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至,中洲秘境如期消失,原地恢複一片清幽險秀的密林濃蔭。
偏僻的巨木葉蔭下,空闊靜谧的林間,懸着一塊熠熠生輝的不規則石頭。約莫男子的巴掌大一塊,石身的熒熒亮光慢慢減弱,最終消失在石身的裂縫裏。
一道白芒從裂縫裏躍出,化作一道窈窕身影安然落地,擡手接住那塊破裂的石頭。
正欲修補石頭的裂縫,忽而眼角餘光瞄到不遠處站着一道白衣身影。唔?她下意識地擡眸望去,卻什麽都沒看到,白影站立的位置空空如也,草木蒼翠。
應是她眼花了,往生石造成的心理陰影産生的後遺症?
抛開一些不必要的雜念,注意力重新回到有了裂痕的往生石上。
這塊石頭從原身的混沌本能修出靈性,開了智,有意識地吸收修士的功力。乃至處心積慮地捕捉大能,幾乎花了近萬年的光陰,卻在今天被她吸收殆盡。
它的真身受不住打擊,自爆了。
頗有個性的一塊石頭,毀了可惜。
她因此手下留情,給它留了一千年的功力恰好能發揮自身的技能,不負它“往生石”的大名。
石頭化形,靈丘的典籍裏沒有先例。凡有靈性的石頭,俱被各族修士撿走煉器了。往生石極度讨厭被煉器,它想修成人,成爲一名可以肆意妄爲的修士。
受修士們的雜念影響太深,養成如今的三觀不正。
元昭打量着罔石,淺淺笑了下,略凝神,一縷元力嗞嗞地繞石頭幾圈,使裂痕痊愈,石身完整如故。
“以後,你就給我守大荒山吧。”她對着石頭說,不管它能否聽得見,“正常發揮,莫要癡心妄想走捷徑。修行沒有捷徑,不僅是你,我也一樣。”
中洲秘境,它是不能待了。
那地方靈寶、靈植和機緣多,入境的衆修欲.望超常強烈,戾氣過重,堪稱五毒俱全。它已有靈性,長期待在那種地方容易受影響黑化。
至于它将來能否正常化形,不得而知。
這個疑問,讓她不期然地想起某一世看過的話本:
“啊,我記得看過一本書,有塊石頭陪伴兩位仙人下棋。漸漸有了靈性,想體驗人生。兩位仙人就讓它投胎轉世當了一回人……所以,你還是有希望的。”
無論做人還是做石頭,不要放棄希望,雖然希望十分的渺茫。
可那就是人生啊!
石生就更艱難了,沒辦法,大家都要接受現實。收割别人的修爲,将之化成自己的功力是造孽,要遭報應的。
瞧,它的報應就是遇到她。
“……衆生平等,我也會有報應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
爲安慰一顆石頭,她不惜自嘲。
忽悠完石頭,不管它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走吧。”信步前行,握着石頭化作光芒一掠而起,瞬間消失在密林中。
她不僅要煉化它的功力,還要替别人傳話,可能還要處理妖族事宜,忙得很。
哎,昔日讓她感到不耐煩的瑣碎事,突然變得不那麽厭煩了。可能有了石頭做對比,讓她深深覺得,能被瑣碎事煩擾何嘗不是一種歲月靜好的幸福人生?
因爲這些瑣事乃人力而爲,石頭就算想做也做不了,怪可憐的。
果然,幸福感是對比出來的。
哈哈,她真是太壞了!還好隻是心裏說說,沒讓石頭認主,它聽不見,否則又得自爆。
……
秘境西邊的入口處,在隔壁山峰之上,一道光華從天而降,落地顯形。原本盤坐着的一名侍者連忙起身行禮,畢恭畢敬地問道:
“聖君所憂之事可曾無恙?”
他所憂?
這話讓一貫心如止水的聖君略不自在,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下,不動聲色道:
“無礙,我隻是過去看看。”
看看她是否能掙脫,那往生石非一般的石頭,她亦非一般的修士。一旦被它得逞,她殒亡事小,靈丘衆生的滅頂之災事大,不可不防。
“可還有魔修趁我不在來搗亂?”聖君态度自然地問。
“沒有,”侍者欣然道,“它們知道秘境有聖君相護,一次慘敗,哪裏還敢卷土重來?”
還是聖君英明,一早算出中洲秘境重啓的兇險,也算出各派掌門、宗主必然入境,包括白帝女君。屆時境外無人看守,邪修趁機試圖摧毀六合杵的庇護。
六合杵一毀,魔修便能乘虛而入禍害各大仙門弟子。往生境已經十分兇險,一旦秘境被魔修攻陷,魔氣四溢,中洲秘境會瞬間成爲靈丘的修羅場。
……不過,聖君的預判是很準确,卻沒能精準預判到白帝女君已做好防範。
兩人來時,秘境的上空已被邪修團團圍住,全力攻擊那六合杵。令他詫異的是,縱然無人看守,任憑那群邪修使出渾身解數,愣是無法撼動六合杵分毫。
聖君說,那六合杵被女君下了咒,邪祟觸碰不得。
可邪祟也不笨,他們碰不得,就尋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修,試圖用人力突破。被奉聖君之命,在此守候多時的他出手相阻,才使邪祟無法得逞。
“聖君,六合杵已取回。”侍者雙手奉上,“赭統領親自交還。”
“他與無極宮諸賢沒事吧?”
“無恙,僅是損失一部分功力……”
無極宮諸賢這回虧大發了,急不可耐地進入秘境欲尋功法、機緣。沒想到執念過重,而往生境又生出異變,反而讓他們成了傀儡出手對付女君。
所幸女君法力高強,輕松避過。
否則,他們這回也要學一學那嶽天大帝自散功力,以身歸微塵來贖罪。
“聖君,可見到伽南和阿滌?”侍者問道,“聽門人說,他倆爲了保護楚少主也入了秘境……”
衆人都是一入秘境就被分散了,靈嶽宮的弟子在境裏相繼遇險,巧遇伽南、阿滌相救得以逃生,故而知悉他們入境的緣故。
“我知道。”
聽到此事,聖君心境平和,眼裏有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據過往的經驗,聖君如此的态度意味着事态嚴重,侍者的心頭掠過不詳的預感。同時,眼角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緩緩爬上山來,爾後跪在聖君的跟前:
“聖君,阿滌帶伽南和楚少主回來了……”
語畢,手輕輕一揚,兩具軀體安靜地躺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
侍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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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不意外?驚不驚喜?反正作者是很驚喜的,加一次更實在太難了,感覺眼睛要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