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四年二月,劉太蔔病亡府中。
劉氏子孫牢記父囑,秘不發喪。忍着良心的道德譴責找個地方火化,捧着老父的骨灰混遠離京城。
劉氏兒郎們很替老父不值,爲報答先帝的知遇之恩,不惜爲鳳武嘔心瀝血一輩子。到頭來連一副棺木都不敢有,自家後人還要面臨來自皇室成員的截殺。
老父親臨終前叮囑,待踏出京城,遠離老家,在皇帝派的護衛陪伴之下到一個鮮爲人知的地方住下來。
護衛們離開後的當天晚上,劉家要即刻分成三路,分别往老父親指定的方向逃離。不能有絲毫猶豫耽擱時辰,不能偏離方向,否則,劉家子孫必死無疑。
劉家子孫是哭着上路的,一邊逃一邊哭。埋怨老父親,埋怨老天爺,埋怨生不逢時。
劉家有個兒子與北月六郎是同窗,也曾經是好友。他在老父親病倒時,提出要麽偷偷向東平巷求救?
憑着和六郎的那點情分,她不會坐視不理。
老父親連連搖頭說不可,本來劉家面臨的是暗殺,一旦找了她,那就是和前朝勾結,意圖謀反。不僅東平巷自身難保,劉家更加如喪家之犬受朝廷通緝。
屆時,劉家真的沒活路了。
總而言之,劉家後人要想活,必須一步不差地按照老父親的指示去做,便可逃得一命。
而劉家的窘境,外人并不知曉。除了皇帝,便隻有元昭了。
劉太蔔,對鳳武的忠誠不輸于章含。可他的職責範圍是爲皇室指點迷津,并未參與針對她爹的圍剿計劃。
但,劉太蔔病重,一旦去世,其後人會不會接受皇室或者某位朝臣的威逼利誘坑害北月氏,就很難說了。
以防萬一,她在劉太蔔病重時便派人盯着劉家的一言一行。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劉太蔔死後,劉氏一族開始了艱險的逃亡。一路被長公主的人追殺,要不是她的人出手相救,她六哥生前最要好的朋友一脈就挂了。
她的人将劉氏嫡系一脈送到了河邊,那位劉家兒郎向救命恩人坦承,接下來他們要走水路,河邊的某段路是劉太蔔爲兒孫尋的隐居之所,不讓外人踏足。
得知那人是她派去的,劉家兒郎感恩戴德,率全家往京城的方向叩了幾個響頭。
她的人送到此處止了步,在劉家人的目送之下離開了。
他的任務完成了,但,劉家人最終去了哪裏,自有另一個人追蹤。尋到他們的落腳點,告知京中的貴人,才算真正完成任務。
……
占得先機,才能運籌帷幄謀得主動權。
确定劉氏族人的三個落腳點後,元昭不再耗費心神在劉家的身上,專注于調查燕蜀的驸馬以及王室的舉動。
二月底,孟太皇太後在一個午後散步時,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後就起不來了。宗親們擔心太皇太後有個萬一,信侯的婚事又要推遲三年,不如提前完婚。
雖倉促了些,總比熬三年的好。
果然,信侯成婚當晚,永壽宮傳出消息,孟太皇太後薨逝。新一輪的喪期又來了,讓誰去守陵三年成了朝臣們争議的難題。
有臣子強烈建議讓少陽君去,代大長公主盡孝。
也有臣子執着于禮教,表示強烈反對,因少陽君是北月氏的嫡女,大長公主不過是她的庶母。她還有三名親生的子女在,哪有讓嫡女代庶母盡孝的道理?
按禮制,代母盡孝的理應是她的親生兒女。
國公爺已被過繼嫡系,不能去;三郎駐守晉西,六郎沒了;剩下四姑娘甯馨鄉君可前往守陵。
永昌帝更屬意讓甯馨鄉君去,她身上有鳳氏的血統,斷不敢做出對鳳氏一族不敬之事。讓少陽君去就未必了,前陣子妙人坊一事,讓君臣二人生了嫌隙。
讓她去,他必寝食難安。
況且,劉太蔔臨終前交代,切勿讓她離開京城。東郊是她能去的最遠距離,守陵?不可能。
“陛下,何不讓信侯去?”姜皇後忍不住建言道,“信侯畢竟是陛下的親兄弟,總得尋個借口讓他恢複皇家子弟應有的尊榮。”
永昌帝一聽,點點頭,有道理。
反正,夫妻在孝期是不能同房的,新不新婚無甚區别。與其在京裏呆着無聊又跑出去闖禍,不如讓他去守陵。
守完歸來,就能恢複他的王爵了。
于是,永昌帝喚來信侯征詢他的意見。本以爲信侯會暴跳如雷,沒想到,他欣然接旨,并且感激皇帝與皇後的一番苦心。
另外,甯馨鄉君亦主動請求代母守孝。既然信侯去守陵,她便到自家的丹台山茹素誦經三年,爲太皇太後、母親以及皇室祈福。
她的懂事,讓永昌帝心生一絲愧疚。
當年,先帝安排她嫁入吳家,目的不過是讓吳家爲皇室捏住一枚質子。在某些時刻,還能找着親家的名号常與定遠侯府走動,探聽消息。
吳家不愧爲忠臣,二話不說便娶了。
皇室感念吳家的忠誠,對吳家接連兩次弄掉甯馨鄉君的孩子一事故作不知,相當于默認吳家的所爲。
畢竟,混有北月氏血脈的孩子,越少越好。
此中内情,永昌帝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些年,甯馨鄉君爲此不曾育有一兒半女,受盡世人的口舌是非。她亦從未埋怨過什麽,一如既往地教導庶子庶女。
如今又主動提出代母盡孝,永昌帝感動萬分。與夏太後商議一番後,晉她爲嘉惠縣主,等守完三年孝期再舉行冊封禮。
從鄉君一躍晉爲縣主,中間隔着縣君、郡君,等于連跳三級。
本來,永昌帝看在大長公主和元昭的份上,欲讓她直接晉爲郡主的。被夏太後否決了,理由是跳得太高會被朝臣們上書反對,駁了皇帝的面子就不好了。
永昌帝覺得有道理,便隻晉爲縣主。接到旨意後,嘉惠縣主辭别夫家人和母親大長公主。最後與國公府的諸位兄妹道别,去了丹台山。
在東郊的元昭接到消息後,派人暗中護送,通知守山人護四姊周全。
同時上書,向皇帝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順道懇請陛下允準她派一隊親兵圍守丹台山,确保四姊三年孝期的安全。
她有所求,意味着放下心中芥蒂。永昌帝就坡下驢,欣然同意。
君臣二人因妙人坊之事造成的裂痕,今日總算恢複如初,從此絕口不提。
至于,妙人坊那天活下來的女童,北月七郎把她接回府中,認了他和武溪爲義父義母。武溪已經懷有身孕,留在府裏養胎之餘,猶不忘訓練護衛。
如今添了義女,一視同仁,一同訓練。
教會她自保的本事,是北月氏目前感恩先烈的唯一方式。
今天隻有一更,将近尾聲,我得琢磨着把細節編排好,急不得,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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