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頻道中,響着伴随電流聲的忙音。
食指按了按眉心,坐在79号避難所管理者辦公室的楚光,略有些疲憊地挂斷了從曙光城打來的視訊通話。
距離他拿到79号避難所權限,已經過去了三天。
爲了在79号避難所設立複活點以及臨時基地的事情,這幾天楚光都留在前線安排工作,沒有騎着妮蔻回去。
就在十分鍾前,他的小玩家終于在瑞谷市城區架設了臨時通訊基站。
而楚光也總算是和後方取得了聯系,并從盧卡那兒得知了卡裏曼的事情,以及軍團正在入侵落霞行省的消息。
唇亡齒寒的道理他當然明白。
一旦軍團拿下了落霞行省,河谷行省南部走廊便會成爲軍團與大裂谷交戰的最前線。
到了那時,從曙光城到黎明城乃至整個河谷行省南部都将淪爲戰場。
而玩家與聯盟居民們在過去一年中創造的所有财富,也都将在戰争中化爲泡影。
如果不是鋼鐵之心号開到了家門口,聯盟數千玩家早已化身雇傭兵,奔赴前線與軍團作戰了。
就在楚光正打算和瓦努斯商量下對策的時候,剛剛恢複不到十分鍾的通訊忽然中斷了。
走廊外傳來腳步聲。
在門鈴聲響起之前,楚光打開了辦公室的活動門,不出意外果然看見了一頭銀白色的長發。
站在辦公室的門口,赫娅一臉郁悶地抱怨着說道。
“我正把這兒數據拷貝回傳到聯盟的服務器,可就在剛才突然沒速度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楚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掃了一眼VM,隻見淡藍色彈窗中正好閃爍着玩家傳來的彙報。
【尾巴:giao!我們遭遇敵方火炮攻擊!】
【尾巴:長官!氣球飄走了!Σ(Д;)】
從這兩行消息中大緻了解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歎了口氣關掉彈窗,楚光簡短地回答了赫娅的詢問。
“大概是信号源被定位了……軍團的飛艇向我們剛部署的臨時通訊裝置開了幾炮。”
收起了抱怨的表情,赫娅一臉擔心地問道。
“啊?那……人沒事吧?”
“還有消息,應該沒事。”
城區内掩體較多,除非是用雲爆彈之類的亞核武器,否則炮擊傷害有限。
對于鋼鐵之心号而言,這裏終究是遠離補給線的“敵後”,他們的炮彈顯然還沒有富裕到随意亂炸不心疼的地步。
估摸着對方大概會派地面部隊過去确認毀傷情況,楚光向執行任務的玩家下達了新的命令,從炮擊區域附近撤離。
雖然長距離通訊沒有恢複,但短距離通訊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微弱的信号難以被鎖定具體的位置,對面最多知道那兒有人,但很難準确地判斷人在那。
“人沒事就好……”
撓了撓後腦勺,赫娅也不好意思繼續催了,于是換了個話題繼續說起了其他事情。
“……對了,我在搜索這座避難所的服務器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你應該會感興趣。”
“什麽東西?”楚光好奇地擡了下眉毛。
他的小柒剛剛連上這兒不到十分鍾就斷線了,他暫時沒有對這座避難所的服務器進行全盤掃描。
這座避難所已經給他帶來了足夠的驚喜。
因此在聽到赫娅用“有趣”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的發現之後,他頓時來了興趣。
看着楚光臉上的表情,赫娅的嘴角翹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用愉快的口吻繼續說道。
“我在一名編号爲A-7274的研究員的私人數據庫中,發現了一套爲死亡之爪設計的外骨骼圖紙,雖然該項目并未收錄在避難所研究課題目錄,但該圖紙的完成度卻高的出奇,幾乎到了可以驗收的程度……我直接發給你好了。”
說着,赫娅伸出食指在VM的屏幕上輕點了兩下,很快将數據分享到了楚光的VM上。
楚光打開文件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張包含有各零件參數的三維模型。裏面包含有上百種零件,複雜程度大概介于“礦工I型”與“五式”之間。
将這張圖紙交給小柒,通過磁約束切割機床制作一台樣機不會很難,至于工業化的量産,省略掉一些配置的話,仿制個丐版應該不會很難。
雖然這套裝備還停留在圖紙上,但該裝備的設計者仍然給它取了個相當契合死亡之爪身份的名字——
獵手!
