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城北的機場。
剛複活沒半個月的落羽，手中正拎着剛從藤藤小屋取來的飛行員帽，被蚊子推着往前走。
“幹什麽神神秘秘的……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走在後面推着的蚊子嘿嘿笑着催促。
“别問了，給你看個寶貝！”
本來沒這句話還好，一聽到蚊子老兄那賤賤的語氣，落羽頓時警覺了起來。
就這摳比能給他看什麽寶貝？
八成又想拿他當小白鼠！
而事實也确實如此。
這家夥帶着他走去的方向，正是聯盟的機庫。
看到從遠處走來的二人，機場入口執勤的警衛頓時肅然起敬地行了個軍禮，将他們放行了。
不管是蚊子還是落羽，這兩位的臉，他們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尤其是後者。
經常能看見他起飛，卻很少見他把飛機開回來，然而過個幾天又能看見他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機場。
飛機炸了之後還能活着回來，可比能順利把飛機開回來牛逼多了！
并沒有注意那些NPC們崇拜的眼神，落羽一臉忐忑地跟着興緻勃勃的蚊子，走進了大門緊閉的機庫。
機庫中的燈光亮起。
當看清停在機庫中的那架飛機時，他臉上的表情陷入了一瞬間的呆滞，随即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卧槽！我草草！”
流線型的銀白色機身！
雙發式噴氣引擎！
那極具科幻感的外形設計，簡直如同航模展上的概念機，尤其是那夢幻般的前掠翼——
不過也正是在注意到那前掠翼設計的瞬間，落羽猛然清醒了過來。
“這特麽的能上天？？？”
衆所周知，在現實中，前掠翼算是比較前沿的設計思路，也是關于六代機較爲廣泛的設想之一。
前掠翼設計機翼産生的升力更大，升阻比更高，失速速度更低，低速操控性更是極佳，尤其是不存在後掠翼飛機翼尖失速的問題，這意味着将大幅度增加飛機的機動性！
以su-47爲例，采用耦合鴨翼+前掠翼布局，甚至能夠在速度速度接近1馬赫的條件下，做出攻角達120度的“眼鏡蛇”機動！
當然了，除了高機動和帥之外，前掠翼設計的缺點也很明顯。
其中最突出的一個就是對材料的要求太高。
如果材料不達标，在高速飛行時做機動動作，不但有機翼折斷的風險，嚴重甚至可能導緻機身解體。
後掠翼仍然是主流不是沒有原因的，對于戰争機器而言，“先進”并非第一要務。
穩定才是。
先不談什麽前掠翼後掠翼了，這玩意兒是噴氣飛機吧？！
落羽打死也不相信，蚊子會給這家夥安裝與之匹配的飛控系統。
不——
這東西有沒有飛控系統都是個問題！搞不好這玩意兒唯一的電子控件，隻有挂機頭上的空速管。
欣賞着小白鼠臉上目瞪口呆的表情，蚊子嘿嘿一笑，不出意料地回答了句。
“不知道。”
落羽：“……”
見他一臉無語的表情，蚊子輕咳了聲，開始介紹起自家最新研發的劃時代産品。
“放心吧，你擔心的那些問題我都考慮過的，整個機身采用的是A3型航空鋁材，那玩意兒可是給航天器用的，材料的可靠性和強度不用擔心！”
“不止如此，飛機外面還刷了101号營地幫忙研發的反雷達塗層，你在對面的雷達上估計不會比一隻麻雀大多少。還有那個航空燃油我就不說了……反正這家夥渾身上下都是黑科技，爲了把它造出來可花了我不少錢！”
而這也是到目前爲止，地精科技研發過的所有産品中，技術含量最高的一件産品！
看着仍沒有說話的落羽，蚊子壞笑着慫恿了一句。
