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我掀桌子了還行……”
404号避難所,B4層浏覽室。
結束一天工作的楚光靠在沙發上翻着論壇上的帖子,翻着翻着卻是一陣哭笑不得——
“喔!傳下去!方長刷錢太快,被策劃大大制裁了!”
“哈哈哈哈!天降正義!”
“等等,阿尾你不也是股東嗎?”
“!!Giao!”
“我願稱之爲……高效的資源配置!(滑稽)”
“死亡兵團的兄弟們!給邊緣老哥摳一波666!”
“???和我有毛關系!”
“不重要!看你虧錢比我賺錢還舒服!”
“卧槽!這麽真實的嗎?”
“……”
兩個身份對他來說确實有很多好處,尤其是策劃的身份,可以在遊戲規則之外賦予他無限的權力。
然而這也并非完全都是好處,很少有人意識到,與無限權力對等的責任同樣也是無限的。
因此論壇上除了理性的分析之外,總不缺少另一種诙諧的聲音。譬如巨石城的大廈其實是他炸的,婆羅行省的人禍是他幕後主使的,甚至就連聯邦的内戰也是他發動的。
若是照這個說法解釋下去,别說“三年戰争”成他發動的了,怕是連不周山都得是他撞的了。
坐在筆筒上的小柒捂着肚子咯咯笑個不停,楚光沒忍住伸出食指在它額頭上彈了下。
後者怪叫一聲後仰着掉進了筆筒裏,沒多久又雙手扒在筆筒邊緣,可憐兮兮地望着他。
“嗚嗚……”
“好了,别裝可憐了,替我去做件事兒,”
知道這家夥根本不會疼,楚光沒有搭理它的裝可憐,思忖了片刻之後繼續說道。
“……通過官網任務系統給拿到70号避難所臨時權限的玩家發一條消息過去,讓她們可以出發前往70号避難所了。”
雖然沒能成功博取同情有些失落,但對于楚光交代的任務,小柒還是很聽話地照做了。
之前70号避難所的入口一直處在聯邦艦隊的封鎖之下,即使是核動力潛艇也很難在衆目睽睽之下混進去。
那十三艘艦艇可是正兒八經的戰艦,配備的武器很可能是星艦上的武器改裝,和西岚帝國那種能和民用貨船能互啄個上百回合的“戰艦”還是有很大區别的。
如果說偏導護盾是星艦的“盾牌”,那些艦艇上則極有可能裝備着星艦的“矛”。
70号避難所開啓的時間點在廢土紀元100年,這時候戰後重建委員會已經分家近五十年。
考慮到70号避難所與117号避難所一直存在信息交流,他們肯定會了解到軍團的情況。
換而言之,聯邦艦隊建立的初衷很可能并不是爲了對付廢土上的掠奪者,而是以掌握大量星艦核心的軍團爲假想敵打造的。
雙方都掌握着彼此沒有接觸過的力量。
也正是因此,無論是楚光自己還是在當地活動的玩家,在與南部海域諸島接觸的時候都保持了必要的謹慎。
小柒的瞳孔閃過一串數據流,片刻後擡起頭說道。
“她們已經在路上了哦。”
“已經在路上了?”
楚光略微驚訝地瞧了一眼全息屏幕中還在灌水的幾個ID。
可以啊。
自覺的小玩家越來越多了。
倒是省的他去操心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了。
……
夕陽西沉入海,波光粼粼随着晚霞漸行漸遠,黑暗已然籠罩那片風起雲湧的海域。
海涯行省的邊陲,死亡海岸的沙灘上,一位披着灰袍的老人正靜靜伫立着,任由海風将他的長袍吹得獵獵作響。
凝視着那送走黃昏的海浪,阿爾祖那張爬滿溝壑的臉上漸漸爬上了一絲興奮和喜悅。
即便知道應該克制身爲人的情緒,但他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
成功了!
不枉費他們在南部海域的一番布局。
在被逼到牆角之後,那位三心二意的盟友總算是認清了自己手上真正的底牌是什麽。
等到南部海域完全納入火炬的影響力範圍之下,他們便能向南打開一片更廣闊的戰略空間!
