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意思的是,這件醜事兒還不是聯盟捅到台面上的,而是帝國自以爲“關系還不錯”的布格拉自由邦。
這裏面的關系雖然有些繞,但要講的話還是能講清楚的。
由于自由邦與軍團的關系夙來不錯,而帝國又是軍團的“盟友”,因此加拉瓦公爵一直将自由邦的代表當自家哥們兒。
而自由邦的奸商恰好又是出了名的喜歡悶聲發大财。
他們做買賣從不挑客戶,隻看是否有利可圖,因此自然不可能主動去扒了帝國的底褲,而是一直躲在軍團和聯盟的後面,悄悄開發婆羅行省的市場。
如果不是有幾個火石集團的高級業務員被天都的暴徒給逮着了,當局輿論壓力太大,這位自由邦的代表還真不想插嘴。
至于加拉瓦公爵,則是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甚至直到最近才得知巫馱已經不在天都了,而是躲去了金加侖港。
而當他得知帝國的天都竟然已經落在了一群暴徒的手中,坐在會議席上的他頓時瞪大了雙眼。
那樣子活像一隻擱淺的金魚。
“一派胡言!天都……在叛軍手裏?我怎麽沒聽說!你現在說這個是何居心!”他怒氣沖沖地站起身,卻隻憋出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反駁。
大廳内一片竊竊私語的聲音,一張張臉上都寫着驚訝的表情。
這些人都是其他小幸存者勢力的代表,比如垃圾城、水壩城之類的。對于帝國發生的事情,他們既不了解也不關心,隻覺得詫異。
不過加拉瓦公爵臉上的表情卻很值得玩味。
那可是他自己家裏的事兒,咋感覺他像是剛聽說一樣?
看着一臉嫉惡如仇、仿佛遭了背叛一樣的加拉瓦公爵,自由邦的代表隻是聳了聳肩膀。
“好吧,您就當我是胡說八道好了……雖然我确實沒指望你們能幫上忙,但看你後知後覺的表現,我估計你連自己家裏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
那尊敬的“您”不知不覺變成了“你”。
頓了頓,他又說道。
“我們還是用自己的雇傭軍去救人好了。”
話音落下,現場一片交頭接耳。
被當面打臉的加拉瓦公爵更是鼻子都氣歪了,肩膀止不住的顫抖,用手指指着那個傲慢無理的家夥。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向帝國的境内派兵,這是侵犯帝國的主權!這是侵略!你若是敢讓那些雇傭兵膽敢踏上帝國領土一步,就别指望他們能活着回去!”
“啧……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的是你,加拉瓦先生。”
看着怒氣沖沖的加拉瓦,自由邦的代表語氣帶上了一絲譏諷。
甚至于嘲笑。
“就算這是侵犯主權的行爲,我們侵犯的也是‘亞努什帝國’這一非法政權的主權,和西岚又有什麽關系?對我們來說,員工是公司的重要财産,我們既然給他們買了保險,那就得讓這個保險發揮作用。”
頓了頓,他又看向了會議場内的其他人,尤其是坐在聯盟席位上的程言,以及坐在軍團席位上的班諾特萬夫長。
這些人才是真正能說上話的。
“就沒人把這個‘無關人士’請出去嗎?西岚帝國已經是個曆史名詞了,他坐在這兒除了大吼大叫之外還能做什麽?”
