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部長臉色鐵青,目光如電;在全校學生臉上,環繞一圈。
所有潛龍高武老師,都筆直的站在各自教學的班級旁邊,以标準的立正姿勢,一動不動的聽着。
他們很多人都在想。
這些東西,我們也天天說,天天強調。
我們不是不注意孩子們的戰場教育。
但我們總不能用一天死一個人的方式,來教育學生們啊。
但是……在丁部長面前,這些理由,統統不存在!
隻要你的學生還有人有那種幼稚的想法,你這個老師,就是失敗的!
沒有理由!
“第二場抽簽結果!潛龍高武三年級二班,排在第二位!”
“對手是,二隊排名第十九位!”
台下。
高巧兒與李成龍都是一臉驚訝。
忍不住霍然回頭,對看一眼,都是看到了對方眼中濃濃的疑惑。
“猜測有誤!”
“是的,血案怎麽會發生在二隊?”
“難道二隊不是星魂大陸的人?不可能啊!”
“但是中原王來了……會不會是……要不爲何要等那麽久?”
“再看下去。”
兩人迅速的傳音幾句,然後立即回頭,目不轉睛的看着台上。
旁邊。
項冰滿臉通紅,目光死死的看着,拳頭緊緊的攥着,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發出吃蠶豆一般的聲音。
滿場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幾乎什麽都沒聽見。
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這對狗男女,又在眉目傳情了……渣男!渣女!氣死我了……
項冰距離直接爆發,已經隻差一絲絲……
台上。
劉副校長拿起花名冊,找到名字,念道:“潛龍高武,三年級二班,第二位的是,陳棠!嬰變高階!”
那邊,青衣青年拿着花名冊,淡淡道:“二隊,排在第十九位的是,王小馬!嬰變高階!”
又是表面看來,勢均力敵的兩個人。
而且,名字很奇怪,讓人發噱。
前一個,叫鐵小牛。
而這一個,赫然是叫做王小馬的。
這名字是起得有多随意啊!
但是這一次,卻再沒有人笑。
因爲大家都意識到了,這些人? 恐怕每一個? 都是久經戰陣,經年搏殺的殺胚!
真不知道? 這些人是從什麽地方出來的。
還有那些個名字? 什麽鐵小牛王小馬雲雲,九成九都是假名字。
台上。
聽到‘陳棠’這個名字? 中原王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再次怔了一下。
渾身都一陣僵硬!
又是這麽巧?
下一刻? 中原王的眼神充滿了一種叫做憤怒? 還有驚慌的神色。
雖然一閃之下,便即消失不見,但那份情緒卻是确實存在過的。
陳棠凝重着臉色,緩步而出。
他在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 就情不自禁的想過? 要不要認輸?
但一旦認輸,自己這輩子就全完了,頂多就隻能做一個江湖武者,再無任何前途可言!
軍政兩界,全是黑名單? 未來,又能有什麽成就?
做江湖武者真要是做出成就來了反而容易被針對。
一句認輸? 卻是一輩子随之葬送。
我不甘心!
我還有我的使命!
陳棠抿着嘴唇,一躍上了擂台。
面前? 一個同樣身材挺拔,面容黝黑的青年? 一如之前的鐵小牛一般的面無表情;他的背上? 亦是與那鐵小牛一樣? 一把厚背砍山刀!
還有同樣的沉默寡言。
若不是面容截然不同,單隻看兩人的氣勢,氣質,幾乎會讓人以爲他們是一對雙胞胎。
“請!”
“請!”
兩人各自行禮。
随即,就立即開戰。
但……
僅僅兩招之後!
王小馬收刀後退:“承讓!”
在他面前,是陳棠已經斷成兩截的屍體。
鮮血,正在擂台上緩緩擴散開來;而在陳棠已經不能再有任何變化的臉上,唯有一片驚駭欲絕!
兩刀!
第一刀将陳棠的兵器劈斷,身子劈飛,第二刀,腰斬!
“第二陣,二隊勝!潛龍高武,再輸一場!”
丁部長的聲音,夾雜着難以言喻的痛惜。
那邊,中原王身子顫抖了一下,突然站起身來,臉色有些發青,道:“東方大帥,西門叔叔……北宮叔叔……丁部長,本王有些不适……不如我暫且回去……”
西門大帥目光轉過來,眼神鋒銳如同一根燒紅的鋼針,淡淡道:“有何不适?”
中原王強笑:“多年未上戰場……而今被血氣一沖,竟倍感難受,真個不堪。”
西門大帥眯起了眼睛,淡淡道:“你這樣子可是不行的。當年你父王在屍山血海徜徉來回,不說如魚得水,至少也是面不改色。以你現在這樣的狀态,彼時若是遭逢變故,如何以應?”