乃至讓火炬的天國,籠罩整片海洋!
沒有等待太久的時間,很快一道微弱的信号從遠方傳來。
這次阿爾祖沒有視而不見,而是欣然允許那信号接入了自己的意識之海。
看着在面前浮現身影的查拉斯,他面帶微笑地點了下頭。
“恭喜你,查拉斯先生。”
查拉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阿爾祖用愉快的語氣說道。
“當然,北島上既然有你的支持者,也有你們那部宣言的支持者,自然也有我們的信徒。甚至于您能如此順利的坐上總統寶座,這背後未嘗沒有我們的支持和運作。”
鼻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查拉斯對這模棱兩可的說法未作任何評價,隻是言簡意赅地繼續說道。
“我們遇到了一點麻煩。”
阿爾祖輕聲說道。
“安樂島對嗎?”
查拉斯點了下頭,神色嚴肅地接着說道。
“沒錯,就在我們舉事之後不久,副總統也發表了就職演說,并成立了新當局。我們的動作已經足夠迅速了,但他們速度也不慢,除去仍然保持中立的環形島總督和沙洲島總督,那個李明輝仍然拉攏了四名總督。”
“但‘海涯’号戰列艦在你們手上。”阿爾祖輕聲說道,“我聽說它的主炮是從星艦上拆下來的。”
查拉斯耐心地說道:“是的,但這不意味着它是無懈可擊的,尤其是如果威脅來自海底。現在麻煩的地方在于,珊瑚城和70号避難所的位置比起北島更接近安樂島,如果讓他們設法控制了那兒——”
“關于這點不用擔心,我們的人即使是在水下也能呼吸,他們沒有機會。你隻需要專心對付安樂島的艦隊就足夠了,海面之下的戰場可以交給我們。”不等他說完,阿爾祖便将他的話打斷了。
查拉斯愣了下,很快意識到這家夥趁着南群島聯邦陷入混亂做了什麽,眉頭漸漸皺起。
“你這家夥……”
阿爾祖漫不經心地繼續說道。
“你答應過将珊瑚城的科研設施借給我們,現在不過是提前兌現了支票,還是說……你在耍我們?”
“我确實答應過,但我沒說過讓變種人出現在那兒。”
查拉斯眯起眼睛盯着他,語氣帶着警告的意味兒,“聽着,你的人最好不要在那附近幹蠢事兒,我不是在開玩笑,在沒通電的情況下強行進入隻會毀了那裏!”
阿爾祖呵呵笑了笑,輕聲說道。
“别激動,我沒有讓那群長着鱗片的畜生們進去,我也不想讓那兒變成一座廢墟,它們隻是代替你們看一會兒門——”
然而就在這時,話剛剛說到一半的他忽然停住了聲音,臉上遊刃有餘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一僵。
注意到了他表情的變化,查拉斯隐約意識到了什麽,急忙問道。
“出什麽事兒了?”
“沒什麽……”
阿爾祖眼神閃爍地咕哝了一聲,不等查拉斯繼續發問,食指一揮匆匆結束了通訊。
也幾乎就在通訊結束的同一時間,他那張爬滿皺紋的臉扭曲在了一起,幹枯的手扶住了額頭,對着沙灘上的礁石咒罵着。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
深邃幽暗的海底,一艘體積巍峨的核聚變動力潛艇正緊貼着海藻林邊緣,在嶙峋的礁石上靜谧無聲地前進。
距離海豚号的艦員将東汶等一衆光榮号的艦員打撈上來,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而他們的位置也從南部海域的西南段,航行至了中部偏南的區域。
潛艇的艦橋内,陳建宏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看着舷窗外一片漆黑的海域笑着眯起了眼睛。
“就在前面了。”
這片水域位于安樂島與珊瑚城之間,算是他最常跑的一段航線了。
毫不誇張的說,他就是閉着眼睛也能把潛艇開到70号避難所的門口。
剛回到線上不久的尾巴興沖沖地向外張望着,做出遠眺的動作。
“喔,好大一座——可惡,爲什麽尾巴什麽也看不見!”
