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鷹城。
昔日繁榮的街上如今卻是冷冷清清。
除了幾條通往王宮和軍營的主幹道保持暢通之外,其餘的大街小巷随處可見堆滿的障礙物和掩體。
幾名勞工賣力地将廢鐵鑄成的鋼條用鉚釘固定成三棱錐型的拒馬,這已經是他們今天完成的第十一個。
勞工隊的長官告訴他們,這可以抵擋聯盟的坦克。
然而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在白費力氣。
如果連河堤都阻擋不了聯盟坦克的履帶,這種臨時拼湊起來的反坦克拒馬又有什麽用呢?
他們完全可以将街道兩邊的房子撞塌然後繞過去。
“聽說比斯特鎮淪陷了。”
一名赤着上身的男人擦了把汗,曬黑的胳膊搭在了剛剛組裝好的反坦克拒馬上。
旁邊的勞工們聞言紛紛看了過來,一名約莫有四五十歲的老頭懷疑地嘀咕了句。
“真的假的?”
男人用笃定的語氣說道。
“千真萬确!昨天我在城外施工,我親眼看見有一支隊伍從比斯特鎮的方向撤回來……”
不管是否關心戰争的進展,獵鷹城的居民對那座要塞一般的聚居地都不會陌生。
在威蘭特人來到這裏之前,經濟貧弱的他們從未嘗試過在沙漠中修築一座堡壘。
也正是因此,獵鷹王室常常将那座伫立在沙漠中的堡壘挂在嘴邊宣傳,證明王室投靠軍團是無比英明的決定,證明軍團先進的施工技術,證明獵鷹王國與軍團之間的友誼……
而事實也确實是如此,直到半個月之前比斯特鎮都扮演着前線後勤物資樞紐的角色。
誰也無法相信,那座不可一世的要塞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就陷落了……
“比斯特……連那裏都陷落了。”
“聯盟的人要殺過來了?”
“聽說那個聯盟全都是茹毛飲血的廢土客,他們一出生就活在貧窮野蠻的遺棄之地……沙海之靈在上,天知道那些野蠻人來了之後會把陛下的宮殿糟蹋成什麽樣。”
衆人竊竊私語地交談着。
一個臉蛋被曬成蠟紅色的男孩緊張地問道。
“軍,軍團呢?”
那些身形高大的威蘭特人還是很讓他有安全感的。
聽廣播裏說,西邊的援軍就快到了,他們隻要在堅持一下,聯盟很快會被數以萬計的坦克淹沒。
不過,大人們似乎根本不信那些話。
皮膚黝黑的男人搖了搖頭。
“威蘭特人在重新布置了三層防線,不過我看夠嗆……從3号綠洲撤回來的還不到一半。這仗,我看是快要結束了。”
聽到這句話,一旁的老頭被吓壞了,連忙把他嘴給捂上了。
“噓!快閉嘴吧你,小心被巡查的衛兵聽見了!”
一個裹着頭巾的居民憤怒地盯着他說道。
“謠言!肯定是謠言!”
這句話很快得到了附和。
“沒錯!陛下可是天選的勇士,怎麽可能會輸!”
那個皮膚黝黑的男人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連忙改口補救了一句。
“我說結束,又沒說輸了……我的意思是聯盟很快就要完蛋了,最後當然是英明神武的陛下赢了。”
然而這句話就連最虔誠的信徒都不相信。
就在這時候,巡邏的衛兵正從遠處走來,衆人迅速止住了話頭,回到了崗位上繼續幹活兒。
“……我說還有必要巡邏嗎?這座城感覺已經沒幾個人了。”背着步槍的衛兵打着哈欠,掃了一眼那些老老實實幹活兒的勞工們。
這些日子絕對是獵鷹城最太平的日子。
沒有小偷。
沒有強盜。
甚至連行人都沒有。
下至12歲,上至46歲的男丁,所有能拿得動槍的人都被送去了軍營,要麽去了勞役所。
除了國王陛下的宮廷,整個獵鷹城恐怕找不出幾個無所事事的人了。
“巡邏不是爲了抓罪犯,是爲了找漏網之魚。”稍顯年長的衛兵掃視了一眼街角的小巷,正打算進去瞧瞧。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刺耳的警報。
“草!空襲?!”
