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典籍記載,凡大能、上界仙神轉世的修士,要麽天殘地缺,即天生智力有問題;要麽一生孤寡凄清。
總之,凡是背後大有來頭的修士,今生的命格必定凄酸悲苦,受盡人間磨難。
像離夫人這樣的,半生瘋癫,一朝現形,想必苦難的日子已經熬到頭,即将苦盡甘來。
但,經紅藥的試探,發現離夫人對鳳凰一事無半點印象。而楚大爺坐在旁邊怯怯旁聽,時不時點頭冒兩句“嗯嗯,夫人說的沒錯”,“今兒這事是頭一遭……”
并用眼神威脅紅藥,萬萬不能提她的女兒。
甭看夫人犯病時一直念叨着女兒,她在正常時,一見女兒就犯病,從而導緻親女不得不與她斷絕聯系。
提起這個,不得不說娘倆都是心狠的。
做母親的患了心病,見不得女兒的身影;做女兒的自斷絕母女關系後,一别數百載,從未回來過,哪怕偷偷看一眼也沒有。
孰對孰錯,外人實難置喙。
……
離開離夫人的寝殿,紅藥再次向楚大爺詢問她與親生女兒之間的事。可楚大爺自己也不清楚,兩人重逢那天起,她已經病了很多年。
其實,離夫人的資質談不上出色,和大部分修仙者一樣循序漸進,水到渠成。
兩人是在一次曆練的途中相識,那時的九重殿還是靈丘顯赫一時的頂流仙門。像她這種資質、普通家世的女子,即便楚大爺特别喜愛,也注定有緣無分。
她又不肯做小的,楚大爺懾于她的脾氣,從來不敢開口與她商議做妾的事,生怕弄巧成拙,反目成仇。
就這樣,他愛在心頭口難開,她心知肚明漸疏離。
後來,她嫁與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但資質平庸的師兄;而楚大爺則娶了爹娘安排的世族女子,從此各自安樂。
再後來,九重殿發生巨變,從此各自再無消息。
等到重逢,她已經和夫家恩斷義絕,一别兩寬,且精神狀況堪憂。楚大爺怒不可遏,跑到她前夫家質問因由,說不出個道道就滅對方滿門。
紅藥面無表情:“……”
嗯,這厮能活到現在,全靠聖君賢名在外,被人愛屋及烏了。
顯而易見地,他的威脅很奏效,那前夫哥好聲好氣地告訴他:她修煉走火入魔得了癔症,成天叨叨她女兒不是這樣的,這不是她女兒。
久而久之,就徹底瘋了。
每次發病總要提劍質問夫家的每個人,是否有人存心不良把她女兒換了。
一個修仙家族,想要證明孩子是否親生多的是方法。
然而,盡管一再證明女兒是她親生的,她依舊不信。怒斥前夫一家肯定做了手腳,因爲這個女兒天賦了得,這才棄了親生女兒。
前夫哥實在受不了,就與她恩斷義絕,一别兩安。女兒留在親爹家,反正她也不稀罕。
至于她爲何硬說女兒非親生,誰也不知道。
一問她就瘋,再問她就開始打人,打不着旁人就作踐自己。楚大爺曾經嘗試從她的身上找到原因,唯有找到讓她産生瘋魔執念的源頭,才有根治的可能。
想找到她與女兒的恩怨所在,搜魂是最好的方法。
那一年,楚大爺首次纡尊降貴領着失常的她前往靈嶽宮,懇求孽子爲她做一次毫發無損的搜魂之術找到根源。
然而,那孽子僅僅掃了她一眼,斷然拒絕。
孽子說她以元神爲印,将一些記憶封存在識海最深處。無論外人用任何術法嘗試探索,一旦強硬敲開,她必死無疑。
“那孽子肯定是胡說八道!”楚大爺冷哼。
孽子八成是恨他另娶正室,恨他的嫮兒将自己的母親取而代之,不肯治!
“要麽我去試試?”紅藥提議。
“出了事你擔得起嗎?”楚大爺霸道冷嘲。
他不信孽子的能耐是一回事,外人要是也質疑,首先得有孽子的那份修爲,不然就是空談放.屁拿他尋開心!
“……”
特麽的,感覺額角有青筋突起,紅藥默默地深呼吸一下,用意念溫柔地将它撫平。嗯,沒事,病患家屬心情不好才這副德性,要理解,要和諧,要習慣。
“以元神爲印,以性命相護,”紅藥撫平情緒,理智分析道,“可見她要維護的人的重要性……”
從她病發時的呢喃輕語來看,那份被封印的秘密往事八成與親女有關。正因爲是親女,她恨不得,愛不能,心中郁結難舒。
久而久之形成執念,落了心病。
“心病還須心藥醫,既然她不肯認親女,楚殿主何不安排一些心地純善的女子在她身邊侍候……”
莫要刻意,讓離夫人産生排斥之心。
或許哪天,她看開了,頓悟了,或者看中某位女子符合她心目中的女兒形象,将之收爲義女養在身邊開始母慈女孝的生活,病情或許會慢慢好轉。
雖然此舉對親女不公平,可置之不理對離夫人更不公平。
她瘋了幾百年,那親女可曾爲母親做過努力或者改變?據楚大爺說,那女兒嫁人了,日子過得美滋滋的。至于對方是誰,他不屑言說。
反正,親女渾身沒毛病,日子過得如常人。
而她的母親離夫人時瘋時癫,不犯病時,亦從未開心展顔。楚大爺心目中的飒爽白月光,如今成了腦子有頑疾的病秧子。
隻要能讓夫人開心,甭說收一個養女,收一堆他也養得起。
但,這方法早就試過,未見成效。
離夫人雖不喜親女,也并非胡亂認親的脾性,一旦恢複正常便專注修煉。除了楚殿主,她誰也不見,更讨厭外人在身邊繞來晃去。
楚大爺的其他夫人曾想和她宮鬥來着,被她不耐煩地扔下一句:
“再來打擾,莫怪我讓他解散九重殿,從此雙宿雙飛。”
當場大結局,無續集。
其實,隻要她開口,莫說解散九重殿,哪怕與别的兒女恩斷義絕他也是願意的。無關情愛,他隻是累了,想找個地方靜一靜,緩一緩。
當然,這些話他不可能向陌生人傾訴,心有所感罷了。
紅藥察覺暴躁的楚大爺難得安靜下來,深知對方已無傾談的興趣。并未打擾對方,僅默默朝面對遠山出神的他欠一下身,自行離去。
回去後,她将自己親手炮制的清心釀贈予楚殿主,并囑咐,一旦離夫人要病發馬上喝兩口。若病情緩解,她會爲離夫人另制一份清心釀的配方進行治療。
除此之外,别無他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