坐在軍團席位上的班諾特面無表情,那深陷的眼窩像是熬了好幾宿似的,對自由邦代表的提議更是毫不關心。
他現在自己都是一屁股的麻煩,根本無暇顧及自己養的狗。
程言看了班諾特一眼,又看向自由邦的代表和臉色鐵青的加拉瓦公爵,沉默片刻後,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
“黏共體的席位授予的是婆羅行省的居民,并不是某個人,或者某個組織,哪怕是某某皇室……不過我不贊同因爲政局動蕩而取消西岚帝國的席位,這既違背了黏共體的精神,也違背了我們定下的規則。”
加拉瓦公爵的眼中浮起了一絲希冀的光芒。
雖然他并不喜歡聯盟,更讨厭這個“管理者的跟屁蟲”,但聽到這家夥爲自己說話的時候,他還是禁不住得意地翹起了嘴角,挑釁地看向了撇着嘴的自由邦代表。
然而——
他的得意還沒持續兩秒,便因爲程言的下一句話再次落入了萬丈深淵……
“不過以帝國目前的狀況,确實不适合繼續出席黏共體會議。就算他們在會議上作出表決,也沒有履行義務的能力……因此我提議暫時凍結他們的席位,直到婆羅行省的幸存者們重新選出一位能真正代表他們想法的組織或者個人,再視情況将該席位解凍。”
這完全是出于正常且合理的程序。
畢竟黏共體是黏菌研究機構,讨論的是廢土上的集體事務,而如今的帝國連自己屁股上的屎都沒擦幹淨,甚至還有把整個廢土拖進他們内部紛争的隐患。
讓這種攪屎棍在會議上搗亂,無論是對他們自己,還是對會議桌上的其他人都有害無益。
在履行終結廢土的義務之前,婆羅行省的幸存者應該先将自己的麻煩擺平了。
不想看加拉瓦公爵那張哀求的臉,程言直視着會場前方說道。
“投票表決吧。”
全場幾乎所有代表都亮起了綠燈,隻有學院投了棄權。
想來除了聯盟之外,也隻有企業是出于完全的善意投的贊同票,其他贊同票多少都帶着些不懷好意的味道。
畢竟這加拉瓦公爵平日裏趾高氣揚慣了,沒少替帝國得罪人。
投票的形勢對帝國岌岌可危。
雖然加拉瓦對黏共體充滿了不滿,但自己退出和被踢出去完全是兩回事。
傷了他的面子,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讓他難受……
滿頭大汗的加拉瓦公爵求助地看向了班諾特萬夫長,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就像一個溺水者,望着水面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隻要軍團行使一票否決權……一切頹勢都會扭轉!
然而令他絕望的是,他的至愛親朋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冷眼坐在那裏。
那張标志着反對的紅燈……
最終還是沒有亮。
軍團棄權了……
帝國最最最親密的盟友居然棄權了!
加拉瓦公爵一時間隻覺得天旋地轉,兩眼一黑癱坐在了椅子上。
他不幫我。
已經結束了。
全都完了……
……
會議結束了。
如自由邦的代表所願,加拉瓦公爵離開了會場,而且是被擡出去的。
這家夥心髒本來就不好,卻甯可把錢花在酒和女人身上也不肯給自己做個手術。
會議席上不少人都在小聲的議論,不知道他這次能不能挺得過去。
不過挺不過去也無所謂了。
帝國的席位已經被凍結了,往後不會再參與會議議程的讨論。
最得意的當然要屬新加入不久的南海聯盟代表。
借到手的幾百億西岚币早就被他們折價套現成了銀币。
這帝國要是破産了,那些債自然也就不用還了……
散會之後。
班諾特站在走廊窗邊,望着窗外的曙光城駐足停留了一會兒。
聽到身旁傳來的腳步,他沒有回頭,隻是随口說道。
“有煙嗎?”
“有。”
程言從懷裏摸了一包煙,遞了一支到這家夥的手裏。
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香煙,班諾特叼在嘴上卻沒有抽,隻是眯着眼睛望着窗外,臉上一半是愁容,一半是迷茫。
過了好半晌,他才開了口。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站在他旁邊的程言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我大概能猜到。”
班諾特看了他一眼,忽然呵呵笑了一聲,煙從鼻孔裏飄了出來。
“其實不瞞你說,我還是借鑒了你們的辦法……”
“你是說那些叛軍?”程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後啼笑皆非的說道,“你們這……是哪門子借鑒?我們可沒幹過這事兒。”
“有沒有幹你們心裏清楚,我總不可能明着說。”
班諾特呵了一聲,眼睛看向窗外,瞳孔中忽然流露出一絲憤恨來。
“可是爲什麽?”
他死死的握緊了拳頭一副恨不得用拳頭把這窗台砸爛的樣子,把埋在胸中的憤怒從牙縫裏擠了出來。
“我給了他們那麽多好處還有那麽多援助……錢!軍火!還有鬥争的經驗和技術!然而他們卻反過來捅了我們一刀!”