臉色狂變的不隻是他一個人,那些在街上修着掩體的勞工們也都紛紛丢下了手中的工具,沒命似的跑進了街邊的小巷子裏尋找掩體。
聽說聯盟的飛機很刁鑽,就像麻雀一樣,威蘭特人的雷達根本“捉不住”,往往空襲警報響起之後不久,炸彈就會跟着落下來。
然而這次卻有些反常。
等待了很久,都沒有爆炸聲傳來。
甚至連飛機都沒有看到。
感覺到了一絲反常,年長的衛兵不禁皺起了眉頭。
啞彈了?
就在他剛這麽想着的時候,空中忽然飄下了白花花的紙片。
“那是什麽?”
年輕的衛兵好奇地伸出手,接住了一張落下的紙片,展開瞅了一眼。
而這一瞧不要緊。
那一行行文字幾乎讓他停住了呼吸。
【正告獵鷹王國王室!我方将于本周最後一日對獵鷹城王宮、軍營等設施實施戰略轟炸。投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負隅頑抗的下場隻有自取滅亡!】
【附1:請城中居民離開交戰區域,如無法離開請待在家中,避免被流彈、爆炸破片誤傷。】
【附2:軍團及獵鷹王國士兵、軍官等一切作戰單位憑此傳單前往聯盟駐地投降可免于俘虜。】
【附3:(空襲應急避難指南)、(安全區地點)】
聯盟……
已經打到這裏來了?
廣播裏爲何從來沒有提過?
他的眼中浮起一絲驚慌,擡頭看向年長的長官,卻見長官正盯着自己手中的傳單,連忙像是觸電了似的将它扔掉了。
“報,報告長官,我絕對沒有那個,那個——”
“閉嘴。”
年長的衛兵左右瞥了一眼,見無人注意到這邊,走過去将那小夥子扔下的傳單撿了起來。
“我們得把它們收集起來銷毀……你負責那邊,”他指了指旁邊的小巷子,“去吧。”
那年輕的衛兵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戰戰兢兢地點了下頭,連忙小跑着朝巷子裏去了。
年長的衛兵看了一眼手中的傳單,目光停留在了那張畫着安全區的地圖上,用心記下了它的位置,接着便将傳單疊成拇指大小塞進了靴子裏。
私藏敵軍扔下的傳單是重罪。
但他還是神使鬼差地這麽做了。
雖然他的上級一直反複給他們洗腦,獵鷹王國的陸軍在威廉王子的帶領下一路高歌猛進,勢如破竹,已經将雄獅王國與駝峰王國的疆域盡數收入囊中,但這種鬼話已經很少有人會信了。
從東邊回來的士兵無一不是滿臉驚恐,瞳孔渙散無光……
那怎麽也不像是勝利者該有的模樣。
就在他的不遠處,那個皮膚黝黑的勞工,還有那個四五十歲的老頭,也都小心地将傳單藏了起來。
兩人相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哪怕不是爲了自己。
也是爲了手無寸鐵的家人們。
在刺耳的防空警報聲中,類似的一幕在城中各處上演……
同一時間,獵鷹王室的宮殿。
與街上的混亂騷動不同的是,這裏卻是異常的安靜。
富麗堂皇的王座上,衰老的蒙哥特國王,正面無表情地盯着手中那份字迹工整的名單。
這是臨時法庭的送來的名單,上面記錄的都是下一批要處決的人。
戰争進展順利的時候,上面往往隻有一兩個名字,然而當戰況開始急轉直下的時候,有時甚至會出現一張紙寫不夠的情況。
這些被處決的人裏面。
一部分是間諜,一部分是逃兵,還有一部分是質疑王室決定的逆賊,或者幹脆是被政敵趁亂塞進來的異己。
