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消息未傳開之前,兄妹倆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元昭讓金水、東堂他們設法向季叔的人打聽,得到的卻是:
“主公有命,前線之事不許告知府裏任何人。”
侯世子、元昭:“……”
他倆明白,父親是擔心兒女自亂陣腳,誤了全府人的性命。就算他倆知道内情也無計可施,朝廷一日不公布消息,兄妹倆隻能空着急,心有餘而力不足。
當務之急是瞞着母親姜氏,那些藥材斷斷續續的,作用甚微。萬一不好的消息傳來,她如何支撐得住?
元昭這兩天不出去了,淨守在母親的身邊哄她開心,一邊等待消息。
然而,她不出門找事,自有事情進門找她。
兩天之後,廷尉司的人找上門來,說有幾樁命案牽涉到安平郡主和她的侍衛,當着府裏衆人的面把元昭和洛雁帶走了。
府裏其他人吓得六神無主,定遠侯府沒有舊識,找不到任何門路救人。
反而姜氏比旁人淡定,因女兒這兩天跟她談及此事,早有應對之策。最壞的情況是吃些皮肉之苦,小命應該保得住,這是女兒當時的口吻。
這孩子,凡事不敢講得太滿。
如此甚好,做人啊,時刻保持謙遜的态度,不自得自滿,才能不讨人嫌。
況且,眼下的北月氏沒什麽好傲慢的。
路上,元昭好奇地問爲何不是宗正府提審?無人知曉,也沒人回答。她爹的時代即将終結,宗正府對她這位異姓郡主早已厭膩至極,能不搭理就不搭理。
定遠侯若沒了,她因犯事挨罰,陛下也不會爲了她向宗正府、廷尉司問責。
她姓北月,和鳳氏一族是死對頭,她的死活根本無人在意。
可是,她畢竟是武楚郡主,不能輕易用刑。可廷尉司這次鐵了心要拿一血,審她的侍衛洛雁。因有人證明,當日在茶樓,洛雁便是貴公子口中的“阿衛”。
身爲當事人之一,她必定知道安平郡主曾經幹過的壞事。有了她的供詞,陛下無法包庇,安平郡主不死也脫層皮。
嘴硬?那就用刑。
她雖是鳳翎衛,倘若那禦賜的翎衛金牌不小心“弄丢”了,不僅能用刑,甚至死有餘辜。她倆身在廷尉司,朝中又無親朋,如同肉在砧闆上,任人宰割。
侯世子不算,他一枚質子,誰會把他當回事?
自身難保,還想救人?啐~。
“金牌忘記丢哪兒了,”面對前來索取金牌進行驗證的田右監,洛雁漠然道,“符倒是有一道。”
言畢,從懷中掏出一塊雕有鳳形的令符來。在場的大小官吏定眼一看,慌忙跪倒,連聲高呼:
“參見陛下,陛下長樂無極。”
洛雁冷漠地看着那些官吏,腦海裏響着郡主的話:
“我是武楚的郡主,沒有皇命,他們不敢殺我,頂多受些罪。而你們是我的左膀右臂,若死了,我将成爲鳳氏一族的籠中鳥,再無翻身的可能……”
因此,她的那道護身符給洛雁最爲合适。
至于翎衛牌,在侯世子那兒。侯府一出事,奉命守在外邊的北臨即刻前去官署找侯世子,讓他求見太子。
讓他守在外邊,是爲了預防侯府被人包圍,裏邊的人出不來。
北臨極少在外邊走動,又經過喬裝打扮,即使認識他的人也未必認得出來。
由此至終,元昭完全沒想過要求助長公主府。那兒除了二娘和八姊,其餘皆是皇家的人。若對方早有計劃,她的人絕對進不去,甚至連累八姊枉送性命。
在吳府的四姊更指望不上,吳府就是皇家的狗,任何皇室子弟都能指使他們。若有心阻攔,侯府出事的消息根本傳不到四姊的耳中。
還是自謀生路吧。
洛雁有令符在手,動不得,然而,一塊令符隻能救一人。那位田右監冷笑着把元昭押出來,讓洛雁作選擇是保自己的命,還是保她主子的命。
“你們還不知道吧?定遠侯在晉西病重,命不久矣。”田右監笑道,“侯府今時不同往日,陛下忙于選拔新将出征,哪有工夫理你們?就算本官對郡主用刑,事後頂多斥責幾句,難堪的還是你的主子!
保她,還是保你,自己考慮清楚。”
最後那句是沖着洛雁說的。
洛雁神色掙紮,額際汗珠微滲,不自覺地望向郡主。而元昭意外得知父親的狀況,心裏愣了下。僅僅愣一下,旋即察覺洛雁望向自己的目光,便搖搖頭。
“他們最想殺的人是我,”她淡然道,“就算你們代我受過,我将來還是難逃一死,沒必要。”
洛雁捧着令符的雙手微微顫抖,垂下眼眸:
“……”
“死很容易,就怕你待會兒生不如死!”田右監見狀,又一聲冷笑,“在你們北蒼的暴君年間,杖刑可是要脫衣服的!”
洛雁的臉龐刹時沒了血氣,慘然擡頭。
“是嗎?”元昭卻一聲冷笑,“沒想到武楚竟有官員崇尚暴君的惡行!怎麽,推翻了暴君,你們想擁戴鳳氏成爲暴君二世?!真是活久了什麽奇葩都見過。
這位田大人,你和你的族人怕是活膩了。”
就算她今天死在這兒,憑她方才那席話,這位田大人絕對活不了。
此言一出,不僅四周的獄卒面無人色,就連田右監也吓得神色驚慌,氣急敗壞地指着她:
“休要誣賴本官!來人啊!大刑伺候!”
“大膽!”不等獄卒聽令行事,牢房處響起一道威嚴的女聲。随後,一道窈窕身影出現在牢獄的門口,“我看誰敢!”
很意外,來人竟是太子妃姜菱玉,元昭不由挑眉。此人不在她自救的計劃裏邊,誰請來的?
不過,等看到緊随其後的人時,她懂了。
跟在太子妃身後的正是端王之次子鳳武,趁無人留意,嘚瑟地沖她眨了一下眼。
元昭:“……”
雖然不知他打什麽主意,同爲鳳氏一族,身爲端王之子的他豈是省油的燈?可惜,他自作聰明,特立獨行,遲早要遭社會一頓毒打方知随波逐流的好處。
不過,他此刻的天真對她有利。元昭嫣然一笑,心領了。
“拜見太子妃!”衆人見了禮,由田右監拱手回禀,“娘娘怎能到這種地方來了?沒的髒了腳……”
“田大人,”一身華服的姜菱玉神色清冷,看着他緩聲道,“安平郡主乃皇室中人,即使有罪也輪不到你們定奪,更不能動用刑罰。刑律有記,你不知道嗎?”
“呃這……”田右監面露難色。
怎麽回事?那人不是說不會有人替她抱不平,讓他放手去做的嗎?
那這太子妃是怎麽回事?
那人身份高貴,他不敢得罪,可眼前這位他也得罪不起啊!怎麽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