蹲在一旁的肉肉捂着嘴偷笑了兩聲,還不忘調侃一句。
“可能因爲那是聰明人才能看見的聚居地吧,笨蛋是看不見的。”
尾巴聞言眼珠子一轉,迅速看向肉肉,壞笑着說道。
“嘿嘿,那肉肉來說說看,那聚居地長什麽樣吧?”
“呃——”沒想到把自己給繞進去了,肉肉一時卡殼,但很快又機智地說道,“我怎麽知道,我隻是一隻熊。”
尾巴吃驚地看了肉肉一眼。
“……好家夥,肉肉變聰明了。”
肉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以前也不笨好嗎!”
看着鬧騰的一人一熊,站在旁邊的芝麻糊不禁莞爾一笑,斯斯的嘴角也翹起了一絲笑容。
雖然聽不懂兩人的交流,但陳建宏注意到那個留着齊耳短發姑娘向外張望的動作,立刻猜到了這家夥在張望着什麽,于是朝着坐在一旁的船員招了下手,示意他把潛艇艦首的主探照燈打開。
一束耀眼的光芒射出,點亮了附近那一片漆黑的海域,同時也吓走了那些匍匐在礁石下的魚兒和螃蟹。
随着那束光芒的擺動,很快一座龐大的海底聚居地便映入了衆人的眼簾,也讓阿尾和肉肉以及十數名叢林兵團的力量系牲口們,情不自禁地瞪大了雙眼。
那是一座伫立在海床上的小型城市。
一團團燈泡狀的透明穹頂将内部的金屬構造包裹,而“燈泡”與“燈泡”之間有管道相連,如同蛛網一樣從正中心的巨型穹頂向四周蔓延。
整個聚居地就像一座大型積木一樣,由一個個氣密性良好的模塊構成,在三維結構上堆疊成了一座立體的定居點。
一株株色彩瑰麗、形狀妖娆的珊瑚點綴在它的周圍,讓這座位于海底的聚居地從外面看着分外耀眼。
難以想象,這座聚居地是在繁榮紀元結束之後的那些年建立的……
不隻是玩家們看着入迷,就連艦橋内的一衆船員們也都紛紛露出懷念的神色,望着他們已有四個月沒回去的家鄉。
陳建宏眯着眼睛,聲音中帶着一絲心馳神往的說道。
“……你們來的不是時候,若是四個月前,這兒景色更美。看見那座中央穹頂了嗎?那兒是珊瑚城的廣場,中間的四面熒光屏同時發出的光芒照在穹頂上,甚至能投射到海面上。”
試着想象了那個畫面,肉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毛茸茸的嘴邊漏出了一聲“giao”。
站在旁邊的尾巴也是一樣,臉上神色寫滿了震撼和期待。
“更驚人……”
斯斯沉思了片刻,忽然突發奇想開口道。
“如果把核潛艇的反應堆接到那座聚居地的電力系統上……能讓這座聚居地恢複運轉嗎?”
陳建宏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道。
“哪有那麽簡單……”
潛艇的反應堆是專門爲核潛艇而設計的。
且不說這方法在操作上能否實現,就算能實現恐怕也會出現各種兼容性的問題。
見陳艇長如此回答,斯斯隻能打消了先溜進新地圖裏一探究竟的念頭,無奈說道。
“好吧,我隻是随口一問。”
也許,狗策劃還沒做完這地圖。
就在倆人正交流着的時候,駕駛艙的聲納系統突然從珊瑚城的方向偵測到了異常的噪聲。
而且那噪聲還不止一處,并且正在朝着潛艇這邊快速的聚集。
快步走到了控制台的旁邊,看着聲呐屏幕上反饋的圖形,陳建宏的臉色忽然一變。
“珊瑚城的方向有情況!”
一聽到這句話,原本無聊着的伏地勞模,臉上頓時露出振奮的神色。
“聯邦的潛艇?”
旁邊其他幾名叢林兵團的玩家,臉上也都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不是……看輪廓是近似人形,表面有鱗片狀材質……”鎖定了其中一處噪聲源,陳建宏食指點在屏幕上,将攝像頭鎖定那處噪聲源的同時對圖像進行了放大。
當看到出現在屏幕上的藍皮怪物時,幾乎所有船員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呼的聲音。
“變種人!”
