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查一遍,确認沒有多餘的物件,一股清淨無垢的輕松感油然而生。
至于爲何不把物件還給前任,别傻了,人家正在曆劫,和别的女子虐戀情深。她這前任就該“死”得悄無聲息,等對方歸來,發現一切皆虛恍然若夢罷了。
既然一切皆虛,自然不再糾纏,她的神生将迎來清靜。
而且,等對方歸來,指不定天庭已沿襲舊制禁止神仙動情,從此三界安甯,她就更加高枕無憂了。
逛完珍藏室,寝室、靜室沒必要逛,現在的她用不着了。
在閱覽室乏了,她會就地躺平。有回寝室的工夫,她都已經睡醒了。它們之所以存在,大概是因爲三師兄覺得毀别人的東西不太好,于是留着讓她毀吧?
當然,毀是不可能毀的。留着吧,指不定哪天用得上。
這裏是芥子空間,在裏邊修煉更加不可能。萬一她走火入魔自毀,空間裏的典籍豈不可惜了?所以,靜室亦形同虛設。
哦,也包括膳室,它其實就是頂樓一個開放式小廚房。
風彌的廚藝确實比元昭好,那是因爲後者三生三世沒下廚了,頂多把記憶裏的各類小吃幻化出來。真要正經做菜,那隻能是水煮,能吃口熟食就不錯了。
不過,跟真正的廚師相比,風彌的廚藝就是煮泡面的水平。
天上無泡面,她又不願勞煩旁人,隻好煮羹。
對不精廚藝的風彌而言,萬物皆可煮羹,次數最多的要數葫蘆羹。就算寡淡,也要硬着頭皮鼓吹它美味又營養。
吹着吹着,連她自己都信了。
師兄日常餐風飲露,不必吃食。有一次見她獨自用膳孤清寂寞冷,一時不忍便陪她吃了。果然,輕易心疼凡人的神注定要倒黴一生,願他今世吸取教訓。
所幸,她此生也不必吃食,偶爾解解饞罷。
可見林舒的存在是多麽重要啊!
既可陪吃亦可陪聊,讓她從此告别孤獨與凄清的背景藍圖,讓旁人無機可乘。
把居室通通嫌棄一遍,元昭邁入唯一堪用的雅室,即書房。室内的擺件蠻多的,但凡風彌用過的書案、筆墨紙硯等一應俱在,包括筆架、玉螭鎮紙等物。
倚牆而立的書架僅一面,上邊擺着的玉簡皆是他爲風彌準備的仙術基本課程。
可惜,她學了不到一半人就沒了。導緻這間雅室的面積明明不大,僅一面牆的書架還有很多空格子,擺不滿,顯得十分空曠。
元昭一邊參觀,一邊回憶舊事,最後目光落在室内的一個角落裏。
角落裏擺着一個大畫缸,裏邊豎放着許多卷軸,看起來應是畫卷。伸手摸摸,相隔數百年才打開的芥子空間,裏邊的萬物仍一塵不染。
看到畫卷,倒讓元昭想起一些清晰的記憶片段來。
琴棋書畫中,自學雕刻的風彌略懂丹青。但自認畫功差到不敢示人的地步,隻敢挂在室内孤芳自賞自吹自擂。
回溯前塵,想起過去的自己那自卑的模樣,倔強又可憐。
元昭微微自嘲一笑,直接施術從中抽出一幅挂在窗棂邊。畫卷徐徐鋪落,一幅五官完美且一身莊嚴肅穆氣勢的真君靜坐圖呈現眼前,頗有耳目一新之感。
其實,風彌的畫功談不上很差。五官不太像,但圖中人那通身的威嚴一看便知是三師兄本尊。
瞅着這幅畫,元昭眉頭輕蹙,依稀記得三師兄經常在面對雲海的亭台靜坐。
這幅圖畫的就是他在那裏靜坐的場景,畫完之後,風彌總覺得缺點什麽。經過一番冥思苦想,她在圖上添了一根葫蘆藤……之後,雲海亭台就有了葫蘆藤架。
然而,當瞧見藤架下方的另一道身影,元昭有些愕然。想了想,索性給畫卷施了一個回溯現場的術法。
于是,當日的情形呈現眼前——
“真君,你已經是主神了,爲何還要天天修煉?不必出門下凡體驗衆生疾苦嗎?”風彌拿着畫筆坐在書案前,一臉不解地望着他問道。
“本座已經體驗過了。”聖德真君眼都沒睜,語調平平道。
他剛曆劫歸來不久,這小仙卻總覺得他天天閑着,一天天的淨給他添亂。
“可我看你不像有所感悟的樣子,”小仙子探頭探腦地瞅着他的臉龐,試圖從中看出一絲憐憫的神色,“依舊是那副旁觀者清,高高在上的姿态。”
聽到這話,神色清冷的聖德真君終于緩緩睜眸,睨她一眼:
“吾是神。”
于凡間衆生而言,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旁觀者,不必故作姿态。
“可神愛世人。”小仙子反駁。
“神無情無欲,哪來的愛?”謬論。懶得與她争辯,聖德真君複阖眼。
“那你下凡體驗疾苦作甚?”
“受傷了,起了瞋念。”
他是自然之神,從無雜念。突然出生瞋念,隻能下界體驗塵世之苦,凡軀之患,悟人生八苦之源。悟則破,則能靈照清凝本真,遠離塵雜之念複歸自然。
自然,則無爲之樂,順應天道法則。一旦對衆生有了情,他還怎麽維護三界法則的平衡與正常運行?
“那你把我拘在這兒作甚?”小仙子不服氣了,“我要開府。”
“實力不足。”等晉了上仙再提。
“那我下界!”
“資格不夠。”上神才能來往自由。
“那我投胎,我要重新做人!”小仙子想要扔筆。
“你塵緣已盡,隻能是仙。”
“啪!”扔筆,掀桌!但桌太重掀不起(被人施術定住),直接往後一倒,躺平撒潑,“我要下界,我要下界!我沒想當仙子,我要回去做人……”
聖德真君眼皮微擡,一臉無語:
“……”
之後,這幅真君圖的旁邊就多了一名撒潑打滾、手舞足蹈的小仙子。
元昭瞪着那道惟妙惟肖的身影,同樣無語:
“……”
印象中,那時還年輕的風彌要臉,肯定不會把自己的糗樣畫上去煞風景。這肯定是三師兄後來添上去的,因爲當時在場的就她和他兩個人。
唯有二人的場合,她才會露出本性肆無忌憚地作妖。
風彌本是下界的一道惡魂,因救他有功一朝登天成了仙。卻發現天界的衆生與她這本是惡魂所化的仙子格格不入,難免坐立不安心肝脾髒一起疼。
神無情無欲,無法與她感同身受,自然體會不到她如坐針氈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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