己還覺得好笑，這毒蛇一樣的家夥，居然還有這麽天真的一面。
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他兄弟結婚了，他高興地喝醉了。
“你喜歡于佳人，這沒什麽不可以的；但她成婚之前你爲什麽不去追？”
老馬惡狠狠問道：“就算是結婚之前你去搶，隻要你說一聲，就算是讓我親自出手給你搶過來，都可以，都沒問題！”
“搶個女人，玩個女人，算的了什麽？！你明明可以早說的，你爲什麽不說？你玩過這麽多的女人，怎麽到了于佳人這卻開始裝純情了？！你麻痹！你以爲你是情聖嗎？你他麽的就是一匹種馬！種馬都沒有你那麽多的母馬！”
中原王哼了一聲，怒道：“于佳人平日穿着土裏土氣的，常年老師正裝，我哪裏注意的到？我真正見到她真實面目的時候，還是她和石雲峰結婚那天，本王作爲嘉賓到場……”
“然後你就一見鍾情了？你他麽的賤不賤啊？！”
老馬這會顯然是真的一切豁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無論如何也是活不成了的。
倒不如在臨死之前，将心中所有，盡皆罵個痛快，盡抒胸臆。
反正中原王還不知道所有事情，有的是時間罵，能罵多麽惡毒就罵多麽惡毒！
那才叫痛快，才叫淋漓盡緻！
“所以這些，是你和潛龍高武的葉長青他們一起做的？”中原王渾身發抖：“就你們？”
“你以爲你多牛逼似得……什麽就我們？”
老馬哼了一聲，驕傲的說道：“沒有我們，隻有我！隻有我自己，懂麽？他們根本不知道！”
老馬吐了口唾沫：“就那幾個棒槌，老實一根筋，連個心眼都沒有，我要是和他們合作，恐怕早就被你抓出來了……”
他驕傲得大吼一聲：“都是老子一個人做的！怎地？老子是不是很牛逼？”
中原王渾身哆嗦起來。他真想要一巴掌拍死這個人，但是，心中卻有太多的疑惑。
“關于潛龍高武的布置，早在我的計劃之中，再說那幾件事，我也沒通過你去做，你至于嗎？”中原王憤怒道。
“當然至于！你害了我的兄弟，老子當然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