陳建宏臉上的神色愈發凝重了起來,沉吟片刻道。
“……這些家夥八成是趁聯邦艦隊陷入混亂的時候混進來的。”
坐在控制台前的船員咽了口唾沫,緊張說道。
“要關掉探照燈嗎?”
陳建宏正要下令,站在一旁的伏地勞模插進了話題。
“不用,就把探照燈對着它們就好,那些家夥怕光,尤其是在水底下的時候!你們繼續前進,其他的交給我們!”
說着,他拍了一把陳艇長的肩膀,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口,朝着艦橋内一衆弟兄們喊了一嗓子,“兄弟們!是變種人!準備進貨了!”
“嗷嗷嗷!”一衆叢林兵團的弟兄們發出興奮吼叫,在一群NPC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湧向了門口。
跟着起哄的尾巴也想混進去,不過卻被早有準備的肉肉一把捉住了。
“阿尾冷靜一點,我們沒有帶潛水裝備,出去的一瞬間搞不好就沒了哦。”
安撫了躁動的尾巴,斯斯看向陳建宏艇長繼續說道。
“叢林兵團的朋友會爲我們争取時間,我們趁着這個機會沖過去。”
陳建宏點了點頭,然而臉上還是不禁寫上一絲擔憂,畢竟聲納屏幕上估計出來的單位至少有四五百隻。
“他們沒問題嗎?”
斯斯的臉上浮起一抹笑容。
“放心吧,白天他們才剛和那些家夥打了一場,這點數量不成問題。”
見她這麽說了,陳建宏便放下顧慮,看向坐在控制台前的船員下令道。
“目标70号避難所!全速前進!”
……
就在海豚号核潛艇的引擎動力提升至最大,朝着70号避難所的方向直線前進的時候,駐紮在珊瑚城一帶的水生變種人也都紛紛發現了這頭突然闖入它們領地的大家夥。
“咔——!”
一名變種人祭司發出威吓的吼聲,招呼着身後一群長着鱗片的喽啰們抄起家夥,朝着那艘潛艇殺了上去。
雖然在面對集搜索與摧毀爲一體的聯邦驅逐艦時,它們的血肉之軀顯得軟弱無力了些,但在面對海豚号這種沒有攜帶武裝的貨運潛艇時,它們手中的鋁熱劑炸彈以及其他土制爆炸物等等,還是能夠産生一定的威脅的。
就在一衆“漁人”們迎着那閃耀的燈光撲上去的時候,一道道細長的水柱忽然如蝗蟲一般撲向了它們,将沖在最前面的十數隻瞬間射成了篩子。
衆魚人紛紛驚慌地刹住了向前的勢頭,逆着那耀眼的探照燈光,看向了近在咫尺的礁石群。
隻見十九隻巨大的鐵螃蟹正站在那兒,挺着粗長的槍管對着他們。
透過駕駛艙的觀察窗注視着那一張張寫滿驚恐的臉,雙手握着操縱杆的伏地勞模,臉上浮起一抹獰笑。
“你們的對手是爺爺我!崽種!”
先前那場戰鬥他還沒有盡興,才剁了十幾條魚就給地精兵團的小飛機們搶了人頭。
這裏是南部海域的中段,已經遠遠超出了友軍的作戰半徑,這下不用擔心被人打擾了。
然而他裝逼的話音剛剛落下,耳邊便傳來隊友的調侃。
“老魔,你這話不加個們,顯得像你是那個崽種啊。”
“哈哈哈哈!”
通訊頻道中的笑聲,反應過來的勞模老臉不禁一紅,罵了一句給那家夥關了麥。
“艹!就你話多!”