蒙哥特國王很清楚自己手中的這份名單上一定有不少人是被冤枉的,但他已經沒心思去管那些無聊的問題了。
随手在名單上簽了字,他不耐煩地丢給了一旁的近衛隊長官。
“送去克倫威伯爵那裏。”
克倫威伯爵是他委任的臨時法庭庭長,其權力淩駕于軍事法庭和一般法庭之上,專門複雜處理那些叛徒。
“是。”
近衛隊長官神色肅穆地欠身行禮,雙手接過了這份名單。
蒙哥特忽然注意到,那雙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在輕輕顫抖。
他擡頭注視着這名近衛長官,幹枯的嘴唇緩緩開合,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米達爾。”
近衛隊長官肩膀一顫,低聲道。
“怎麽了……陛下。”
“伱在害怕。”
“我,沒有。”
看着撲通一聲跪下的心腹,蒙哥特渾濁的眼神忽然寫上了慈愛,将右手放在他的肩上輕輕拍了拍。
“不用擔心,威蘭特人向我承諾過……而且是那個格裏芬将軍親自做出的承諾,他會将勝利帶給我們。”
不隻是格裏芬将軍的許諾。
他的兒子威廉同樣是一名能力優秀的元帥。
他已經爲這場戰争準備了十數年,爲了族人的未來,爲了完成先祖的夙願……
他的手中握着滿滿一手的牌,沒有理由會輸。
米達爾低着頭,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麽卻又不敢,被陰影擋住的臉上擠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他心裏很清楚。
眼前的陛下已經瘋了。
甚至不隻是陛下……
這裏的所有人都瘋了。
包括他自己。
“是……”米達爾恭敬地說道。
就在這時,宮廷外面傳來腳步聲,一名軍官小跑着進來,單膝跪在地上,語速飛快地禀報道。
“報告陛下!聯盟在我們的城中空投了傳單!他們在傳單上宣稱将于本周最後一日空襲——”
“聯盟的飛機怎麽可能飛到我們這裏!”
蒙哥特國王用不容置疑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接着又輕描淡寫地說道。
“拿來我看看。”
“是!”
那軍官惶恐地起身上前兩步,将手中皺巴巴的傳單遞給了近衛隊長,由後者轉交到了蒙哥特國王的手中。
接過傳單的蒙哥特隻是淡淡地掃視了一眼,鼻子輕輕一哼,嘴角翹起了一絲冷笑。
“……狂妄至極。”
說罷,他将傳單揉碎成一團扔了出去。
兩個月前,威廉寫給他的信中,雄獅王國的豐饒之都還在他們的包圍之下。就算前線戰況稍有失利,也不至于戰火已經燒到了王都。
“城防長官建議您前往地宮避難……”見國王陛下無動于衷,那軍官急的滿頭大汗,試圖勸說他前往防空掩體躲避。
然而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便被無情地打斷了。
“本王哪裏也不去。”
俯視着跪在地上的那名軍官,蒙哥特握緊了雙拳,渾濁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瘋狂。
“我倒要看看,聯盟的飛機怎麽越過本王麾下的千軍萬馬!”