看着興趣濃厚的楚光,站在一旁的赫娅繼續說道。
“……死亡之爪的身體成長速度很快,一年時間就能從幼崽發育到一米五高度,并會在五個月之後達到2~2.5米,進入成年期。”
“因此這套外骨骼将設計的重心放在了裝備的适配性上,強化了各結構的延展性,脊椎長度在2~4米之間的成年個體都能完成穿戴。不過相對的,外骨骼護甲覆蓋面積稍有欠缺,隻能護住穿戴者的頭部以及前胸。”
“我的推測是,這裏的研究員大概是考慮到将意識移植到死亡之爪身上之後,難以操作原先爲人類身體設計的工具,于是設計了一套專門爲死亡之爪準備的外骨骼。”
至于爲什麽方案被廢棄了也很好理解。
即便赫娅沒提,楚光大概也能猜到。
瞅瞅外面那隻死爪之母就知道了。
隻要注射血清,生長就不會停止,裝備設計的再完美,最多也就陪伴他們十幾年甚至幾年的時間。
相對于無盡的壽命而言,這點時間也就一個噴嚏的功夫。
由于身體各組織以及骨骼的生長速度不同,将外骨骼等比例放大的思路也是行不通的,隻能針對不同的生命階段重新設計。
因此機械強化的思路幹脆就被抛棄了。
“不錯……這套裝備正好能給我們的狼騎兵用。”楚光滿意地點着頭,将圖紙存檔,打算等到通訊恢複之後傳給小柒。
“狼騎兵?”
“陸軍那邊正在進行研究的項目,我們計劃打造一支能夠快速機動的騎兵部隊……雖然在2341年說這個聽起來有些過時,但我們打算試一試,”楚光随口回了一句說道,“不必在意,戰争的事情交給我們,你不用操心這個。”
赫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不是很懂戰争上的事情。
不過她心裏卻清楚,如果聯盟輸了,她不可能再像現在這樣專注于自己感興趣的研究。
“總之,要是能幫上忙就好了。我先回實驗室了,你們……加油。”
走到門口,她停住腳步,忽然用揶揄的口吻開了句玩笑。
“順便一提,剛才那句話,聽起來還挺有安全感的。”
不等他回答。
那輕快的腳步聲便從走廊上走遠了。
……
瑞谷市城區。
匍匐在一棟居民樓樓頂的泉水指揮官,正手握望遠鏡,眺望着遠處逐漸散去的滾滾濃煙。
他的旁邊緊挨着廢棄的水箱,斜對角處就是樓梯間,而他現在這個位置正好無法被飛艇直接看見。
趴在旁邊的墳頭捉鬼手中同樣握着望遠鏡,和泉水老哥盯着同一個方向。
幾天前他被戰地佬做掉,這兩天才又跳傘回來。
雖然戰地佬在論壇上說幫他“毀屍滅迹”了,但出于萬無一失考慮,他還是遠離了前線,跟在泉水指揮官旁邊行動。
根據以往經驗,跟在這老苟币的旁邊準不會有事兒。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無聊了點,除非是萬不得已,這家夥幾乎不會出現在前線。
而就算出現了,也基本不會幹起來。
比如現在。
别說外骨骼。
這家夥連槍都沒帶。
趴的實在無聊,墳頭捉鬼忍不住問道。
“你确定軍團的人會來?”
泉水想了想回答道。
“八成以上概率。”
“那咋一點動靜都沒有?”