中原王臉色蒼白:“小王大抵是常年身處後方,養尊處優太過,贻羞先人,贻笑大方……”
東方大帥扭頭過來,沉下了臉,緩緩道:“身爲皇室親王,得民脂民膏供養,看到鮮血,居然如此反應,實在太過不堪。皇家身爲大陸表率,重責在肩,你這樣子,如何爲天下表率?若有赴戰之日,我如何敢指望你能身先士卒?”
中原王:“我……”
北宮豪大帥更是毫不客氣,道:“君泰豐,本帥給你一句忠告,老實的看下去,盡早适應,越早适應越好。”
中原王呼呼喘息,額頭青筋跳動,兩隻手緊緊的攥起了拳頭。
三位大帥盡都是冷冷淡淡的看着他,對他的舉動,絲毫不以爲意。
擂台地面上,鮮血刺眼,腥味撲鼻。
冷場片刻之後,中原王終于再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哈哈一笑,道:“幾位大帥金玉良言,本王受教了,這就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看下去,祖輩浴血數千載,這才令到後方安穩,我輩怎能如此不濟!”
他的臉色,竟然從滿臉蒼白恢複了紅潤,甚至是頗有幾分從容淡定的意味。
西門大帥淡淡道:“今天隻是一次視察,又或者說是個過場,過去了就沒你的事兒了。還記得當年你父王生死一戰之前,似乎有所感應,曾經專門來找我喝酒。那一晚,我們說了很多話。”
中原王剛剛平靜的臉色,又有些氣血翻湧,吸了一口氣,道:“不知我父王說了什麽?”
西門大帥道:“你父王當時喝醉了,問我,大帥,你可知我身爲皇族親王,就算不出京,這一生也能榮華富貴,一世逍遙;那我爲何還要到戰場搏殺?”
中原王沉思着:“然後呢?”
西門大帥道:“然後我也是問,爲何?你父王說……先王隻得兩個子嗣,雖然現在大陸,皇權遠遠沒有之前王朝那樣的金口玉牙言出法随,但皇族身份仍舊尊貴,仍舊是高高在上。”
“所以,皇位仍舊是皇嗣趨之若鹜的位置。”
“你父王說,他留在京城,隻會引發禍患;縱然他不想上位,但總會有人想方設法的讓他上位,逼他上位。因爲隻有他上位了,才會有新的從龍功臣,才能将現在的功勳家族打壓一時,而那些想要你父王上位的人,才有機會成爲新的頂級權利階層。”
“你父王說,留在京城,遲早難免一死;即便不是被人逼迫着,自己也未必不會心動。”
“因爲,想要上位的人太多了,人心從來詭異摸測,那些人與你父王有着千絲萬縷斬不斷的聯系,縱使不松口,也未必不會有強行黃袍加身的一日;而一旦松了口,進程隻會更加迅速。”
“所以你父王說,我隻希望,自我之後,王室衰微;但我能以鐵血戰功,爲子孫,保留一條生路。”
“你道你父王的名聲,地位,武功,修爲,謀略,指揮,智慧,任何一方面都足以擔當一軍大帥,但就是爲了避諱,就隻做到一個副帥。”
“但那些年裏,太多的太多硬仗惡戰,都是你父王打下來的!”
“皇族第一親王,大陸不敗戰神,星魂不朽傳說,便是你父王的赫赫功績。你以爲是随随便便便能得來的嗎?!”
西門大帥淡淡道:“無論你如何如之何,現在都不會有人動你;不是因爲你中原王的位高爵顯,也不是因爲你皇族的尊貴身份,就隻是爲了當年那叱咤風雲的戰神!”
“爲了當年的赫赫戰功,不朽功勳!”
“爲了那分明有機會活命,但是由于随着軍功日高擁護者越多、忠誠之士越多、威望日重、逐漸有威脅皇位的迹象,所以甘願帶着所有心腹力戰而死的一代戰神!”
“有大帥之能,大帥之智,卻心甘情願做一個沖鋒陷陣的将軍,有機會直接越過大帥,成爲左右天王一般的存在,但卻爲了安定不起隐患而甘願戰死得……一代親王!”
“那是我們四方大帥,最佩服的人!當年他在西軍,也是我最鐵的兄弟!”
中原王的臉色再度轉爲蒼白,喃喃道:“我什麽都沒有做。”
西門大帥冷淡道:“所以這一次,我才會親自過來。就是要親眼看着你,看着你看完這幾場比武!你……且安穩的坐着吧!”
他兩眼一翻,寒光迸射,目光就如同兩道百戰長刀狠狠劈出,攝人心魄!
他就用這樣的眼光,死死的看着中原王的眼睛,一字字道:“不、要、動!”
中原王頹然坐倒,臉上神情,蓦然間變得灰敗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