“你能理解那種心情嗎?就好像拉西出城的時候沒有急着教訓帝國,而是先在金加侖港放了一把火!如果是這樣你會怎麽想?”
他和胡耶确實商量了一些事情。
包括和凱旋城的一些大人物通氣,尤其是軍銜比他更高的文官。
整個計劃很簡單,狼族人退役的老兵和軍官們利用西帆港的民怨造反,殺一批帝國的貴族祭旗,順勢接手滞留在獅州的所有軍火,然後沿着他們修建的公路和鐵路網直接拿下天都。
如果情況樂觀,帝國可能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而這場“換血手術”甚至能在不流幾滴血的情況下完成。
畢竟帝國對軍團是不設防的,他們對軍團的依賴和指望甚至到了幻想的程度。
至于西帆港,更沒什麽問題了。
那兒的獅族人貴族全都是一群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兒,他們甚至不用精心挑選就能找到一大堆廢物,而那些人根本不是那群灰狼軍老兵們的對手。
爲了給他們制造機會,胡耶總督還特意帶走了自己的親衛隊。
而那些混在狼群中的投機者也向他們許諾過,等拿了槍之後隻清算帝國的貴族,絕不碰帝國的威蘭特人,并在一切結束之後将這種“克制”作爲雙方友好的象征……
然而結果卻是,那些白眼狼們毫不猶豫的背叛了他,放着姑且還算守信用的他不信,偏偏要去和那些更不守信用的這家夥合作,來賭一把大的——先造一艘破船把仇恨拉滿,然後賭自己能在沉船之前換一輛新船。
他現在隻慶幸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女兒潘妮不在那裏。
雖然她沒有坐上胡耶總督的船,但自己好說歹說總算在事情發生之前把她勸去了永夜港。
程言看了他一眼。
雖然他沒有把話挑明,但大概意思是清晰的。
這家夥想在西帆港複制一個“拉西”。
不過,這家夥明顯是誤會了什麽。
雖然從結果上來講,猛犸州的出現确實符合聯盟的利益的,但聯盟還真沒有向那兒的人們主動輸出過什麽。
包括金加侖港的幸存者日報,包括連載在報紙上的那個《紅土》文集,有哪一樣不是當地幸存者自己發出的聲音呢?
“你覺得拉西恨我們嗎?金加侖港的居民恨我們嗎?或者……拉西恨金加侖港的居民嗎?”
“……”班諾特久久沒有說話,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程言繼續說道。
“那如果我再告訴你,我們從來沒有支持過猛犸州和月族人抵抗軍,我們甚至勸過他們不要這麽着急,什麽事都得一步一步的來……你相信嗎?”
管理者是個不屑于用陰謀的人。
那位先生的大多數決策也确實都是陽謀,程言對于這一點是無比清楚的。
雖然坊間有傳言拉西是得了某個大人物的指點,或者說有了什麽背書才毅然辭職北上,但事實卻是截然相反。
那家夥幹了一件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事兒——用自己和一群人的命去賭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勝利。
不過也正是那件事,讓聯盟之中的不少人清醒的過來。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像他們計劃好的那樣慢慢來的。
他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随心所欲的亂來了,必須慎重自己做出的每一個選擇。
班諾特仍舊是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卻又沒以前那麽笃定了。
“……拉西不是你們指使的?”