被問的煩不過,泉水甩了一記白眼給他。
“别人走過來不要時間的?别催了,等着就行了。”
話音剛剛落下。
遠處的街道果然有了動靜。
隻見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小心翼翼地向爆炸區域圍了上去,互相掩護着從倒塌的圍牆突進。
打頭陣的自然是那些裝備良莠不齊的扈從軍,披着黑袍的士兵則在後面壓陣,催促着炮灰們往建築殘骸裏進。
看着那群鬼鬼祟祟的身影,老鬼的臉上頓時浮起驚訝的表情,大驚小怪地嘀咕了聲。
“……靠,軍團的人還真來了。”
“那麽大的信号功率,換我是對面的指揮官也會派人去看看。”
對面應該是将那個通訊基站當成了他們的指揮部。
心中默默思忖着,泉水目不轉睛地盯着遠處街上的那一隊士兵,仔細觀察着他們的裝備和人員配置。
根據這些天的偵查,他基本已經摸清楚了軍團的出勤模式。
如果是通常的出勤任務,航天陸戰隊會派出一支十人左右的小隊,帶着扈從軍的百人隊一起行動。
前者往往負責督戰和支援,而後者則負責沖鋒、掃樓、探路以及斷後……總之都是些死亡率較高的任務。
而如果是針對遊擊隊的圍剿,則往往會出動三支以上正規軍百人隊,配合五支以上扈從軍百人隊行動。
根據戰地老哥的情報,目前落葉營地的幸存者數量已經接近兩萬,扈從軍的規模也從最初的五百人擴大到了兩千人。
若不是落葉營地扈從軍的組織體系還未建成,軍團恨不得給所有能扛槍的青壯年都發一把開膛者。
由于缺乏會打仗的狗腿子,目前扈從軍基層軍官的晉升速度,就像是坐火箭一樣。
順便一提,戰地佬現在是千夫長的最有力競争者。
畢竟他是麥克倫将軍親自提拔的百夫長,不但獵殺過死亡之爪,而且是唯一在正面戰場上和企業的遊擊隊幹仗幹赢了的人。
而那些跟着他一起混進去的玩家們,大多也都混到了十夫長這些基層軍官的位置。
确認戰地佬不在這夥人裏面,墳頭捉鬼躍躍欲試地說道。
“要給他們來個驚喜嗎?”
“這裏離飛艇太近了,他們的炮管八成已經對準了這片城區,”泉水指揮官擡頭看了眼天色,想了一會兒繼續說道,“等天黑吧。”
就在剛才,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點子。
聽說死亡兵團的弟兄們最近抓了不少垃圾君,而且還新進了一批地精科技幫忙打造的新裝備。
正好給他們個機會試試試試身手……
……
夜深。
一隊披着黑袍的士兵,在黑暗中前進。
大約十個小時前,他們才摧毀了一座位于城區内的通訊基站,而天色剛剛暗下來,城區中又定位到了新的大功率信号源。
沒有任何猶豫。
随着坐标送到了炮位上,待命的炮兵組立刻向目标打了三輪100mm火炮,共計九發炮彈給信号源所在區域洗了個澡。
冒着被轟炸的風險也要架這個電台,對方顯然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和後方溝通。
不管是請求增援還是彙報前線消息,他們都不打算給對面這個開口說話的機會。
雷契爾将指揮部的命令傳達到了落葉營地那邊。
很快一支由廢土客組成的百人隊完成了集結,并與航空陸戰隊派來的十人隊彙合,浩浩蕩蕩地開赴到了被夜色籠罩的城區中。
“我們爲什麽不直接用炮彈伺候他們……一定要過去瞧瞧嗎?”
環視着周圍黑黢黢一片的建築,披着黑袍的士兵一邊警戒着前進,一邊忍不住向身旁的長官低聲詢問。
天黑進城可不是個好主意。
這裏的任何一扇窗戶都可能藏着槍口。
走在隊伍中的軍官隻是面無表情地重複了命令。
“火炮已經炸過一輪,信号源被削弱,但沒有完全中斷,疑似有防爆掩體加固。我們得過去看看剛才炸的是什麽,以及那兒還有沒有活人。”
說着,那軍官看向了一旁的穿山甲。
“帶着你幾個人去前面偵查。”
“是!”
身爲一名有職業素養的炮灰,戰地氣氛組幹淨利落地應了一聲,很自覺地走在了前面。
不止如此,他還拉上了自己培養的幾個心腹,包括最開始那個叫李八的小夥子。
“你們,跟着我!”
