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三郎和兩位姑娘的親事,姜氏仍一時走不開,因好消息接踵而來。
三郎先是了有官職,接着妻室嚴氏懷了身子。更要命的是,世子婦管氏又懷上了!把鳳氏樂壞了,姜氏卻犯了愁。
她的孩子被困在丹台山,孤伶伶的,和喜氣洋洋的侯府截然相反。衆人笑得越開心,她便越挂心,恨不得立刻飛去女兒的身邊。
世子看出母親的愁緒,于夜裏去了北院,懇求父親允準郡主妹妹回府過年。
“不用了,她在山裏過得挺好。”定遠侯不同意,“過幾天,等蘭姬和沁兒熟悉管家的章法,你母親自會去陪她,你們就不用費心了。”
還好府裏女子多,不怕無人管事。
父親态度如此反常,令世子萬般不解:
“父親,您一向愛重安平,何故現下态度大變?不管怎樣,她才九歲,在外邊屢屢遭人刺殺,還要遭家人嫌棄,連過年都不許回府,這這,她還有活路?”
“這麽多年她都過了,哪裏活不了?”定遠侯不以爲意,“有人通過你四妹的乳母煽動鳳氏将她拒于城外,緊接着她便遇刺。讓她回來,府裏勢必不得安甯。
如今你和你三弟即将添丁,她一回來,府裏必然生事,惹你阿娘不喜。仲和,她爲你們兄弟擋住外邊的明槍暗箭,你們兄弟可要好好爲她守住大後方,勿辜負爲父和你母親、嫡妹的一番苦心。”
“可長嘉不是有官職了嗎?”世子也不想推三弟出去擋箭,可他們堂堂七尺男兒總不能讓一個小姑娘擋一輩子的箭。
如今這樣,已是窩囊。
三弟是兒郎,好不容易有了官身,足以抵擋别人的謀算,不比一小姑娘更有分量?而自己是人質,天天去官署點卯報到,算是一枚聊勝于無的閑置棋子。
“他還嫩着呢。”提到三兒,定遠侯微歎,“隻要他在戰場上發揮正常,足保性命。”
本朝缺乏武将,三郎是自己這位常勝将軍之子,且性子直率,不擅心機,比長子好控制。因此,豐元帝對他的期望很高,斷不會允許有人在背後暗算他。
可以說,三郎隻要能在戰場上活下來,二十年内可保性命無虞。他若不死,二郎這枚質子就能活得久一些,府裏其他人也能無恙。
至于嫡女,她就是一塊光鮮耀眼的銀盾,承受着來自皇族子女最大的惡意。
少了那些皇子皇女的摻和,豐元帝才能理智地對待他的兒女,爲侯府争取一線喘息的良機。
……
與父親一番傾談,世子神情郁郁地回到自己的澹雲軒。面對世子婦管氏關切的眼神,他略微歎氣,默默搖頭。
這是在告訴她,替嫡妹說情一事徹底無望了。
管氏不知該說什麽好,近前寬慰幾句,接着便去了後院的議事廳接見來自各地莊子的管事們。
不僅她在,姜氏和四娘蘭姬,還有弟媳婦嚴氏都在。
姜氏是主母,除了收租子,更要在此交待掌家之權的交接等問題。有她在場,那些管事的以後才會聽世子婦、嚴氏和蘭姬她們的支使。
眼下,管氏和嚴氏都懷了身子,月份小,可以從旁協助四娘蘭姬,讓其不至于手忙腳亂。
至于姜氏,等收完各地莊子、商鋪交的租子,把他們交上來的五谷雜糧和鮮肉、臘肉什麽的統統另外置一份,等她去丹台山和女兒一同過年時帶上。
五姑娘無暇與夫婿遊長庚一同前往,把駐守丹台山的呂參軍調回來。
因卓姬陪在郡主身邊一月有餘,她歸來,等于郡主歸來,恐怕沾染不好的東西,索性不要回了。讓她女兒、女婿也去丹台山守着,等過兩年看看情況再說。
等到年夜,由鳳氏回府代替主母主持大局,接受府裏上下的恭賀。
對此安排,鳳氏頗爲内疚,而侯爺對待嫡女的态度更讓她隐感不安。幾次欲勸侯爺和姜氏把孩子接回來,均被二人用她将孩子拒于城外的理由駁回。
忐忑不安許久,直到侯府決定讓五姑娘夫婦陪同上山,這才心中略定。
若讓侯府的任一位兒郎随行,那問題就大了。鳳氏素日不願面對現實,但事關自己兒女的安危,還是特别上心的。讓五姑娘夫婦随行,等于給郡主作伴。
順便讓遊侍衛長護她和主母周全罷了,不足爲慮。
此番安排,不僅鳳氏安心,朝堂也激不起什麽波瀾。
出發那天,小雪紛揚,侯府的親兵出動一半護送物資和主母奔赴丹台山。陣容龐大,備受矚目,驚動朝堂,惹人非議,更有言官彈劾姜氏行事不分輕重。
要知道,未來的太子妃年後就上京了。對方是姜氏的侄女,理應出面招呼以示親近。
“她愛女心切,奔赴丹台情有可原。”老拿侯府的家事擺上台面,豐元帝頗不耐,又不得不忍着,“長公主與她地位相等,有她接待未來太子妃難道不妥?
此乃他人家事,家人來來去去實屬正常。以後不必再拿到朝堂上說,浪費時辰。”
那名言官不服,剛要開口力杠,被豐元帝淡淡地瞥來一眼,把他的話生生吓回肚子裏去。而後聽見皇帝一聲輕喚:
“嚴少府……”
“臣在。”一名官員從隊伍裏站出來。
“定遠侯所提的那個沙漏,可造出來了?”
滴壺計時雖然好用,然冬季水易結冰,十分不便。以前也有人提過将水改成沙,一直未能實行。
如今舊話重提,本朝才開始正視。
“回陛下,已經造出來了。正如侯爺所言,那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據說那是安平郡主在破迷瘴陣時産生的靈感,“那兩幅圖經過臣等的幾番推敲,造出一物,請陛下鑒賞……”
“好,”得知創出新物件,豐元帝大悅,“快傳!”
新的記時器,使朝堂沸騰不已。
與此同時,姜氏等人于申初到達丹台山,元昭和卓姬一早在山腳冒雪等候。兩對母女相見,喜不自禁,一對抱頭痛哭,一對歡欣雀躍,叽叽喳喳地唠個沒完。
另外,姜氏還帶給她一個小玩意兒。
“沙漏?”元昭瞪着那個透明的琉璃沙漏,驚喜萬分,“那個鍾呢?造不出來?”
她畫了兩張圖的,一張是玻璃沙漏,一張是時鍾。夢裏的她曾到各地的展館參觀,看到一架古老的沙漏計時器。
“鍾不好聽,少府起名晷儀。”姜氏解釋道,“你阿爹說了,此物精巧,等皇室用上了才輪到你。人家嚴少府知道是你給的靈感,特意抽空做了琉璃沙漏犒賞你,要知足。”
晷儀?嗯,随便吧,好使就行。元昭嘻嘻一笑,不強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