程言認真地看着他。
“我可以向管理者發誓。”
“……”
班諾特沒有說話,隻是盯着窗外自顧自地抽着煙。
居然不是……
難怪他複制不了。
人是臭味相投的動物,賭徒注定隻能與賭徒爲伍,然後又被玩的更大的賭徒盯上,好不容易到手的籌碼又輸光。
雖然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但班諾特忽然感覺好累,甚至萌生了想早點退休的想法,再沒了曾經的咄咄逼人和意氣風發。
那落寞的眼神,就好像一瞬間老了十幾歲似的……
……
就在班諾特一根接着一根蹭着煙的時候,被擡進醫院的加拉瓦公爵在聯盟醫生的搶救下,總算是悠悠醒了過來。
“……得虧你早來5分鍾,再晚一會兒誰都救不了你了。”
模模糊糊地聽見有人說話,他勉強的睜開了雙眼,正好看見了醫生的臉。
雖然他這倔脾氣是從不向人低頭的,但對于救了自己命的醫生,他還是情不自禁地緩和了語氣,低垂了眉眼。
“謝謝……”
“不客氣,救人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使命,”披着白大褂的醫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旁的儀器,忍不住又在後面多嘴了一句,“你要是有條件的話,我還是建議你換個仿生學心髒……這樣下去遲早要完。”
加拉瓦的眼神有些掙紮,蒼白的額前滲出了細密的汗水,似乎是在猶豫着。
換個心髒……
那豈不是意味着要切開胸口?!
當然。
他當然是不怕疼的。
隻是……萬一那個管理者想要他的命,安排人偷偷往前戳一刀怎麽辦?
眼見這家夥又在自己吓自己,那醫生連忙說道。
“我們會做麻醉,整個過程不會疼……”
“不用了大夫,”加拉瓦公爵虛弱的笑了笑,打斷了他的話,“我挺好的……謝謝你救救了我一命哈。”
“……”
醫生怔怔地看着這個頑固的老頭,最終搖了搖頭,轉身走出了門外。
看着醫生出了門,正在門口的尼揚連忙問道。
“公爵大人他怎麽樣了?”
醫生言簡意赅地回道。
“情況基本穩定……你要是真心爲他好的話,還是得勸勸他盡早把手術做了。”
“我會勸勸他的。”尼揚點了點頭,和醫生說了聲慢走,接着便走進了加拉瓦公爵的病房。
當他進門的時候,仰面躺在床上的加拉瓦公爵正盯着天花闆望的出神。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他微微側了下臉,又将那癡呆的目光重新挪了回去,望着那天花闆,頹然說道。
“我覺得我沒病……我以前不是這樣,以前挺健康的,可自從來了聯盟之後……好像一切都變了。”
看着公爵先生那副病殃殃的樣子,尼揚也于心不忍的歎了口氣,但最終還是将那份寫好的辭職信放在了床頭櫃上,然後給公爵倒了杯熱水,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
“确實,聯盟壞透了。”
“他們不該結束廢土紀元更不該讓廢土上的人們看見新世紀到來的希望。”
“人終有一死,溺死在現實裏和溺死在夢裏并沒有什麽差别……隻是不同人的選擇而已,我們都想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點什麽。”
加納瓦公爵茫然地看着他,忽然覺得這個奴才有些陌生。
這是……他的尼揚?
“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勸您還是給自己換一個心髒吧。就算您總覺得管理者先生想要你的命……現在帝國已經完了,很快您也不再是外交官了,總不至于再有人要害您了吧。”
您已經沒有被人害的價值了……
尼揚憐憫的看着他,最終還是沒有把那最傷人的一句話說出口。
“住口……!你個老鼠,你懂些什麽!”卧在床上的加拉瓦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仆人,眼角的餘光忽然注意到了床頭櫃上的那張紙。
“那又是什麽……報紙嗎?”
尼揚如實回答道。
“是辭職信。”
加拉瓦的眼中爬滿了血絲,眼眶漸漸發紅,死死地瞪着他。
“辭,辭職?!”
“沒錯,”尼揚點了點頭,“很感謝您一直以來的關照,但一碼事歸一碼,人一旦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就不會再滿足于做奴隸了,我選擇遵從我的本心。”
加拉瓦氣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抓起那張辭職信撕了個粉碎,狠狠扔到了他的腿上。
“奴隸辭職,聞所未聞!我告訴你,尼揚,我是你的主子!我許給你的才是你的,沒有我的點頭,你休想走!”