……
比斯特要塞。
看着在電線杆下面挂了一排的屍體,精靈王富貴的表情略微有些複雜,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感慨。
“這些人對付起自己人來倒是夠狠。”
伊蕾娜表情微妙地說道。
“那可太正常了。”
連威蘭特人都未必是格裏芬的“自己人”,更何況是這些地位比炮灰高不了多少的扈從。
短暫的勝利掩蓋了一系列不平等問題,對蜜獾王國以及雄獅王國的征服讓那些奴隸們短暫地找回了人上人的自信。
而當勝利無法持續的時候,所有被掩蓋的矛盾都如暗瘡下的膿水一樣湧了出來。
這個王國已經瘋了……
從國王到庶民。
所幸這已經是最後的瘋狂。
比斯特要塞的東門,一輛輛卡車正在駛入,大批的建材物資通過3号綠洲送往這裏。
根據管理者的命令。
他們要對比斯特鎮進行加固,将這座充當補給樞紐的要塞徹底改造成進攻要塞,并在5公裏寬的戰線上部署至少100門155mm火炮,将獵鷹王國的邊境納入火炮射程之内。
不止如此,從理想城進口的大小工程設備也被送到了這裏,包括挖掘機和壓路機等等。
根據聯盟不但要修建一條從3号綠洲到比斯特鎮的公路,還要在這座進攻要塞的東邊修一座機場。
軍營入口。
威德利爾的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容,走到了鼹鼠的旁邊,恭敬地遞出了手中的筆記本。
“大人,這是您要的東西。”
筆記本上詳細地記錄了從這裏經過的每一支軍隊的動向,包括番号,人員,補給,以及去向等等。
這是他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絞盡腦汁整理出來的。
鼹鼠簡單地過目了一眼,和他從威德利爾的副官那裏搜刮來的情報做了個簡單的對比。
确認沒什麽問題之後,他點了點頭。
“幹得不錯,你自由了。”
威德利爾站着沒動。
鼹鼠看着他擡了下眉毛。
“你沒聽懂我說的嗎?”
威德利爾連忙解釋道。
“不,沒有,大人……小的隻是想留下來爲您效力。”
“爲我效力?”鼹鼠好奇地看着這家夥,不知道他這又是在唱哪一出戲了。
見這位兵團長詢問的目光,威德利爾連忙點頭,義正言辭地說道,“是的大人!威蘭特人挾持了我們的國王,控制了我們的國家,在這片沙漠上犯下了人神共憤的罪行……鄙人雖然不才,但也願站在正義和良知的一邊,爲聯盟貢獻一份力量!”
他可不傻。
獵鷹王國已經完蛋了。
像他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男爵,在其他王國又沒有能幫襯的血親,往哪兒走都是個死,到不如跟在聯盟旁邊混口飯吃。
不是很喜歡這個投機主義的家夥,鼹鼠本來不想答應,可轉念一尋思,有個聽話的當地人向導在旁邊跟着也不錯。
雖然骷髅兵團接下來的任務已牽制和佯攻爲主,聯盟出于戰略考慮不會占領2号綠洲,但比斯特堡這根釘在2号綠洲肚皮上的釘子卻會一直留着。
等這場仗打完了,這兒搞不好會路過不少2号綠洲的難民……
想到這,他便點了下頭。
“行,那你就留着吧。”
威德利爾聞言喜上眉梢,若不是琢磨出來這位秉性古怪的大人不喜歡别人跪着,恨不得當場跪下感謝再造之恩。
站在一旁的副官就沒他那般眼力見了,想也不想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小的也願追随聯盟的腳步,爲聯盟,爲管理者大人效犬馬之勞……”
“起來,”鼹鼠滿頭黑線地說道,“别動不動就跪,我們不吃這一套。”
那副官還沒回過神來,站在旁邊的威德利爾便迅速踢了他屁股一腳。
“聽到沒有!讓你起來。”
這一腳多少帶着寫公報私仇的味兒。
他可沒忘記,這些狗東西扒了他的衣服當白旗。
“是!是!”
那副官一臉委屈,心說我這還不是跟你學的,但終究還是沒敢把心裏話抖出來,連忙唯唯諾諾地起身。
徹底代入了新的身份,威德利爾一點兒沒把自己當外人,殷勤地湊到鼹鼠身邊問道。
“大人,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教訓那群大鼻子?我早看他們不順眼了!”