正說話的這會兒工夫,從潛艇前艙門跳出來的“帝王蟹”們已經于這些長着鱗片的變種人們厮殺在了一起。
期間一些狡猾的家夥想要脫離戰鬥去攔截那艘潛艇,卻都被19mm的魚叉追上了屁股,轟的隻剩下了半邊身子。
那恐怖的威力即使是變種人也不禁膽寒。
然而這些家夥卻與玩家們之前見過的那些不同,并沒有因爲一時的傷亡而慌了陣腳。
似乎意識到不解決掉這些鐵螃蟹是别想靠近那艘潛艇,它們紛紛吼叫着調轉身子,繞到了玩家背後試圖躲避直射向眼睛的燈光。
雙方的戰鬥一觸即發,揮舞的鏈鋸和肆意紛飛的魚叉在深海中掀起陣陣腥風血雨。
不斷有變種人身亡,觸目驚心的鮮血肆意橫流,幾乎将整片水域染紅。
然而即便如此,被包圍住的十九名叢林兵團的玩家,依舊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吃力。
這些家夥——
和之前那些完全不同!
它們并非是一窩蜂的湧上來用魚叉招呼,而是講究戰術企圖将他們分割包圍!
“大家小心!這些家夥和之前襲擊海底管道的那些不同!”
“有什麽區——”
那玩家話音還沒落下,殉爆的火花便從裝甲外殼上竄起,随着大片的氣泡被炸成了一堆廢鐵。
一名變種人的手中扛着一根粗長的發射管,看着竄出氣泡的鐵螃蟹發出沙啞沉悶的怪笑。
先前正是從那兒射出的一枚小型魚雷,将那些螃蟹的蟹殼射穿。
看那爆炸的架勢,大概是引爆了彈藥架。
“狗蛋!!”
一名玩家悲憤地怒吼了一聲,揮舞着鏈鋸殺了上去,在那變種人驚慌失措的叽裏呱啦怪叫聲中,将它迎面剁成了兩截。
看着小隊列表中的減員标識,伏地勞模心中不禁微微一沉。
距離雙方接觸不到5分鍾,他們已經出現了一名傷亡!
眼前的變種人足有數百乃至上千隻,而他們沒有可以用的支援……
這場戰鬥恐怕會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艱難!
不過即便如此,他的臉上依舊沒有半分懼怕,眼中反而燃燒起了沸騰的戰意。
相比起一群傻站着讓他砍的喽啰,果然還是勢均力敵的對手更有意思。
“來的好!”
猛踩方向舵閃開了一枚從側面竄來的魚雷,翻轉身子的伏地勞模猛地砸出了手中的鏈鋸,将一隻試圖将鋁熱劑貼在他背上的變種人砍成了兩截。
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他操作這玩意兒越來越熟練了。
這一刻他仿佛真正變成了一隻螃蟹。
雖然他并非通過神經連接裝置在操縱的這玩意兒。
已經殺紅眼了伏地勞模發出了一聲興奮的咆哮。
“有什麽本事都拿出來吧!讓老子瞧瞧,你們還有什麽能耐!”
隔着厚重的裝甲和茫茫大海,那激昂的吼聲注定隻有他自己能聽見。
不過即便是聽不見那厮殺的呐喊,站在艦橋内的一衆船員們仍然能夠透過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面,感受到那厮殺的慘烈。
看着探照燈下不斷殉爆的一台台裝甲,衆船員都陷入了沉默。
陳建宏的喉結動了動,忍不住看向一旁斯斯問道。
“他們……真的沒問題嗎?”
以海豚号現在的航速,大概是将那些家夥甩掉了。
然而這也意味着,那些穿着鐵螃蟹跳出艙外的勇士們隻能自求多福了……
斯斯沉默了一會兒,在不違反玩家守則的前提下,想了一個合适的說法。
“從我們踏出避難所的那一刻起,我們對于自己的使命就已經做好覺悟了,死亡對我們而言隻是一種回歸。”
陳建宏的喉結動了動,沒有說話,隻是繼續看下來舷窗外的方向。
坐在休息室内的一衆光榮号船員們,透過天花闆牆角的電視看見了那場厮殺,心情也是一陣沉重。
那些家夥……
他們就在白天還見過一面,而且就在環形島的西北側海域。
一些人默默行了個軍禮,一些人則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擱在膝蓋上的拳頭。
守護這片海洋本是他們的職責。
而現在卻是别人在履行着本該屬于他們的義務。
這份愧疚讓不少人低下了頭……
……
血肉模糊的戰場漸行漸遠,探照燈的燈光已經照耀不到那片厮殺中的海藻林。
海豚号緩緩地駛到了一座海底峽谷的上方,朝着那深不見底的深淵潛了下去。
當潛艇繞過一座T型的岩柱,駛入一座龐大的洞穴結構之後,很快混凝土澆築的牆壁出現在了潛艇艙室的兩側。
看這兩側的結構,陳建宏的臉上帶着一絲淡淡的自豪,用懷念的語氣說道。
“……這是避難所的備用入口,也是當年避難所施工的時候使用的工程入口,聽說那時候的人們将整個數百米寬、數公裏長的洞穴封閉起來,排空裏面的海水,建立了一個緩沖閘,然後對内部空間進行鋼筋的鋪設和混凝土澆築……一般來講隻有避難所居民才知道。”
他并沒有親眼見過那個宏偉的工程是如何開始,但聽他的父親講過那時候的故事。
斯斯點了點頭,忽然突發奇想道。
“你們是如何區分避難所居民的呢?我忽然有點好奇。”
陳建宏:“一般來說……如果一方父母是避難所居民,在避難所裏出生的就是避難所居民,或者父母雙方都是避難所居民,在哪兒出生都算,你們不是這樣的嗎?”