“要飛一下試試嗎？”
落羽咽了口唾沫。
要說不想，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飛一次的代價太大了。
“一次……八百。”
“靠！你敲竹杠啊……成交！”臉上做出肉痛的表情，蚊子心中卻是暗自一樂。
這點兒錢還不夠他給飛機加滿油。
八百銀币就能收買一個不怕死的覺醒者當小白鼠。
這買賣簡直太劃算了！
……
答應了蚊子的條件之後，落羽按照他的提示，在VM上領取了由地精科技發布的【裝備測試】任務。
【任務：噴氣飛機首飛！】
【要求：穿越鋼鐵之心号防空火力網】
玩家在注冊了公司之後，可以根據自己的經營範圍和經營性質發布符合審核标準的任務。
這算是《廢土OL》相對于其他MMORPG的特色之一。
看着戴上新買的飛行員帽、一臉悲壯坐上機艙的落羽，蚊子拍了拍機艙蓋，安慰了一句說道。
“放心，這台大家夥不是我一個人的成果，是地精科技全體成員智慧的結晶！保證不會有事的！”
說着，他看了眼站在一旁躍躍欲試的殺神。
“給我們的勇士介紹下咱家的新産品！”
殺神嘿嘿笑着走上前來。
“好嘞！”
深吸了一口氣，落羽将VM綁在大腿上，一邊聽着殺神的講解，一邊熟悉機艙内各儀表以及控制元件。
出于習慣，他下意識地找了下彈射座椅的開關，卻發現根本沒有那東西，整個座椅完全是焊死在機艙裏内的。
好家夥。
這哪裏是戰鬥機。
分明就是“特攻機”啊……
可惜這遊戲沒有軍事法庭，否則絕逼能給設計這玩意兒的人送上去。
并沒有注意到落羽臉上奇怪的表情，介紹完表盤的殺神，繼續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了飛機的武器系統。
“……武器主要是機頭前端的雙聯裝機炮，可發射20mm穿甲燃燒彈或者高爆彈，對地對空效果都不錯，不過目前備彈隻有300發，建議武器保險随用随開，開火按鈕不要長按。”
落羽忍不住吐槽了句：“導彈呢？都噴氣飛機了，連個制導武器都沒有？”
殺神：“呃，制導武器沒有，但可以挂彈簧刀，還有非制導火箭彈！不過那些都是給W-2對地攻擊機設計的。當然，你要是想用，我們也可以給你挂上去——”
話還沒說完，便被落羽一口拒絕了。
“謝謝，不必了！”
彈簧刀的速度太慢了，主要依靠俯沖提速，而且需要地面操作員配合，用那東西攻擊空中目标等于異想天開。
介紹完飛機上各個表盤的功能之後，殺神繼續指了指他右腿旁邊的那個推拉式握把。
“……你右腿旁邊的那個握把是加力閥，也是這款飛機的靈魂。推到底會将引擎的輸出功率提升至最大！”
“具體加速到多少暫時還沒有數據，總之非常快！快到我們不得不單獨設計了這個控制閥！不過我們在測試中發現，将加力閥推到最大後，引擎葉片有融化迹象……目前該功能還沒調試完成，所以能不用的話，盡量還是先别動它。”
沒有超音速風洞測試。
也沒有飛控電腦……
這特麽是什麽大力飛磚！
落羽：“你們好歹把BUG都修好了再拿出來啊！”
“來不及了。”
殺神一臉嚴肅地看着他，繼續說道。
“我們也想設計的更完善一點再拿出來，但對面的飛艇已經把炮管架到了我們家門口……隻能拜托你去戰場上測試它的性能了。”
“拜托了，盡量把它開回來！”
那鄭重的眼神實在讓人無法拒絕……
算了，誰要自己會開呢。
真死了也就三天的事兒。
落羽深深吸了口氣，打開了航電系統的電源。
“我盡力。”
……
晴空之上。
“鋼鐵之心”号靜靜漂浮。
巍峨的鋼鐵堡壘穩如浮空的山嶽，然而在那隐藏于飛艇前端的觀察艙内，此刻卻是一片手忙腳亂。
“……116°方位觀測到不明飛行物靠近，目測距離約10~15公裏，觀測到長度十數米氣柱！”