鼹鼠不耐煩地說道。
“我們自然有我們的計劃,你要是等不及了,自己領把槍去沖了他們。”
一聽到這句話,威德利爾上頭的熱情頓時像被澆了一桶冷水,尴尬地嘿嘿一笑,閉上嘴不說話了……
……
雖然威德利爾恨不得趴下來舔他的鞋底,但鼹鼠并沒有完全信任這個浮誇的家夥。
将消息報告給了管理者之後,他便給這舔狗安排了個工頭的身份,扔去了比斯特鎮東邊的工地上幹活兒。
沒辦法。
天天看着太惡心了。
雖然巴不得對手都是這種軟骨頭,但果然還是雷契爾那樣的勇士更讓人尊敬。
與鼹鼠的嫌棄不同的是,威德利爾倒是很滿意這份新工作,甚至滿意到了感動的程度。
當勞工隊的隊長,總好過去前線當炮灰。
看來聯盟确實如傳聞中的那樣善待俘虜。
可惜他不是威廉元帥。
否則他一定帶着獵鷹王國全軍投降,早日結束這場愚蠢且沒有未來的戰争。
……
進入施工隊的第三天。
看着又是一隊卡車開過了不遠處的哨卡,站在威德利爾旁邊的副官嘀咕着說道。
“聯盟是打算在這裏待一輩子嗎?”
這幾天不斷有卡車開進來,還陸陸續續地有飛機降下來,卸下的物資都夠好幾支萬人隊了。
可就是不見聯盟的軍隊繼續向前。
之前勞工隊的大夥兒們都在猜測,聯盟打算打軍團的措手不及,但結果完全不是這樣。
威德利爾也是一臉迷惑。
不過他是個老實本分的人,深知不該知道的事情最好别多管。
踢了副官的屁股一腳,他低聲喝罵了一句。
“少特麽東張西望,趕緊幹活兒!”
那副官立刻閉上了嘴,狠狠地瞪了這家夥一眼,什麽也不敢說,老老實實地挖坑去了。
……
對聯盟的舉動感到迷惑的不隻是威德利爾和他的“工友”們。
還有軍團駐落霞行省總指揮格裏芬将軍。
眉頭緊鎖地盯着桌上的地圖,他的臉上寫着一絲明顯的困惑。
如他預料中的一樣,聯盟拿下了比斯特要塞。
然而讓他搞不明白的是,已經敲開2号綠洲大門的聯盟裝甲部隊,卻并沒有按照他設想中的那樣繼續前進,而是原地停了下來。
不止如此,根據前線偵查部隊的報告,有大量卡車和工程設備運進比斯特鎮,似乎在加固當地的基礎設施。
這更是讓格裏芬陷入了迷惑。
重新集結兵力的他已經做好了與聯盟決一死戰的準備,甚至就連他本人都準備好了慷慨赴死。
然而前幾天還擺出閃電戰架勢的聯盟卻突然不打了。
這不禁讓他有種有勁無處使的感覺。
這些家夥到底想幹什麽???
“……根據前線偵察部隊消息,最近經常有飛機在比斯特鎮附近降落。”站在指揮桌的旁邊,對格裏芬心中計劃一無所知的參謀沉聲說道。
“虎鲸?”
“不止……螺旋槳飛機也有不少。”
格裏芬皺起了眉頭。
“比斯特鎮有機場嗎?”
難道是最近修的?
螺旋槳飛機對機場的要求倒是不高,但他們不是在鋼鐵之心号上改了飛機跑道嗎?
爲什麽還要在前線再修一個機場……
這突如其來的謹慎總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尤其是大量飛機在比斯特鎮附近降落的情報更是讓他感到在意。
雖然他到無所謂聯盟使出什麽手段,反正他隻要在月底之前完成“那個計劃”就好,但心中不祥的預感還是揮之不去。
就在這時,傳令兵從外面小跑了進來。
“報告!王都方面傳來消息,聯盟在王都上空空投傳單,宣稱将在本周最後一日對獵鷹城實施戰略轟炸!”