那歇斯底裏的聲音既象是怒吼,又像是哀求。
尼揚本以爲自己在最後會說一些刻薄的話,把曾受過的屈辱還給他。
然而如今看着這個失去一切的老頭,那些刻薄的話卻又說不出口了。
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
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他一生中聽了無數的奉承,卻從來沒有一個人發自内心的尊敬過他,要麽是稀裏糊塗地盲從他的愚蠢,要麽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糊弄他。
尼揚微微颔首,算作是最後的尊敬。
“您誤會了,加拉瓦先生,我辭去的不是奴隸,而是辭去在帝國的一切職務……”
頓了頓,他從兜裏摸出了那張身份證。
“聯盟沒有奴隸,我本來就不是奴隸,更沒什麽可辭的。”
聯盟的身份證……
幹枯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加拉瓦公爵徹底地絕望了。
似乎是失去了發脾氣的理由。
這次他罕見的沒有發火,隻是頹然地看着轉身打算離去的那人。
“你要去哪……”
尼揚頓住了腳步,但沒有回頭。
“去婆羅行省。”
“去需要我的地方。”
……
【昨日,本報社編輯部接到來自天都方向的電報。
該電報聲稱,舊帝國殘黨已被天王軍悉數消滅,新的帝國将由天王亞努什領導,采取君主立憲制,廢除皇室特權以及奴隸制,推崇人人平等之思想,帶領婆羅行省居民走向更光明的未來。
目前暫時無法确認該電報發送者身份,不過根據内容判斷,應該是天王軍相關人士,或者至少得到其高層授意。
由于本報在天都沒有分社,暫時無法知曉當地具體情況。
不過根據駐象州記者了解,從天都方向逃難者口述的内容來看,當地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
天王軍正在對舊帝國殘黨進行“系統性”的清算,而該清算并不以明文法律爲準繩,多數時候全靠主管轄區的高級或中級軍官本人憑“直覺”臆斷,而亞努什本人似乎也無意阻攔。
本報記者試圖聯系金加侖港總督府,但總督府方面也沒有更多消息。
不過僅從有限的線索來,亞努什宣稱的“廢奴”和“人人平等”,似乎與日族人以及舊帝國貴族無關……
廢土紀元214年,1月15日,《幸存者日報》金加侖港分報爲您報道。
】
金加侖港。
港口區的面館裏,一群食客們又在趁着吃飯的功夫讀着報。
不識字的碼頭工聽識字的文員念完了報紙,終究是皺着眉頭拍了下大腿,罵罵咧咧的嘟囔了一句。
“這亞努什也不是個好東西……這麽搞太極端了!”
圍在旁邊看熱鬧的衆人也是紛紛點頭,附和着說道。
“是啊。”
“極端了點……”
“我看這亞努什也不像個好東西……幸好老子還沒捐錢。”
瞧着這幫見風使舵的家夥,那扶着報紙的文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不是支持天王的嗎?”
短頭發的碼頭工讪讪一笑,故左右而言他地看向了一旁。
坐他旁邊的工友咳嗽了一聲,替他辯解了一句。
“我支持他打帝國,可沒支持他屠城……也沒支持他屠威蘭特人。”
這聲音又赢得一陣附和。
“确實……”
“一碼事歸一碼,做的對該誇,做的不好也該批評!”
“就是!”
那念報紙的人搖着頭,把報紙收了起來。
“我不反對,但好壞總得有個标準吧?一會兒好一會兒壞叫個什麽理。”
旁邊看熱鬧的也笑着插了句嘴。
“你們這幫人啊是真難伺候,好不容易有個人和你們想到一塊去了,還要求人家想法必須和你一模一樣。要不你幹脆自己上得了,親自動手不比在一旁瞎指揮快活。”
衆人眼看着又要吵起來,忽然門口傳來了一聲吆喝。
“天上有東西!”
一聽到那驚呼的聲音,衆食客們紛紛扔下了話題和碗筷,不顧那面館夥計的阻攔,一窩蜂地湧到了面館門口。
“什麽東西?”
“我瞧瞧!”
“卧槽!”
衆人齊刷刷的看向天上,隻見一排淡藍色的弧光劃過了天空。
識貨的人立刻認了出來,那是等離子體引擎噴射的羽流!
“飛機!是聯盟的飛機!”内行的人一邊指着天上,一邊驚喜地叫出了聲。
而聽到他的聲音,街上幾乎所有停下腳步望向天空的人們,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
聯盟來了!