“速度接近一馬赫，它正在直線向我們前進！”
“觀瞄系統失焦嚴重，我看不清那是什麽，疑似導彈！”
“雷達沒有反應！确認是反雷達裝置！”
對于速度達到馬赫級的飛行物，不管是10公裏還是15公裏，都要不了一分鍾的時間。
留給他們射擊的窗口時間更短，甚至不到二十秒！
觀察艙内的衆軍士來不及詫異，立刻将情況報告給了武器操作員，并将警報等級上升至2級。
雖然不确定那東西是什麽，但既然它膽敢挑戰“鋼鐵之心”的權威，想必是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12門100mm副炮與144門中等口徑高炮，齊齊對準了90°至180°廣角空域。
它們瞄準的不是一個點。
而是一整片空間——
“放！”
随着通訊頻道中的一聲怒吼，所有射角條件滿足的防空武器，幾乎同一時間開火。
一串串橙黃色的彈道從飛艇上噴湧而出，在空織成了一張張密不通風的網，朝着那不明飛行物的方向覆蓋過去。
在接近目标附近空域的一瞬間。
那猶如蛛網般綿密的彈幕轟然炸裂，爆炸的濃煙、火光與破片，頃刻間散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黑雲！
鋼鐵之心号沒有制導武器。
不是因爲他們沒有制導技術。
而是因爲根本不需要！
足夠數量的炮彈足以彌補精度的缺陷，他們引以爲豪的彈幕足以撕裂接近過來的一切！
哪怕是一隻蒼蠅。
也斷然不可能穿過那層層疊疊的“網”！
然而——
令飛艇上衆軍士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那道本該墜落的銀色軌迹，猶如一條躍出水面的海豚，竟是鑽破了那如同城牆一般厚重的黑雲！
“那是什麽東西！？”
正前方炮艙内的主炮手，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他眼睜睜地看着那銀色的氣柱，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隻留下一道火花閃爍的殘影。
一串航炮如同呲尿一般迎頭澆在了飛艇上，雖然被偏導護盾一發不漏的悉數彈開，但侮辱性卻極強。
透過屏幕看着疾馳而去的殘影，站在艦橋内的麥克倫将軍，眼中閃過一絲怒容。
“那是企業的飛機？”
站在一旁的副官咽了口唾沫。
“大，大概是……”
“從東海岸飛到這兒？！”
“長官，我不清楚……”副官戰戰兢兢地說道。
他隻知道企業的技術很強。
但具體有多強就不知道了。
中洲大陸東西海岸橫跨一萬多公裏，一句話隔上個十裏地都可能傳出兩個截然不同的版本。
更别說隔着這麽大一塊陸地了。
站在一旁的參謀，眼中寫滿了凝重。
“航程三千公裏的飛機……如果真是企業的飛機，他們的實力恐怕不容小觑。”
“不過他們的武器比想象中的還要弱，連我們外面的漆都沒刮掉，”副官咽了口唾沫，嘴硬的補了一句，“感覺也不過如此……”
……
“媽的……”
“真特麽刺激！”
調整着紊亂的呼吸，落羽瞥了一眼身後那片密不透風的爆炸雲和逐漸遠去的飛艇，緩緩松開了緊握着加力閥的右手。
速度表盤的指針死死黏在了最右端，瘋狂的抖動着，空速管的測速功能早在半分鍾前就已經失真。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那一瞬間有多快，隻能憑經驗判斷，那速度至少也有3馬赫！
曾經在那飛艇手上死過一回。
死亡的強烈預兆讓他下意識地做出了加速的判斷，而事實證明他的判斷确實是正确的。
如果不是最後關頭推下了加力閥，他可能已經被爆炸的彈片打成了篩子，連渣都剩不下來的那種……