本周最後一天。
也就是後天?
格裏芬忽然想到了什麽,瞳孔微微收縮,猛地看了眼地圖,接着迅速看向了一旁的參謀。
“距離獵鷹城最近的是哪支部隊?”
那參謀愣了下,立刻答道。
“是後撤休整的獵鷹王國第二萬人隊……他們距離王都大概有兩天的路程。”
爲了與聯盟的決戰。
他們已經将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了2号綠洲的邊境線上,後方剩下的也就那些被打殘了的扈從部隊了。
格裏芬心中一緊,連忙下令道。
“讓他們立刻前往獵鷹城!務必在兩日内到達!”
前往獵鷹城?
站在周圍的軍官都愣住了。
從前線到獵鷹城少說也有三四百公裏。
他們知道聯盟的空降兵很強,第四萬人隊的索夫特将軍就栽在了那個“燃燒兵團”的手上。
但總不至于攻城也用空降兵吧?
駐紮在獵鷹城中的城防軍和王室的近衛軍,加起來也有個五六千人了,而且還有河堤保護。
想要攻克這麽一座堡壘……
那得投入多少架飛機?
更何況以傘兵的“後勤自持能力”,在遠離援軍和補給線上百公裏的地方作戰,那和送死有什麽區别?
然而看到格裏芬臉上陰沉的表情,站在一旁的參謀卻不敢多問,隻能立正站直了道。
“是!”
從參謀身上收回視線,格裏芬重新看向了地圖,拳頭緩緩地捏緊了又松開,臉上變換着陰晴不定。
聯盟在前線修建臨時機場,并且從後方集結了大量飛機……這顯然不是爲了轟炸二十公裏内的目标。
這幾乎已經是明牌!
他不明白聯盟爲什麽放着最優的選項不選,偏偏要采取那個最冒險的計劃,但從軍多年積累的經驗告訴他,當對方一反常态做出出人意料舉動的時候,一定得警惕對方可能掌握了本不該掌握的情報。
“……王都。”
反複咀嚼着這個詞,注視着地圖的格裏芬嘴裏輕輕念叨着。
“你到底想幹什麽。”
同一時間。
2号綠洲東南側的沙漠。
在無人區航行了數百公裏的鋼鐵之心号,終于從呼嘯的狂風與黃沙中顯出了身形。
艦橋内。
麥克倫将軍正臉色鐵青地注視着那個穿着動力裝甲的男人,眼中閃爍着仇恨的怒火,卻不敢吱聲。
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以這樣的形式回到這艘飛艇上。
這讓他不禁回憶起了那段恥辱的記憶……
站在角落的菲諾德不敢看他,隻好在地上找了個縫,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好在麥克倫将軍完全沒有關注自己,眼中完全是那個男人的身影。
“你把我帶來這兒是想幹什麽?”終于忍耐不住恨意,麥克倫咬牙切齒地說道。
根本不在意他那仇恨的眼神,楚光用輕松的口吻回道。
“邀請你看最後的大結局。”
“結局?”麥克倫微微愣了下,随即嗤笑一聲道,“現在說大話是不是太早了點。”
看着他那強裝鎮定的臉色,楚光笑着調侃了句。
“高興一點吧,你馬上就能和你的老朋友團聚了。”
“軍團不會投降。”麥克倫死死地盯着他,“永遠不會。”
“是麽?”
楚光淡淡笑了笑,沒有回應他這句軟弱無力的掙紮,将視線投向了落地窗外。
綠意盎然的輪廓漸漸浮現在了薄霧般的黃沙背後,印在了遠處若隐若現的地平線上。
從席卷河谷的嚼骨之亂,到燃燒在落霞之上的火焰……
清算之日終于到來。
這一仗之後,聯盟會迎來長久的和平。
身爲一名敬業愛崗的策劃,他得花點時間好好構思下新的版本。
不過在此之前——
“是時候結束這場戰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