被叫住打頭陣的衆人都是一副苦瓜臉,但還是不情不願地跟在了這位“穿山甲”的身後。
看着他們的表情,戰地氣氛組心中笑了笑,卻沒做解釋。
根本不需要解釋,一會兒這些人自然會感謝自己。
至于其他人。
就自求多福好了。
戰争,哪有不死人的。
……
帶着手下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戰地佬很快接近了那棟剛剛被火炮洗禮過的建築。
這兒之前大概是一座商場,高度隻有五層樓,鋼筋結構的穹頂上纏繞着翠綠的蔓藤,不過此刻已經随着斷裂的鋼筋一并坍塌。
看着露天商場内那一片,跟在他旁邊的李八緊握着步槍,隻感覺腿肚子不停地抖。
咽了口唾沫,他緊張地看了眼一旁的百夫長——那個叫穿山甲的狠人。
“……我們要進去嗎?”
戰地佬懶得和他解釋,隻是簡短地說了一句。
“一會兒跟緊我。”
李八立刻點了點頭。
雖然說不上來具體的理由,但直覺告訴他,隻要跟緊眼前這家夥,自己就能活下來。
穿過正門口的安檢通道,走進商場内部的戰地氣氛組端着槍左右環視了一眼,忍不住咂了咂舌頭。
“媽的……這幫大鼻子炸得還挺準。”
先前那幾輪炮彈,幾乎都準确無誤地穿過了商場穹頂,落在了寬闊天井的正中央,将這兒附近炸的稀碎。
之前風暴兵團用生命驗證出來的情報,軍團能夠定位無線電信号的方位,但定位精度就不清楚了。
而現在,戰地佬幾乎可以确信,針對二十公裏内特定功率區間的無線電信号,這些大鼻子們的定位技術幾乎可以精确到地圖上的一個點。
朝着爆炸中心走去,戰地佬仔細搜索了一番,很快在一堆散落的購物車旁邊,發現了從五樓掉下來的背包。
背包是普通麻布做的,裏面裝着無線電台和固态氫電池,除此之外還用膠帶綁了一支對講機,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重複着提前錄好的錄音。
這便是信号的源頭。
也是泉水老哥準備的無線電誘餌。
湊近過來看了眼,緊跟在他旁邊的李八忍不住問道。
“裏面在講什麽?”
雖然那對講機一直在叭叭地講話,但說的些啥他完全聽不懂。
戰地佬随口回了句。
“不知道。”
身爲聯盟的雙料特工,他當然能聽懂,那對講機裏放着的正是趙老師的相聲,剛播完了“賣拐”,接着又播起了“逗你玩兒”。
現在唯一不确定的是,鋼鐵之心号能不能監聽到無線電的具體内容。
如果能的話,他大概能想象到那畫面。
一衆電子戰軍官坐在一張桌子前,聚精會神地聽着相聲,并絞盡腦汁地分析着裏面可能藏着的情報。
不行……
好歹是聯盟雙料特工,這會兒可不能笑場了。
憋不住的戰地佬用一聲幹咳掩飾了從嘴裏漏出的笑,取下挂在肩頭的對講機,向外面的軍官念起了早就背熟的台詞。
“一樓安全,發現敵方無線電台……裝在背包裏,應該是從樓上掉下來,需要繼續向樓上搜索嗎?”
而在外面警戒的軍官,也很快傳來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繼續搜索!”
“收到!”
嘴角牽起了一絲弧度,戰地佬挂斷了通訊,轉身看向身後幾名心腹,清了清嗓子下令道。
“從二樓開始搜索,仔細檢查每一個角落,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的線索!”
“行動!”
就在戰地佬正帶着自己的心腹朝着二樓探索的時候,商場外的街道正是一片寂靜。
見那大樓裏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站在外面的軍官大概也能猜到,裏面的人要麽是死了,要麽是已經撤了。
見今晚估計沒有仗可打,他幹脆從兜裏摸出了香煙,劃了根火柴點上。
辛辣的煙霧鑽出鼻孔。
他正打算看一眼腕表上的時間。
然而就在這時,他卻借着灑在街道上的月光,瞥見了一抹藏在黑暗中的琥珀色瞳孔。
嘶嘶的低吟聲飄來。
那匍匐在牆壁上的怪物,正筆直地瞪視着他的方向,琥珀色的瞳孔中填滿了對殺戮與鮮血的渴望。
軍官的臉上一瞬間失去了血色,燃着火星的煙頭從僵硬的唇縫掉落,摔碎了煙灰。
尤其是當他發現那根本不是一雙。
而是一群的時候——
“是死爪!”