他們回來了!
……
令人血脈偾張的BGM充斥着機艙,試圖蓋過那等離子體引擎的轟鳴。
坐在機艙裏,用小拇指攥着耳朵的【陰差陽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媽的……我記得企業的虎鲸沒這麽大的噪聲。”
【沒有家人】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說的對,但霸王運輸機是一款由聯盟自主研發并生産的大飛機——”
【半歲蹉跎】動手捂住了他的嘴。
“好了,我知道你玩過《廢土OL》了。”
一步登天:“?”
四人正吵鬧着的時候,穿着動力裝甲的老白在通訊頻道中喊道。
“兄弟們,我們已經抵達婆羅行省東海岸,金加侖港上空!”
“軍團想給我們上眼藥,那我們就給他們點顔色瞧瞧,省得他們好了傷疤忘了疼。他們忘了,我可沒忘,他們在沙漠裏是怎麽夾着尾巴跑的!”
“哈哈哈!”機艙内一陣歡笑,老白也咧嘴跟着笑了笑,等那聲音停下之後又嚴肅了表情,繼續說道。
“記住,我們代表的是聯盟最強兵團!牢記《玩家手冊》和兵團紀律,不拿群衆一針一線,我不管你們有什麽馊主意,既然選擇坐在這裏,就給我把規矩記牢了!”
那擲地有聲的聲音落下,通訊頻道中立刻響徹了士氣高昂的吼聲。
“是!”
燃燒兵團的福利是全服最高的,不但包裝備和練級,還給發工資。基本上入了團,無論是遊戲生涯還是遊戲之外的人生都不用發愁了。
不過與之相對的是,燃燒兵團入團的标準也是全服最高,光有等級還不夠,還得聽指揮和講紀律。
雖然規則有些嚴格,甚至于苛刻,但很少有人抱怨。
畢竟享受了好處,那就得承擔相應的義務,這很公平。
想找樂子,可以自己出去組團。
比如蚊子老兄以前就是燃燒兵團的,後來覺得太正經沒意思,就退隊出去組了個更輕松的地精兵團。大家也都還是哥們兒,平時也沒少合作,不至于因爲遊戲理解不同而影響友情。
再比如白熊騎士團,也是從風暴兵團單飛出去的,現在也逐漸成長起來了。
聯盟的幾個初始兵團就像新手村一樣,不少實力強悍的散人玩家都是從這些兵團裏走出去的。
見頭兒的廢話總算是說完了,【沒有家人】笑着喊了一聲。
“老大,咱能跳傘下去嗎?我就想裝個逼,總不犯規吧!”
他看見下面有人沖着他揮手,這要是不來個閃亮登場太可惜了。
老白笑着喊了聲。
“你自己跳吧,我把艙門打開。”
沒有家人忙說道。
“别!兄弟,你好歹把飛機拉高點啊,我這下去不成肉泥了。”
陰差陽錯:“哈哈哈哈!”
機艙内一片笑罵聲,給那激昂的BGM添了一抹不同的色彩。
方長的嘴角也不禁翹起了一絲笑意,看向了舷窗的那座欣欣向榮的聚居地。
好久沒回來了。
這兒的變化還挺大,以至于他這個設計者都差點沒認出來……
金加侖港當局在郊區爲他們修建了一座新的軍事基地。
至于原本臨近港口區的羅威爾營地,已經被改造成了博物館,甚至還從企業進口了兩台服務型仿生人擔任導遊。
“說起來,你還記得一年前這兒是個什麽樣子嗎?”
聽到方長的聲音,老白咧嘴一笑。
“不記得,你是懂我的,我是個向前看的人。比起一年前,我其實更好奇一年後。”
方長莞爾一笑道。
“哦?那你覺得,一年後這座聚居地會變成什麽樣?”
“哈哈,那得看當地幸存者自己是怎麽想的了,我們能做的也隻有幫他們一把,總不可能扛着他們走。”
眯着眼睛望了望舷窗外,老白又在後面補了一句。
“……反正不管變成什麽樣,别又給變回去就行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