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彌知道雲瀾不能動情,避他避得厲害。偏偏對方不肯放手讓她離開,兩人就像貓捉老鼠,成天你追我躲。
難得聽當事人提起萬年前的秘辛,離澤君先是一臉懵,随後抹把臉忍不住八卦一下:
“師兄,當年确實有明文禁令不許動情,可你敢動,真君似乎也不是那膽小怕事之輩……”
瞧,那仙子死後,真君不是一怒之下砸了弱水橋梁麽?動情的後果被雷劈,險些殒命。甚至頂着壓力不許天宮修複那截斷橋,并說服天君支持這一決斷。
行事堅決果斷,雷厲風行,哪有半點貪生怕死的慫樣?
“他是不怕,可彌兒怕。”回憶舊事,少師伯都感觸萬分,“她怕自己耽誤雲瀾的前程,怕他動情落得萬劫不複的下場……”
說實話,他當年曾爲此吃過醋。
彌兒總是擔心耽誤雲瀾,卻完全不擔心耽誤自己。仿佛在她心裏,雲瀾的事最重要最值得她挂心,而他的事不值一提。
她性子頑劣,敢陪他闖任何禁地,敢冒着天大的風險談情說愛。偏偏一旦跟雲瀾的前程和命運扯上關系她便心生怯意,縮手縮腳,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啧啧,這恰恰證明她心悅的是雲瀾上神!”離澤君恍然大悟,道,“師兄,她當年分明是把你當成那人的替身!虧你還對她念念不忘,着實可惡!”
“與她無關。”少師伯都心情低落地來到崖邊,吹着寒意刺骨的晚風,“是我告訴她,若雲瀾動情,必死無疑……”
當年雲瀾下凡曆劫,無意間爲她所救。
聽師尊雷嶽真君講述,她本是一方作惡多端的鬼王,注定要死在暗中保護雲瀾曆劫的神将手裏。誰知陰差陽錯,有大妖的惡魂作祟欲奪上神的神元重生。
它們作法使天地異動引開部分的值守神将,剩下的神将不敵妖魂,被對方趁機偷襲身爲凡人的雲瀾。
然後,是她這縷注定要死在神将手裏的一方鬼王救了他。
當時小雲瀾在場目睹她慘死,心神俱裂地祈求上蒼救她,他願一命換一命。就因爲他這份心願,讓原本該灰飛煙滅的她獲得一線生機。
師尊說,雲瀾乃規則之神,他欠的債必須清償,他許的願定要實現。
她若死了,此事将成爲他的心魔有礙修行。因此,身爲師尊的老道君不得不救她一命,把她安置在雲瀾的神宮裏。
等雲瀾歸來時,少師伯都和她已經相當熟絡。
察覺雲瀾有情動的迹象,少師仙君屢屢提醒他切勿犯禁,害人害己。讓上神動情,不僅上神有違天規,連讓他情動的她亦難逃罪責。
當年,少師仙君和雲瀾上神本是好友,他當時是真心勸誡好友謹守道心。但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深陷情網,一顆心不知何時落在她的身上。
一時情動百孽生,他見不得她與雲瀾的日常相處和諧,忍不住勸她與好友保持距離。還告訴她,被寄予厚望的雲瀾若情動,天宮與道尊不會輕饒他。
她信以爲真,從此千方百計地遠離雲瀾……
聽到當年往事的内幕,離澤君一時間啞口無言,滿臉驚愕地看着自己一向敬重愛戴的師兄。
“我知道自己心思醜陋,手段卑劣,”少師伯都一臉失意,“但事已至此,她也說過對雲瀾從無兒女私情……”
可能自知歸天無望,隻能坐視她和雲瀾的情愫滋長,忍不住向人傾訴自己長期壓抑在心裏的話。
在風彌眼裏,雲瀾一直是凡間那位需要她庇護的小秀才。
無論少師的話是真是假,她決不敢拿小秀才的性命和前程冒一丁點風險。
“話雖如此,”雖然師兄的形象有些崩塌,離澤君懷着複雜的心情仍信口開河,“可她畢竟再世爲人,又成了上神。而且天規允許動情,重續前緣在所難免。
他二人不僅已經互訴衷腸,龍元君生怕他移情别戀,特意派她最寵的那名仙侍到聖德殿。借口說是爲了修行,實則是行監督之便……”
如今,浴桑島在閉關,聖德真君也在閉關。
可二人是否真的在閉關,諸天無人知曉。自從龍元君重返浴桑島,諸天仙神就再也見不到雲瀾上神和她的蹤影。
有在下界值守的仙神傳言,此二人已在下界結爲夫婦過着逍遙無憂的清閑歲月。
“師兄,萬年前的事不能怪你。就算我們是神仙,情深意切之時也難免藏有私心。”得知前塵的内幕,離澤君更加堅定地棒打師兄這對八字不合的鴛鴦,
“你好歹與她有過一段快樂的情緣,如今他倆緣分已至,你放手吧。”
就當欠了雲瀾上神的義,欠了那位小仙子的一段美好姻緣。
“若龍元君真是她的轉世,她已決心忘掉前塵,對你再無情意。你的執着不僅害了自己,還會害她重蹈覆轍再次萬劫不複……”
她當年能爲了雲瀾上神的前程割舍情義,師兄爲何不能?除非師兄對她并無真情,隻有占有.欲。
少師伯都:“……”
他怎會對她沒有真情?他隻是不甘心。明明是自己動情在先,明明是自己與她攜手攬星河在先。她和雲瀾之間隻有恩情,況且身爲規則之神怎能動情?
規則之神動情等于有了弱點,如何還能千年萬年地秉持公正不偏不倚?
所以,她不可能對雲瀾動情,更不可能與之情投意合。
“師兄……”見他神色慘然,離澤君有點于心不忍。
“别說了,讓我靜靜。”少師伯都無精打采地擺擺手,頭也不回,“你要是有空不妨再去打聽打聽,她不可能答應雲瀾……”
就算自己不再是她的至愛,那也不可能是雲瀾。
她更不可能與之相親相愛,因爲無論天規改成什麽樣,規則之神動情皆有違天意,難以善終。
傳言必然有誤,不可盡信。
見他執迷不悟但失魂落魄,遲早要醒悟的。離澤君不再多說,默默地轉身離開。
打聽是不可能打聽的,在三仞山除了他,其他兵将不敢替師兄傳遞龍元君的消息。所以,隻要他一口咬定那二人已有結侶之意,師兄遲早會放下的。
如果他真愛那位小仙子的話。
難怪凡間總說紅顔禍水,雖然那位仙子無意和神君、仙君糾纏,可她的存在注定是一個錯誤。
存在即是原罪,但願能夠和平收場,終結這場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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