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遠離島主的地方鬥得興緻正濃,一道刺冷的光影從天而降。原是一身淺金長袍的天君雲瀾,落在那面朝大海閉關中的身影背後。
凝望那端坐樹蔭下的瘦削身影,雲瀾神色如常,環顧四周的景物。
眼下正值夏季,她的肩和頭落了幾片葉子。
本能地想要隔空随手拂去,又怕驚動正在運功的她反而不妙。聽見島上不遠傳來法器撞擊的喂招聲,他回眸朝遠處望了一眼,爾後又瞅瞅正在閉關的她。
傳聞她身邊有個不成器的小仙,和一個停止生長的兩千歲小金翅。不堪大用,勝在日常中能夠陪她聊聊天,解解悶,舒緩心情。
記得師尊說過,她的道心、法力不成問題,隻是修行日淺,未能勘破心中的一些執念。需要幾位脾性相投談得來的仙靈爲伴,故選擇此二人爲她的近侍。
但,他來了将近一刻鍾,那三個仍在遠處打得正歡,不得不替她的安危操心。
雲瀾微阖雙眸,瞅準其中一道氣息意念略動,直接把對方從演武場中隔空拎了過來。不知是幸或不幸,這被拎過來的倒黴蛋正是傳聞中的聒噪仙子林舒。
她居然技壓小白一籌,打得正爽時突然眼前一晃,诶?!場景變了?!
正一臉莫名其妙,驟然看到一張熟悉臉龐的林舒先是愣了下,旋即喜出望外地驚呼:
“真君?!您回來了!”
雲瀾默默望過來,一眼看透對方的來曆,以及曾經到過他聖德殿修行的經曆。接觸他打量的目光,林舒這才想起對方的身份,聖德真君已是他的過去式。
連忙落地站定,穩住身形,竭力鎮定地向他屈膝行禮:
“小仙蘆雪見過陛下。”
“免禮,”雲瀾淡然道,不再執着對方的仙階過低,“龍元閉關之前,可曾向你提過什麽?”
昨日和衆仙議事時,察覺她不聽他的留言勸告,試圖強行抹去芥子湖底裏的陣眼,故出手教訓了她一下。
原以爲她會在當天向他抗議,結果等到今天還沒來。
不明所以的情況下,特來瞅瞅她怎麽回事。是出了意外導緻顧此失彼,抑或獨自躲在宮裏生悶氣。若是前者還好,若是後者就有麻煩了,他不懂得哄人。
這種時候,的确需要一位聒噪的小仙與她唠嗑解悶。
果然還是師尊思慮周全。
“啊?”他的話讓林舒不明所以,連帶着對他的敬畏之情有所減緩,“沒有啊,陛下是指哪方面?東東豁達心裏不藏事,除了她在乎的事,别的一概記不住。”
“哦?她還有在乎的事?”意外的收獲,讓雲瀾清冷的神色添了一點好奇。
瞅着真君那雙清冷深邃的眼眸,表面泰然自若的林舒在心裏狠扇自己嘴巴。讓你嘴賤!怎能當着東東前前任備胎的面,提起她在意的現任?這不找死麽?
但覆水難收,得另想法子補救。
“昂,”在天君級别的尊神面前,林舒倔強地擡起那岌岌可危的項上腦殼,故作直率道,“她在乎自己的修爲不夠高成天惦記修煉,怕給靈山衆神拖後腿。”
這回答應該能滿分,吧?
不僅替老鄉在天君師兄面前刷勤勉分,更表達了靈山衆神在老鄉心目中的地位無人能及,完美。
“……”看着對方一副外強中幹的心虛臉,雲瀾默了。輕揚一下眉,罷了,權當信她,擡手攤掌,以靈光凝聚一物遞給她,“等龍元出關,将此物給她。”
以小師妹目前的法力,要抹除那陣眼并不難。但強行抹除的話,多多少少對他有些影響,比如錘擊腦門之類。
此物并非法器,而是他以法力凝造的一道符咒,扔向陣眼便可消除法陣。
“你告訴她,那湖裏的靈氣有助提高她的修爲,最好維持現狀。否則,她将來定然後悔莫及。”這是雲瀾留的最後一段話,話音未落,他已經蹤影全無。
“爲什麽?爲什麽要後悔?真君您先講清楚再走啊!”急得林舒直跳腳,顧不得他的新身份仰天直呼。
大聲喊也無妨,真君剛才跟她說話時已經布了結界,不會打擾東東。
而她最讨厭這些大神說話有一半留一半的,莫說自己,就算是東東在也懶得猜。低頭瞅瞅手中的一道靈符,心裏暗暗吐槽真君不像真君,也不像是聖君。
雖然恢複了情根,卻不知現在的他更像誰了。
高呼無果,林舒揪心地望老鄉一眼,見對方絲毫不受這邊動靜的影響,暗自氣餒。她還真能坐,這次不知又要坐多久了,憑以往的經驗來看至少要十年。
唉,十年就十年吧。
林舒将靈符收入儲物戒,沒辦法,身爲她的近随早已習慣。所幸這裏是下界,既有春夏秋冬之美,又有飛禽走獸誤闖作伴的緣分。
除了阿魯,現在還有小白陪她解悶。
嘴饞的時候,她會直接跳入海裏捕一些未開靈智的海鮮。要麽就從海邊的斷層一躍而下,到森林裏采些素食山珍回來炮制,留着以後和東東一起慢慢吃。
對了,在斷層下方那片森林遙遠的另一端,依舊有不少凡人或奇人異士懷着尋仙訪道的心思,千辛萬苦來到崖下,攀岩直上。
林舒和小白不修煉時,總會來到水月殿現場直播各族生靈的攀天之舉。
看到他們死傷無數,仍有不少頭鐵的生靈無懼生死,頑強攀登。不是她倆鐵石心腸見死不救,而是兩人本身也是幾經辛苦險阻才成功登入天門。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是有道理的。
“你不知道,東東以前曆劫,就有人不忍心她受苦出手幹預,結果害她生生多受一次苦,那場面……”瞅着崖上不時有人失足墜落,林舒嗑着瓜子一邊道,
“虧他當時還是大能,自以爲是的善舉把所有人氣個半死。”
“就是被神君親手嘎——的那位?”小白擡手做個劃脖子的手勢。
“嗯。”林舒點頭。
還好,東東已經跟他扯平,再無幹系了。
阿魯曾過來圍觀一次,之後就不看了,因爲不忍心。小白,即百萦同樣不受影響,和林舒看得津津有味。
都是過來人,求道之心的堅定能讓人排除萬難,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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