那軍官扯開嗓門大聲吼着,同時伸手抓起了步槍,率先扣下了扳機。
“準備戰鬥——!”
幾乎就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匍匐在牆壁和樓頂的死亡之爪,紛紛嘶吼着沖向了守在商場外街道上的衆士兵。
街道上的甯靜瞬間被鞭炮般炸響的槍聲撕碎,一道道閃爍的槍焰映照着一張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讓他們驚恐的不隻是死亡之爪。
而是那些死亡之爪的背上竟然騎着人!
那些人不但極其野蠻地将自己綁在了死亡之爪的背上,手中握着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
有的是步槍,有的是噴子,還有的看口徑應該是槍榴彈或者類似的東西。
在與死亡之爪沖撞到一起之前,守在街道上的士兵們,已經被一輪先發制人的榴彈和手雷給炸得人仰馬翻。
而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這群“飛檐走壁”的騎兵便已經沖到了他們的近處,那炙熱的吐息甚至吹到了他們的臉上。
而這一刻開始——
軍團的士兵們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恐懼與殘忍。
這群嗜血的野獸在極限距離的搏鬥幾乎是無敵的存在,往往隻是利爪的一個揮舞,便是一片腥風血雨和殘肢斷臂。
無論是扈從軍的廢土客們,還是披着黑袍的士兵,都在死亡的恐懼中被瘋狂收割着,根本提不起有效的抵抗,隻能四散着往建築物裏逃竄。
商場内的衆人顯然聽見了外面的騷動。
望着窗外街道上的一片混亂,李八的臉上寫滿了恐懼,手中的步槍已經瞄準了一名馳騁厮殺的騎兵,然而卻遲遲鼓不起扣下扳機的勇氣。
這時候,一隻手從旁邊伸來,握住了他的槍管,将它從窗戶邊上輕輕拽了回來。
李八回過頭,見是自己的百夫長,臉上浮起詫異的表情。
“不要開槍把那些怪物引來,我們不是它們的對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戰地佬看了一眼窗外,沉聲道,“你在這裏藏好了,我想辦法把我們的長官救出來……”
街道上一片混亂。
先前還能聽見槍聲,現在幾乎隻剩下了慘叫和哀嚎,以及觸目驚心的斷肢和血。
這些野獸的手段極其殘忍。
爲了享用鮮活的獵物,他們幾乎不會将獵物殺死,而是在對方完全失去行動能力之後,毫不拖沓地迅速奔向下一頭。
由于雙方已經展開短兵相接的交火,在天上看着的飛艇也隻能幹着急,根本沒法支援。
短短兩分鍾的時間,扈從軍的百人隊便是死傷慘重,軍團的十人隊更是幾乎團滅。
眼見街上已經沒有了能突襲的目标,那些飛檐走壁的騎兵們毫不拖沓地從戰場上撤退,就像他們突然沖出來時一樣。
看着那一隻隻散開遁入黑暗的鬼影,被一名扈從拖進商場内的軍官,仍是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
大口喘息着,他低頭看了眼胸口的血痕,接着又看向了一旁那個叫穿山甲的百夫長,感激地從嘴裏擠出來一句話。
“謝謝……”
戰地佬沒有說話。
主要是擔心露出馬腳。
總算是緩過勁來,那軍官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做出了判斷。
“我們得從這裏撤走……”
戰地佬看了一眼外面哀嚎着的士兵和扈從們,低聲問道。
“那些傷員呢?”
