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氣?她倆飛升是劫滿所緻,可那伯琴确實殺人了!
還是那句話,道理她都懂,隻是放不下。
她的人被殺,由于主從三人同晉上界就不得不放下前世的殺身之怨,她憋屈!能飛升固然好,倘若沒有飛升呢?倘若灰飛煙滅了呢?她倆豈非死得冤枉?
她倆技不如人, 她的實力赢他是綽綽有餘,哪有讓兇手逍遙法外的道理?
讓她生氣的另一個原因是,那伯琴居然爲了阻止她跳入業火取人性命!誰給他的膽子?!他修的什麽道?!道心何在?!
更可恨的是,他這條命曾被自己所救!
阿爹和師尊說得對,她就不該濫發好心,看她救的什麽人啊?救了倆人面獸心的夫妻, 禍害自身!
愈想愈氣, 怄心不已。
“你倆不必多慮,我雖有氣, 亦知輕重。”元昭按下脾氣,揉揉眉心,盡量散去滿身的殺意,“隻是想不通,他爲救一人不惜殺兩人,心裏怎麽想的?”
由此可見,他修習的是唯心之道,而非體恤衆生之苦的道。
“咱們與他本非同道中人,”紅藥擡眸,“如何能知那種人的想法?”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青鶴亦勸,“命喪他手, 此仇由我倆牢記足矣。望殿下放下前塵恩怨,安心修行, 莫讓老主公憂心。”
老主公居然是道君,身爲他老人家的獨苗, 斷不能與前塵仇怨癡纏不休。
若有差池, 三人苦修千百年的功德、功力豈不白費了?
她的話讓元昭頓了下,輕緩放下搓眉心的手,望一眼平滑的案面沉默片刻,方道:
“你倆說得對,既是前塵,不僅我該放下,你倆也該放下複得自在。難怪阿爹和師尊都說我凡心重,今日看來,果真如此……”
她忘了,二人追随自己三生三世,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的觀念已深刻骨髓。伯琴殺二人确實等于狠狠打了她的臉,細想想,這的确是她生氣的原因之一。
她若放不下,青鶴、紅藥保不齊就去爲主分憂,到下界誅殺伯琴了。伯琴的下場如何不重要,卻會害了她們倆違反天規重墜塵世。
屆時,她這始作俑者又該如何自處?
青鶴的臉上雖看不出情緒的波動,紅藥卻是明确表露出對上界的生活充滿向往和熱情, 她豈能爲了自己的面子讓二人铤而走險?
“罷了, ”元昭望向殿外, , “權當我上輩子欠他三條命,你倆心裏莫要怪我不爲你們出頭……”
“屬下不敢!”青鶴、紅藥忙離席行禮,“殿下難得與老主公團聚,且家主夫人亦在上界。一家團聚,苦盡甘來,屬下等高興還來不及呢。”
況且,她倆也獲得莫大的好處,得道成仙了。
“好了,”元昭隔空扶起二人,“這兒就咱們三個,以後不必行此大禮。你倆既知我爹的安排,作何感想?去與不去都随你們。”
倘若不接受阿爹的好意,有她在,三人再不濟也能混個自在清閑。
“殿下何去何從?”青鶴問出兩人最關心的。
“遵師命,十日後前往一重天的太炎宮司日神之責。”元昭手肘擱在案面,右手百無聊賴地托着腮,“讓分身攜業下界除魔,放心,有太古和諸神器随行。
你倆就不必跟去了,安心找地方好好修行去。”
既知道君就是老主公,日主娘娘是殿下的下界之母,上界的親親師尊,倆下屬沒什麽不放心的。
“可您身邊無人伺候啊!”紅藥探頭探腦,猛瞧着殿外的門口,“我一進殿門便留意外邊,一直看不到仙娥、仙侍的身影……”
沒道理啊,堂堂道君之女身邊竟無一人伺候,像什麽話?
“滿打滿算,本座修行至今三百多歲,就你倆還擔心我生活不能自理。”感覺像個廢物,元昭無語道,“我爹好歹是上界有身份地位的神仙,豈會虧待于我?”
殿中無侍,意味着阿爹認爲她能自理。畢竟他獨居太華洞千秋萬載,門人弟子無數,身邊不也……有人伺候?果然是親爹,他的一切雜務自有弟子服其勞。
卻讓獨苗的她自力更生,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罷了,我喜靜。”對于日常,元昭向來要求不高,“說實話,跟我爹同住一處壓力山大。等将來有機會我得搬出去,屆時你倆便可随時回來,無所顧忌……”
至少晚歸不必找借口,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結識誰便結識誰,暢快自在。
要是長居阿爹的靈山,她很快就變成孤家寡人了。
一夜暢談,三人的歸屬從此定下。
沒想到有朝一日能成爲老主公的徒孫,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青鶴亦忍不住嘴角噙笑。紅藥就更别提了,一整晚手舞足蹈眉飛色舞的,可見興奮之情。
這一幕,元昭盡收眼底,剛才強壓心底的郁氣不知何時消散一空。
隻要各得其所,日子悠閑惬意,面子不面子的不值一提,隻是便宜那兇手了。
……
雖然殿下說不必人侍候,倆下屬依舊想在分道揚镳之前爲她收拾收拾。尤其是寝殿,看看她的衣物、佩飾等物是否齊備,庭院裏是否有武器架。
元昭見狀,索性提議一起參觀參觀這殿宇。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遠看靈山不大,她這棟瓊樓玉宇寬敞得沒邊兒,前殿後室,亭台樓閣無一不全。後庭還有寬敞的場地供她朝夕練武,活動筋骨。
看得青鶴、紅藥羨慕不已,可惜這兒是老主公靜修之地,無召不敢常來。
“殿下,您一定要努力!”紅藥目光堅定,“早日在九重天擁有一棟住所,哪怕簡陋些也無妨。您來的路上看到嗎?那漫天的華美殿宇異常壯觀……”
不僅殿下努力,她倆也要加倍努力,盡早在九重天擁有自己的宅邸。
“可惜林舒不在,”笑聽二人陳述沿途的風景,與她所見别無二緻,元昭不由淺笑,“她要是看到此情此景,隻怕滿天的仙神今晚都能聽到她的尖叫聲。”
就如當年同乘黑蛟,她那尖銳的聲音簡直神憎鬼厭,連黑蛟都受不了。青鶴、紅藥得知林舒願一命換一命,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殿下無須牽挂,她摧毀魔器有功,必有後福。”
元昭微微一笑,不曾複述阿爹的話。她倆與林舒交情不深,很難與自己有所共鳴。與其到處宣說心中所憂,不如靜觀其變,順其自然。
反正遲早會再見的,倒是天郡的那些兄姊難有相逢之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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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