“喔,我們還沒生過,不知道!”尾巴忽然插了句嘴。
斯斯的臉不由自主一紅,不過相處這麽久,早就習慣了阿尾的口無遮攔,隻是輕輕咳嗽了一聲。
“我們那兒并沒有這種情況。”
“也是,我好像聽誰提到過,你們是那種避難所……冷凍休眠的對嗎?這麽說來你們是‘初代’,”陳建宏摸了摸鼻梁,忽然感慨地說道,“挺好的,你們至少能安安穩穩一百年,我們已經替你們把前面的雷給找出來了……當然要不要排掉取決于你們。”
斯斯看了他一眼。
“雷?”
陳建宏點了下頭。
“無限的權力和無限的責任……但偏偏在真正出現無法挽回的問題之前,又不用真的負責。從避難所裏出來之前,我們壓根沒意識到管理者這個職位本身就存在巨大的bug,畢竟在設計避難所的時候管理者本身就隻是管理者,根本沒那麽複雜。我估計繁榮紀元時代的人們也沒想那麽多。”
斯斯沉思了片刻道。
“我不認爲這件事情本身是件壞事,如果管理者能把事情辦好又有什麽關系呢?”
“那麽由誰來定義這個‘好’呢?”
陳建宏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笑了聲說道,“如果查拉斯赢了,你們修的那條管道就是套在聯邦公民脖子上的吊頸繩。如果安樂島的那幫家夥赢了,那就是友誼的橄榄枝。”
“管道就是管道,買賣就是買賣,客觀存在的事實很難篡改,一旦改了就漏洞百出,但解讀的方法卻有很多種……你信不信如果查拉斯赢了,連變種人都能成爲聯邦的朋友,那種不但吃人還搞活祭的玩意兒有夠壞的了吧?”
尾巴握緊了拳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眼睛。
“喔!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我們是不會讓它們赢的!”
陳建宏笑着說道。
“我隻是舉個例子,我們的發展軌迹相似,但其實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去曙光城報道的時候我見過你們的管理者一面,那位先生是個聰明人,他幾乎吸取了你們遇到的所有避難所失敗或者成功的經驗,每一本管理者日志他都好好保存着,或許你們的未來會有所不同吧。”
頓了頓,他又接着說道。
“另外,永遠不要小看你們的對手,那些家夥其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尤其是那艘戰列艦對你們來說是個大麻煩,我們計算過,那門主炮隻需要2到3發就能讓空天護衛艦的護盾核心過載。我們把它造出來就是用來提防軍團的,隻是沒想到軍團隔了一個世紀都沒打到這兒,倒是先用在自己人身上了。”
站在艦橋内的衆人交換了一下視線,這倒是個不得了的情報。
鋼鐵之心号似乎用的就是“護衛艦核心”,這麽說來那艘戰列艦的主炮是從空天護衛艦上拆下來的?
可他們到底是怎麽解決動能武器在大氣層内摩擦阻力問題的?
一行人正說話間,一道陡峭的混凝土牆壁忽然出現在艦橋的正前方,擋住了他們前進的道路。
肉肉愣了一下,小聲說。
“沒路了?”