軍官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被狠厲取代。
“他們……已經死了。”
沒想到企業竟然能驅使異種戰鬥,這和他們掌握的情報出入大的有些難以接受。
尤其是他無法确定,剛才那樣的死亡之爪,對面到底在城區裏藏了多少隻。在這樣的情況下,指揮部不可能批準支援。
聽到那軍官的回答,戰地佬心中暗歎了一聲。
可惜了……
……
殘存的地面部隊撤離之後,鋼鐵之心号朝着那片城區投送了區域火力,炮聲響了足足有十多分鍾。
站在艦橋落地窗前的麥克倫将軍,雙目凝視着那片被炮火點亮的城區,面無表情的臉上寫滿了陰霾。
他總有一種錯覺。
他們在這兒待的越久,被他們殺掉的企業士兵越多,他們的對手非但沒有被削弱,反而越打越強了。
先是比炮彈飛的還快的飛機,現在又是騎在死亡之爪身上沖鋒的騎兵,對面出招越來越離譜,而他們的優勢卻越來越不明顯……
話說企業到底往這兒派了多少增援。
還是他的情報一開始就出了偏差……
站在一旁的參謀沉聲彙報道。
“那個信号源……似乎是對方設置的誘餌。”
“就在剛才,我們在城區内偵測到了更多信号源,分别來自不同區域,而且是不同頻段……我們能監聽到他們的通話内容,但無法解析他們使用的是何種語言。”
麥克倫将軍正要說話。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軍官走到了艦橋門口。
“報告!來自格裏芬将軍的通訊請求!”
麥克倫面無表情地說道。
“連接到會議室,讓他等我兩分鍾。”
“是!”那軍官應聲回答,轉身小跑離開了艦橋。
将指揮事宜暫時交給了副官,麥克倫接着便轉身離開艦橋,前往了位于樓上的會議室。
會議室中擺着一張桌子,桌子的中央是一台銀白色的機器,見到麥克倫将軍點頭,站在門口的軍官立刻退出了房間。
頂燈關閉。
會議室内一片黑暗。
然而,淡藍色的光粒便從會議桌正中心的裝置上飄起,重新點亮了這片空間。不多時,一名約莫四五十歲的男子,在了全息影像中現出了身形。
他的鼻梁隆起,面容剛毅,身上散發的氣場如同雄獅,然而那雙眼睛卻像極了狐狸。
看着全息影像中的這張臉,麥克倫的眼中浮起了一絲厭煩,
然而畢竟那家夥肩膀上的星星比自己多一顆,他還是主動行了個軍禮,在對方回禮之後耐着性子開口道。
“什麽事。”
“高興一點兒,是好消息,”全息影像中的那人淡淡笑了笑,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軍團長閣下調整了我們在落霞省的部署,現在我們已經正式介入了獵鷹王國與沙漠諸王的戰争。”
身爲主戰派,這确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隻有爲軍團開疆拓土才能建功立業,隻有戰争才能掠奪到更多的财富、土地和奴隸。
然而此時此刻,麥克倫的臉上卻并沒有太多高興的表情。
很明顯,最大的功勞已經讓眼前這個男人搶走了,等自己回去之後八成連口湯都不會剩下。
似乎是看懂了這位艦長臉上的表情,格裏芬用溫和的語氣繼續說道。
“我本來是想等你回來之後在開展下一步計劃,但我們意外遭遇了企業援軍的突襲……在那些沙漠住民獲得東海岸的支援之前,我們隻能先下手爲強了。當然,我相信你已經從其他地方聽說了這事兒。”
清了清嗓子,站在全息影像中的那人繼續說道。
“現在,我要求你執行新的命令,即刻啓程前往九号沙漠,支援獵鷹王國的地面部隊!希望你沒把彈藥浪費幹淨,在你們回港補給之前,至少還有兩場硬仗等着你們。”
“企業的援軍?!”
完全沒有去聽格裏芬的後半句話,麥克倫在聽到前半句話的瞬間,臉上便浮起了明顯的詫異——
或者說難以置信!
那做出來的沉穩再也維持不住,他雙手猛地撐在桌子上,忍不住提高了說話的音量。
“這不可能!”
“企業的援軍被我們死死按在了河谷行省南部,我們的飛艇一直封鎖着這片平原!我可以肯定,從這個月的上旬開始,沒有一支隊伍……哪怕是一支商隊從這兒進入沙漠。”
“而且,如果你們遭遇了企業的援軍,那和我們交戰的人又是誰?!”
通訊頻道内傳來一聲輕笑。
那聲呵呵中多少帶着些令人惱火的譏諷。
“誰知道呢。”
“興許是土著吧。”
-
(得挂兩天水……一會兒還得去,話說醫生居然已經臉熟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