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至,元昭這次沒按老規矩繞島一周,而是直接降落在島嶼突出的一方平台上。
原來,熟知她脾性的青鶴、紅藥和長寂等人前來布置新居時,便已提過她有在居住地布防的習慣,能自由出入的人不多,島上須有一座平台讓訪客等候。
于是,長寂回天宮找司造宮殿神府的仙官到此添建了四處入島的平台,各有一棟宏偉高聳的牌樓矗立入口。
牌樓前的平地左右各擺一套石桌、石凳,連個遮風擋雨的地兒都沒有。
當然,天上有風無雨,而且紅藥說了,神君讨厭訪客,沒必要把迎賓平台建得太自在。萬一到訪的是她最讨厭的人,風吹日曬才是最佳的待客之道。
浴桑島是神君自己的清修别苑,怎麽布置都不過分。
島上就幾個人長住,無需規矩。
降落前,元昭也是這麽想的。降落後,當看到兩名天将随長寂等人一同行禮迎接時,愣了下,直接問道:
“天将何事到訪?”
她尚未歸來就有人等着拜訪,是人緣好呢還是能者多勞?她貌似沒在天宮挂職啊。兩名天将一男一女,女的是當初随一群仙子到拂雲殿爲琉光求情的滄蘭。
男的面容剛毅端正,上仙修爲。
“末将滄蘭/虞吉,參見神君!”兩人身姿筆挺拱手行禮道。
“不必多禮,”元昭來到高聳堅實的牌樓前,滿意地仰望打量,一邊問道,“此乃本君清修别苑,天将到此何事?”
落地後,林舒已經乖覺地和長寂等人站到一邊,默然侍立。
仙侍們仿佛噤若寒蟬,令她身後的兩位天将也在心裏默默打鼓。忐忑地對望一眼,最後由品級高的滄蘭神君禀道:
“天宮有命,末将與虞吉分别接到東、南戰部調令,率三千天兵至浴桑島值守。東、南戰部調令在此,請神君過目!”
言罷,雙手奉上兩份戰部的調令。
元昭轉身,瞅着滄蘭神将手中的兩塊令牌和兩卷不同色澤的玉軸。五天戰部的日常調令之類分别采用五行色來區分,色澤易分,旨令是否真實不得而知。
她畢竟不是戰部的人,且剛定居,尚未有工夫研究和戰部息息相關的内部資料。
但敢大張旗鼓地率領三千天兵到此,這調令肯定不假。
天上的戰部到底和下界的不同,輕易作不得假。尤其是戰報,聽聞是由各位主将、參将們随身攜帶的法寶在現場監督、實錄戰況傳回天宮,極難作假。
除非有将領疏忽大意,沒看見調令便聽信某些人的話擅作決斷緻全軍覆沒。
這種情況要等到事後才被發現,那時就太遲了。
所以,無論是什麽調令,戰部諸将必須親眼見過調令的旨意才能動身。滄蘭、虞吉既然敢來,調令就肯定錯不了,但元昭還是拿起來仔細琢磨,一邊道:
“這是每位上神的待遇,還是格外優待我?”
一邊仔細觀察玉軸的邊沿紋路,看看哪裏有造假的可能。并把她看過的一切細節錄入腦海,等以後有空看到相關的書冊時再拿出來對照一番,加深印象。
當然,既是職業病也是純好奇,沒别的意思。
哈?滄蘭、虞吉不由得對望一眼。遲疑了下,還是滄蘭回話:
“回神君,天意不可測,末将等隻知奉命行事。但一般上神會被安排在天宮駐防内居住,殿府無須兵将值守。大概浴桑島遠在東陲之境,離駐防甚遠……之故?”
言外之意,她這确實是格外優待了,最後一句是爲這份優待找個合适的理由。
元昭聽罷笑了下,把看過一遍的調令和令牌歸還二人,道:
“有勞二位千裏迢迢跑這一趟,請代本君謝過天宮和兩天戰部的好意。駐守就不必了,區區一座島,本神護得了,無需浪費天宮兵力,你們忙别的去吧。”
“神君可是介意小神與琉光上仙的關系?”滄蘭接過調令,怔然問道,“倘若是,小神可禀報東天部讓他們另調天将過來。”
“将軍多慮了,”元昭淡然道,“本君剛從下界歸來不久,精神緊繃,有風聲鶴唳之嫌。是以師尊命我到此靜修,隻盼不受幹擾,而你們留下就是一種幹擾。”
“簡單來說,就是戰後應激創傷綜合症。”一旁的林舒擔心兩名天将不解其意誤會老鄉是嫌棄,忍不住解釋道。
隻可惜,兩名将軍聽懂元昭的話裏意思,畢竟大家都是武将,他倆也不是離澤君那樣隻守天門的仙二代。
反而林舒的話讓兩人迷茫了片刻,元昭忙道:
“就是你們方才聽到的那個意思……”
不想多作解釋,一心隻想趕緊把人打發走,好讓她安生參觀這處長居的别苑。
“既如此,那末将二人便告退了。”滄蘭聽罷解釋暗暗松了一口氣,道,“戰部有令,倘若浴桑島無需駐守,我等便直接駐守天閘。神君以後若有差遣,盡管派人到萬裏之外的東營尋末将二人便是。”
“守天閘?”元昭眉頭一皺,“責罰嗎?”
因爲她拒收便殺雞儆猴?戰部如此霸道的嗎?
“神君誤會了,駐守天閘也是我等天兵天将的分内之事,每五百年換一次崗,與責罰無關。”滄蘭解釋道。
“既如此,你們自便吧。”
元昭輕拂一下袖,不再多話,帶着林舒等人踏入牌樓,沿着石徑深入島内。而平台外的兩名天将伫立原地,待目送她和一幹仙侍進入林子裏才移開視線。
“滄蘭,”那位一直沒出聲的虞吉終于開口了,疑惑道,“你說龍元君是嫌咱倆實力不濟,還是真的怕吵?”
雖然練兵可以不在島内進行,但三千人聚在一起難免嘈雜。
“應是怕吵吧?”滄蘭也不敢肯定,隻說,“她下界除魔歸來,精神緊繃在所難免,你從三仞山歸來不也這樣嗎?”
那倒是,虞吉仙君深以爲然。
“但不管怎樣,守天閘總比守着一位神君好。”滄蘭忽而展顔一笑,輕松道。
“是啊,小仙真擔心哪天成了某位神君座下的家将。”虞吉仙君也笑道,“還是你更了解女子的心思。”
他本不願來的,甯可抗令降爲天兵,也不願成爲某位神君座下的家将。在天庭戰部效命尚有前程可言,有未來可期。成了家将,前景如何全看主君的心情。
讨好主君這種事,他不擅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