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這麽嚣張的靈寶,再看看旁邊吓得身心瑟瑟發抖又不敢明顯表露的林姑娘,元昭挑了一下眉,托腮。
唉,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她這貪生怕死的主子領養的器亦不過如是啊!沒一個肯爲大義犧牲,舍生忘死替她長臉的。
“罷了,”元昭氣餒一揮手,将上蹿下跳的混元鏡收回靈芥,“我保證不讓你送死就是了。”
先把混元鏡安撫好,等她找到法子再“勸”服它。
見她終于“放棄”,不僅混元鏡半信半疑,暫時在靈芥裏安定下來以觀後效。就連身心冰冷的林舒也開始稍有回暖,小心翼翼且笑得一臉谄媚讨好地問:
“呃,東東,這麽重要的事,你幹嘛不讓青君她們幫你想法子?”
故意跟她說的吧?其實東東的目的是讓她自願被煉嗎?!!好計謀!
“小事一樁,告訴她們幹嘛?”元昭不以爲意地随手幻出一個大引枕歪靠着,以認真的态度與地球的老鄉聊天。
“這,這是小事?”林舒不敢置信,“這好像是關乎白帝城的民生大事吧?”
“我白帝城有民嗎?”元昭無語道,“我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光棍司令就是好,沒煩惱,守将赭百裏他們還自帶口糧,忠心守護她的安全,簡直就是人生大赢家。
“……”呃,林舒怔了下,這說法好像沒毛病,“那你剛才幹嘛那麽認真?看把……混元鏡吓成那樣。”
“雖然與我無關,但既然來了,想着能改善一下環境也不錯。”元昭靠在引枕上,手支着額頭,微阖雙目慢條斯理道,“你有所不知,這地方出了個毛病……”
既是閑聊,無話不談,就把自己和地心的那團滅世業火的由來一一講給她聽。
林舒是器,或許能想出什麽法子來,兩個臭皮匠勝如諸葛亮嘛。
自從相識,兩人一路形影不離,互相各有了解。林舒雖不能修行,關于各種器的特性還是比較清楚的。
比如收伏混元鏡,她功勞不淺。
“青鶴她們與我從小相随,凡事以我的意願爲重。我想幹什麽,她們哪怕豁出性命也要爲我達成。沒那必要,滅火而已,滅不了就算了。”元昭光棍道,
“正如混元鏡所言,那火又不是我放的,憑什麽犧牲我的人?”
“對嘛,就是這樣!”靈芥裏的混元鏡聽到這話,大加贊賞,并暗暗松了一口氣。
元昭再次輕挑眉,嘴角微微抿了下,幻出一壺酒、兩個杯子和小爐子擱在玉案之上,并以念力将之移到林舒的那頭,
“冬日寒涼,熱壺酒暖暖身子。”
“哦,好。”林舒連忙動手生爐子,一邊道,“有酒無肉,不痛快。”
元昭淺笑,手一揮,佳肴滿桌,有精美的糕點、小食點綴,幾款色澤清新的果味酒釀令人垂涎三尺。讓某人興沖沖地把剛才的憂慮暫抛腦後,專心熱酒。
但有些事一旦開了頭,自會有人按捺不住。酒過三巡,醉眼醺醺的林姑娘絕望地笑着手中的杯子,問道:
“東東,你是不是要煉我?”
就猜到她會這麽想,元昭默默地喝着酒,沒搭理她。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這套路我熟悉。總是盡量滿足我的心願,然後把我扔進爐裏。我的意願不重要,誰讓我是器呢。”林舒嘻嘻笑着,“你是救了人才到這靈丘的。
我呢,是爲了一個男人放棄生命才來到這兒的,生不如死是我的報應……可是東東啊,我畢竟是人,那爐子裏燒得通紅通紅的,我看着自己的皮肉焦了爛了卻逃不出去……”
那股渾濁得令人窒息的高溫,求救無門的絕望和恐懼,她經曆了無數回。
從來沒人會來救她,就算有,她也是從這座爐跑到那座爐裏吃盡苦頭。她從來不敢指望旁人肯來救自己,那旁人又有什麽資格要求她犧牲自己去救他們?
“要是救世能讓我死,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你。可是不能啊!我不想再當一件固守原地千萬年的器皿,看盡萬千生靈鮮活的從眼皮子底下嬉鬧跑過……”
她不想用自己無限的生命,去燦爛别人的一生。
“看在咱們老鄉一場的份上,東東,解契吧!我想到别處走走,看一看。”林舒紅着眼眶,手裏緊攥着一個酒杯,心情忐忑地看着正慢悠悠喝酒的老鄉。
元昭喝着小酒,斜睨她一眼,一聲不吭地伸出手指,林姑娘絕望地閉上眼睛……隻覺全身一陣發熱,額頭一緊,一縷靈氣被從眉心抽出。
嗯?她睜開雙眼,恰好看到一小縷血紅色懸在老鄉的指間凝成一粒血珠。
“這就是我用來與你訂契的血珠,”元昭平靜道,輕輕一發力,血珠轟然霧散,再也不複存在。手指抹抹,仿佛在抹掉血珠的氣息,“所有與我相關的印記均已抹除。
以後,你就是自由身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和我的人不會阻止你。”
“哈?!”有這麽好的事?!靈芥裏的混元鏡激動了,沸騰了,在裏邊不住跳腳,“我呢?我呢我呢?!”
“我收你就是爲了地心的火,在問題解決之前你哪兒都别想去。”對于自己的靈寶,元昭可沒什麽好臉色,冷哼道,“說過不會讓你送死,本君一言九鼎。
你要是再鬧,我便堵了你的耳,禁了你的言。”
封鎖靈芥,讓它在裏邊一無所知地等死。
混元鏡:“……·#¥%~·#¥!!”不能罵髒話,唯有一堆亂碼能表達它對她的真實想法~。
“你走吧,不必提心吊膽地呆在這兒。”訓完自家的靈寶,元昭态度冷淡道,“讓清芷給你準備一匹快馬,三天内離開白帝城地界。”
三天後,她會在白帝城布下天羅地網,就算沒有赭百裏的守護,她也能安然無恙地開始靜修。對她而言,有高階修士臣服自己固然好,若沒有,也無妨。
除了青鶴、紅藥和北靖、月華,她不會把自己的安危交到旁人的手上。
至于林舒,不過是她人生中的一名過客爾。有,權當多一名解悶的小夥伴;沒有,她亦不在乎。這世間無論少了誰,日月星辰照樣轉,歲月靜好如往昔。
“哦。”見她态度冷淡,林舒心中特别不安,磨磨蹭蹭地起身,“那,那,那我走了。”
元昭不應她,僅是揮揮手示意她請自便。而後手一揮,玉案上的食物瞬間被清空,恢複之前的幹淨清爽。
重新喚出玉簡,開始翻閱煉器的資料。
她要做的事,一般都能堅持到底,除非有比這更重要的。見她完全不當一回事,林舒磨蹭着走到殿門方向的一根石柱旁,不甘心地探出腦袋輕聲問一句:
“東東,我們還是朋友嗎?”
“你扪心自問,遵從内心,不必問我。”元昭頭也不回,專心緻志。
她理解林舒疑神疑鬼的性情,但不代表她必須容忍對方的玻璃心,說話時還要時刻顧及對方的心情。
自己都沒有的待遇,幹嘛要委屈自己給别人這樣的待遇?這不自虐嗎?
罷了,去留随意,愛咋咋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