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二妖所言不虛,那座仙人山肯定被結界擋住了。
爲了逼出仙人或者那座山裏的小妖們,妖王的大軍把阿彘、阿四推出來,說山裏的小妖若不出來就斬了它們。
山裏的小妖雖沒有阿彘、阿四的小聰明,但知道它們一旦出去必死無疑。
因爲仙人說了,她是不會救它們的。
于是,阿彘、阿四被當場斬殺,然後那妖軍又推出一群凡人。凡人被當着她的面無辜受屠肯定不行,區區鳳雀王族的妖軍元昭根本沒放在眼裏。
她隻要不耽誤對方在百年後滅亡就行,殺幾隊妖軍施術蠱惑幾位妖靈大将乃雕蟲小技爾。
讓她始料未及的是,一名妖軍大将從遠方急速而至,攔住了屠殺凡人的惡行。
讓元昭驚訝的不是妖将救人,而是這位妖将是故人。白狐,從天郡結緣到靈丘終成夥伴的那頭白狐,投胎成人之後,由于身懷妖元被發現然後遭到驅逐。
逃亡途中,妖元之力的蘇醒助她逃到了有妖靈聖域之稱的鳳元大陸。
自從來到這片大陸,元昭從頭至尾沒推算過此地跟自己是否有緣。在她眼裏,這隻是她随機降落度假散心的地方。
白狐身爲妖軍大将,卻是人的軀殼,在鳳元大陸自然受到嚴重的排斥。
所幸,她到了這妖靈聖域之後,與鳳雀王族的一位王女相識相交。此番前來救人,白狐自知難以說動其他妖将,便懇求王女一同随行。
當那位王女一身高貴冷豔與孤絕的氣勢出現在眼前的光幕時,元昭不禁訝然。
這位王女,竟是以前彈劾她的琉光上仙。
元昭來到這鳳元大陸幾年了,能在此地重遇故人和舊識讓她特别的意外。細細打量二人,琉光的行事一如既往的霸道,但比皇太女那一世更加冷靜自持。
白狐這輩子也很沉穩,但終究與妖不同族。
在百年之内,鳳雀王朝大廈将傾之時,被琉光作爲拉攏新勢力的禮物,獻給新崛起的一位妖王剝以魂祭修煉。
看到這裏,元昭無語至極。
若自己見死不救,小白此生注定又是一場悲劇。被那妖王祭魂修煉,一旦功成,她将徹底成爲新妖王的養分,而這位妖王最終死在後來的水族妖王手裏。
就等于白死了。
所幸,她的靈元在被煉化之前,水族先祖及時返回鳳元大陸最先解決這位新妖王,然後再去追殺鳳雀王族。
那妖王一死,小白得救,卻因平生的遭遇有了魔性。
而琉光作爲曾經的日神,在天人之德揮霍完之前,她還有輪回要經曆。在鳳雀王朝潰敗之後,她逃匿其他的小靈界苟且偷生,從而幡然醒悟爲救人而亡。
縱然醒悟,前世的債終究是要還的。
在她重列仙班之前的那一世,她的親朋皆死于魔化小白之手,她便與小白同歸于盡了。最後她重歸天界,小白沒了,一縷靈識都不剩。
看到二人的最終結局,元昭默了:
“……”
憑毛啊?憑毛小白要成爲琉光重歸天界的墊腳石?莫非她前世欠對方的?爲免自己的觀點有所偏頗,元昭這回認真推演了二人的前世,一直追溯到始點。
沒有!兩人從衍生開始就未曾有過交集。小白煞費辛勞地曆經多世,就爲了托琉光回天?
呵呵。
元昭哂然輕笑,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句瑪麗隔壁的。小白這操.蛋仙途啊,實在叫人頭疼。見死不救是不可能的,兩人畢竟在靈丘有過一段共患難的歲月。
堂而皇之地助她逃離鳳雀王女的妖爪也不可能,光是說服小白相信自己就很難了,還要她出手相助不知要費多少時間。
無論做人抑或做妖,自救才是硬道理。
光幕裏,看着琉光手持法寶探尋結界的存在,小白亦步亦趨緊随一側。元昭想了想,将自己看到的未來撚成一團光球射入小白眉心,以入夢的方式提醒。
她若信了,在新妖王崛起之前離開鳳元大陸或許還有救;若不信,那就是她的命,元昭不會再操這份心。
至于此舉會不會影響琉光的晉仙之路,那與她無關。
正如琉光當年彈劾她那樣,根本不顧彈劾成功與否會帶給元昭什麽後果。對方被貶下界重修,仗着僅剩的天人之德肆意殺戮展現真我時,可曾想過後果?
白狐今天能在這裏遇到自己,乃前世積德攢下的一線生機,豈是琉光可以相提并論的?
厚德載物,雅量容人。
元昭自問對琉光已經十分有雅量,她救小白并非刻意阻撓琉光的晉仙之途,而是單純想拉故人一把。
同爲妖類,小白當年被折磨成那樣尚且沒報複過誰,頂多對人族沒了好感。琉光呢?爲一己之私把自己的好友獻祭了,兩相對比,元昭當然選擇救小白。
隻是,她随意降落的一方界域居然能重遇故人和舊識,發人深省啊。
歪靠劍柄所化的椅背,元昭攤開掌心,一具惟妙惟肖的木偶出現在眼前。此番遭遇是否在提醒她,是時候尋回前塵記憶了?尋回前塵,讓神格徹底完整。
方能找到第九道法訣法陣的入口?
可風彌與少師的那段實在讓人太膈應,無端端與三師兄的親密關系讓人心亂。她好不容易恢複神智清明,不受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境影響,實在不願回顧。
在這種矛盾的心态之下,外間的妖軍找不到結界,便如潮水般退卻。
實際上,琉光這王女依舊走精明路線,在大軍撤退之時讓幾員大将潛伏在外邊。一旦林裏有異動即刻兵分兩路,一路闖入結界,一路通報大軍重返此地。
可惜她有所不知,在妖軍逼近時,元昭已經将那片山林移到了千裏之外。
阿彘、阿四所說的位置早已不是原來的那片山林,更沒有結界。就算還在原位,元昭設的結界也不是對方的法寶能探出來的。
所以,無論妖軍耍什麽陰謀,都影響不了元昭和山裏小妖的日常生活。
撤去光幕,元昭獨坐清幽的林間凝望手中的木偶,心理鬥争激烈。每每想到少師情深款款的目光,和三師兄如沐春風的溫柔笑顔,她便渾身直哆嗦。
唉,她想當個清淨無憂的神,怎的就這麽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