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夜籠罩了大地，戰場終于停止了喧嚣。仿佛昨日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哪怕坍塌的城市還在燃着火光，硝煙還在盤旋在日暮的上空。
在這一刻，夜色是甯靜的，受傷的士兵躲在角落裏舔舐自己的傷口。幸存者圍在火堆旁，卻依舊沒有睡去。
他們其實已經很疲憊了，但是一直處于亢奮中的大腦，卻始終令他們無法入眠。
因爲這是戰場的最前沿，敵人随時會撲殺過來，在你的睡夢裏就割斷了你的脖子。
所以戰争雖然短暫的結束了，但是在戰争中的人，卻依舊無法入眠。
他們在相互間熬着，直至将一方熬的筋疲力盡爲止。
而周衛國也是一樣，按照道理而言，經過一天的急行軍，再加上對日寇作戰，他應該已經很疲憊了才是。
但是他卻依舊在對自己的五二二團與獨立團進行傷亡統計。
今天一天，不算在小楊莊，單指白家鎮一戰，獨立團加上他的五二二團便傷亡了三百多人，戰損近乎達到了四成。
如果按照這個傷亡數字繼續推算下去的話，獨立團與五二二團隻能再堅持一天，就會在白家鎮全軍覆沒。
周衛國此時非常撓頭，因爲除了人員的傷亡以外，最重要的是武器彈藥的補給。他帶來的彈藥已經快消耗光了。但是敵人的人數卻仿佛比他們的子彈還要多。
“繼續發報給南京，告訴他們我們需要援軍，需要彈藥補給。沒有彈藥打什麽仗？”
周衛國氣道，也不知道後勤部究竟是幹什麽吃的，他發出的電報已經有一天了，卻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報告團座，南京來電。”
正在這時，有通訊兵前來報告，而且面色非常不好看。
周衛國知道出事了，示意對方繼續往下說。
通訊兵繼續報告道：“南京來電，讓我們馬上撤退。”
“瘋了？我們撤退了，常州的守軍怎麽辦？”
周衛國憤怒，因爲他等了一天，沒有等到援兵彈藥不說，反而等來了撤退的命令。這真是打了一場糊塗賬。
“回電，就說撤不了，憲兵第三大隊的端午團長正在執行秘密任務，即便要撤軍也要等他回來再撤。”
周衛國直接下令拒絕。但此時，那通訊兵卻依舊戳在那裏。
周衛國氣道：“怎麽？我的命令難道不管用了嗎？”
通訊兵連忙道：“團座，馬鞍山防線已經破了。”
周衛國蹙眉，因爲馬鞍山一線倘若破了的話，那麽他們隻能撤退。雖然馬鞍山一線在常州一線的南面，但是馬鞍山的守軍如果一旦潰退的話，白家鎮的退路與常州其他戰區的後路都會被截斷。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不收縮戰線的話，恐怕都會被鬼子給圍了。
“先不要回話，聯系端午，我要把這件事，告訴他，讓他來作出判斷。”
周衛國下令讓通訊兵去聯系端午，因爲戰局突然惡化，撤退是必然的了。但是端午卻還在敵占區。
之前他也聯系過端午的特戰隊，但是無線電靜默了。
而回來的老鼾也與周衛國說，日軍的大功率電台能捕捉到電台信号，在完成任務之前，特戰隊的無線電會一直靜默，直至任務完成。
但此時，周衛國已經顧不了那麽許多了，他必須要聯系到端午，與端午商議這件事，最好是他能馬上趕回來主持大局。
隻是不想正在這時，門口卻傳來了吵鬧聲。
周衛國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沒有别人，一定是那個獨立團的朱勝忠來了。
他之前就聽到過一些消息，朱勝忠對他的指揮作戰非常的不滿。
“讓他進來吧！”
周衛國喊了一句，衛兵聽到了周衛國的命令，便不在攔阻，放朱勝忠，老鼾，還有孫世玉進入了指揮室。
朱勝忠開口就罵：“你特娘的安的什麽心？多虧我們團座那麽信任你，把獨立團教到你的手裏。你拿兄弟們當炮灰？無所謂！兄弟們上了戰場上就是打鬼子的。戰功老子都不要，就爲了殺鬼子。但是怎麽的？要撤退？我看我們團座還沒有回來，你們誰敢走？”
朱勝忠怒氣沖沖，而且直言不諱。他就是因爲聽到撤退的命令，才與老鼾，孫世玉一同來找周衛國讨一個說法。
而要是換做平常，老鼾與孫世玉一定會攔着他。但是今天不同，因爲倘若周衛國一旦下達了撤退的命令，那麽他們團座恐怕就回不來了。
所以孫世玉與老鼾靜觀其變，隻等周衛國給一個說法。
周衛國撇一下嘴，歎了一口氣，然後讓朱勝忠，老鼾還有孫世玉過來看地圖。
他先用紅筆圈上了小楊莊，然後看着三人道：“咱先說小楊莊一戰。
小楊莊一戰，獨立團作爲一個楔子插入了敵人的心髒位置，救人并且拖住鬼子的大部隊。我現在隻想問你們，如果你們不上，讓五二二團的一營或者二營上，能取得這樣的效果嗎？
我想讓他們上，但是他們的沒有這個能力。而當時小楊莊内有人質，白家鎮又急需支援。在如此緊迫的情況下，你們覺得我的戰術上有什麽問題？”
“這，.”
朱勝忠回答不上來，因爲在他的眼中，五二二團的兩個營，的确比不上獨立團。
但與此同時，周衛國不等朱勝忠等人說什麽，便又在白家鎮畫了一個圈道：“我們再來說白家鎮這一戰，上面有鬼子的飛機，城外有鬼子步兵的大兵壓境。城内的大部分防空火炮都要去對付鬼子的飛機。外面的日軍沒有人阻攔。
我要派我的一營去，或者二營去，他們會把人都給拼光了。到時候，城外的鬼子一旦沒擋住，那麽今天我們白家鎮一戰，就不會隻傷亡三百多人了而是極有可能全軍覆沒。
你們可以說我把你們當做炮灰，但正是因爲有你們的犧牲，才換來了我們現在還在白家鎮與鬼子對峙。
我不知道諸位還有什麽疑問，可以都說出來。雖然我這個人不怎麽喜歡表達什麽！
如果說與端午交往的時間，我未必會有你們的時間長。但是論感情，我與你們是一樣的。而這也是端午敢把他的這麽多兄弟交給我的原因。
我可以盡量保證兄弟們的命不白白浪費在戰場上。但是我不能保證，你們都活着回去。所以現在，如果你們還在質疑我的指揮，請你們離開。你們去找你們團座，我也不攔着。”
“哼，你這不是還要跑？”
朱勝忠冷哼一聲，卻不想此時卻正激怒了周衛國。
周衛國原本就不是一個多言的人，此時與朱勝忠等人講了這麽多，已經他耐着性子了。但不想朱勝忠竟然還不滿意，于是這一次，周衛國徹底的火了。
他把筆往桌子上一摔，怒吼道：“你特娘的才要跑，要不是端午把你們交給我，老子才懶得管你們。我的兵雖然不如你們的戰術靈活，但是他們會服從命令。而身爲軍人，就要以服從爲天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