看了一眼這個會說話的白熊,陳建宏指了指頭頂笑着說道。
“在上面呢。”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停止前進的潛艇緩緩向上浮去。
片刻的等待之後,艦橋鑽出了水面,前方的景色也随之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位于深海之中的洞穴,混凝土牆壁的正上方是一片開闊的空地。而那空地的盡頭,便是一座巨型的齒輪狀金屬門。
它就像一枚紐扣一樣,牢牢的鎖死在了厚實的岩體上。
看着舷窗外的景象,站在艦橋内的尾巴一行人紛紛睜大了雙眼,瞳孔中印着不可思議的神采。
艦橋内的一衆船員們也是一樣,臉上紛紛露出激動的表情。
他們大多是避難所的居民,還有珊瑚城的居民,那扇金屬巨門就像他們家門口的公路牌一樣。
“終于回來了……”
陳建宏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朝着船艙内的衆人喊了一聲,“還在等什麽!左轉90度!艙門靠過去,我們回家!”
在衆人的齊心協力下,潛艇很快靠在了混凝土“港口”的邊上。
同一時間避難所裏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們,廣場上方的廣播很快傳來驚喜的聲音。
“海豚号?太好了,你們還活着!”
雙腳踏在了岸上,陳建宏用食指鑽着耳朵總算适應了外面的氣壓,笑着喊了一聲。
“哈哈哈!我們好的不得了!”
頓了頓,他又回頭看向了剛剛上岸的尾巴一行人,介紹說道。
“說出來你們肯定不信,就在那件事之後的兩個月,404号避難所的朋友就找到了我們。記得百越行省嗎?他們開着飛艇過來的,在那兒修建了一座聚居地。”
廣播中傳來一聲驚呼。
“百越行省?!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在那兒登陸并不困難,但想要留下來就隻能承受持續的損耗和傷亡。早些年70号避難所也嘗試了幾次,但在幾次嚴重的人員傷亡事故之後,殖民行動便被迫中斷了。
雖然陸地上的資源是必須的,但代價實在是過于昂貴了。
“他們……我其實也沒太懂他們是怎麽堅持下來的,總之他們現在是我們的鄰居了。對了,他們的老家在河谷行省,他們在那兒建立了幸存者的聯盟!我去那裏看過,當地人都很熱情,尤其是對我們這些避難所居民,我甚至還見到了……算了,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趕緊開門吧,我給你們帶了些那兒的特産。”
陳建宏本來想說孫嶽池的事兒,但那件事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反正他帶了那期《地精觀察報》過來,等進了避難所裏他們有的是時間聊這個話題。
廣播中傳來爽朗的聲音。
“沒問題,我們正在給避難所的大門通電!這扇門都好久沒用過了,緩沖室的氣壓也需要平衡一下,這可能需要點時間。順便一提,咳咳!404号避難所的美女們……能加個聯系方式嗎?等等,你們的vm有聊天功能嗎?”
“我們很早就對它進行了改裝,不過我們的操作系統恐怕不一樣,恐怕沒法和你交換那些方式。”
不太喜歡那輕浮的腔調,斯斯委婉拒絕了他的提議,但很快又想起來這是在遊戲中,不禁懊悔可能錯過的支線。
“好吧……真是遺憾,我叫林諾,至少請允許我帶你們參觀這裏。”那廣播到也沒有糾纏,但似乎也沒有完全放棄。
陳建宏清了清嗓子喊道。
“好了,阿林,别占用廣播聊私事兒了,你們還有多久?”
“十分鍾……這扇門太久沒用過。對了,你身後那些人是誰?我怎麽記得海豚号沒有這麽多人,他們也是404号避難所的?”
那聲音明顯帶着一絲懷疑。
知道這事兒瞞不下去,這家夥八成跑去比對人臉數據了,陳建宏輕輕咳嗽了一聲,主動坦白地說道。
“他們是光榮号的船員——”
不等他把話說完,廣播的那頭傳來一絲噪聲,似乎是一隻手把話筒給搶了過去。
緊接着,冰冷的聲音傳來。
“讓他們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