黑與紅漸漸從視域中褪去，眼前的晴空也逐漸恢複了晴朗，離他而去的不隻是爆炸的濃煙，還有加速過載導緻的黑視。
落羽偏動手中的操縱杆開始返航。
他能感覺到，剛才不單單是黑視，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感覺自己的眼球都快要被拉出眼眶。
所幸——
覺醒者的體質不弱，哪怕是敏捷系序列，體質屬性仍然比基準值5高出了兩個點。
如果是現實中，剛才那一下他人估計已經沒了……
無論如何，他成功了。
心髒狂跳着，落羽再次做了個深呼吸，平複了激動的心情。
接下來，就是把飛機開回去了……
……
比起從那密集的火力網中生還，落羽覺得自己能把這台沒有飛控系統的噴氣飛機，平穩地降落在曙光城北的機場，反而更像是個奇迹。
尤其是接近地面那一會兒，機身抖動的像是抽了筋。
等他在機場停穩，扶着梯子下來之後才發現，左側發動機的後端葉片已經融化變形。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情了。
最後測速結果是，當他将加力閥推到最大之後，速度峰值已經接近3.7馬赫！
眼神複雜的看着那台隻擁有了不到一小時座駕，落羽實在難以想象，這家夥能飛到3.7馬赫而不解體……
同一時間，機場旁邊。
兩名地精科技的玩家正嘀咕着交流。
他們一個是智力系，一個是敏捷系，都是蚊子在Beta版本拐進來的新人。不過與其說是蚊子将他們拐進來，倒不如說他們是自願報名，主動加入到了地精科技。
“沒想到前掠翼的設計，倒是在遊戲裏先發光發熱了。”
“是啊。”
“不過照這遊戲對物理系統的還原，我感覺完全可以爲現實中的研究提供參考。”
“是啊。”
“可惜，這兒要啥沒啥，條件比非洲還非洲……要是能弄個超音速風洞就好了。”
“有道理。”
那敏捷系的玩家翻了個白眼。
“……你特麽别光是啊，倒是給點意見。”
智力系玩家歎了口氣。
“沒意見，我完全同意，隻是我在想……20mm航炮居然完全沒用，話說飛到那飛艇頭上扔低速航彈，能不能突破那個反牛頓力學護盾。”
反牛頓力學護盾，是玩家們給那玩意兒取得名字，畢竟那玩意兒的效果實在很難用科學解釋。
如果是金屬彈頭也就罷了。
還能用邁斯納效應解釋。
可非金屬、不規則彈體、甚至是爆炸産生的氣動沖擊波也能被“偏移”，那就有點兒離譜了。
隻能用架空設定來解釋了。
敏捷系玩家回道。
“目标太大會被在機炮攔截吧，目标小的話……就算能突破偏導護盾，爆炸沖擊波也會被弧面裝甲削弱，根本傷不到飛艇内部。”
那智力系玩家無奈道。
“果然還是得靠地面部隊麽……我總覺得蚊子老兄設計的那個什麽裝置有點兒亂來，人類真的能承受住那種拉扯嗎？”
“這你就不懂了，這畢竟是遊戲，不可能全都和現實一樣……”站在旁邊的敏捷系玩家嘿嘿一笑，“人類雖然不行，但力量系和體質系的牲口們可以啊。”
負重一噸的怪物，那還能叫人類嗎？
别說一噸了，超過五百公斤，都夠挑戰世界記錄了吧……
……
雖然仍然奈何不了那艘飛艇，但地精科技新研制的噴氣式飛機，仍然爲聯盟争取到了一定的優勢。
作爲聯盟首款“自主研發”的次世代飛機，它的戰場定位是争奪制空權，偵查戰場以及中距離快速打擊。
至于一般的異種、掠奪者這些低價值目标，擁有更長滞空時間的“蚊式”對地攻擊機和“蜻蜓”炮艇機都是更好的選擇。
地精科技的一衆玩家們對它寄予了厚望。
而蚊子也是罕見地沒有用給它取些奇怪的名字，而是在論壇上開了投票貼，并采納了高票意見，将其定名爲“淩雲”！
雖然一架“淩雲”奈何不了血厚防高的鋼鐵之心号，但鋼鐵之心号同樣也奈何不了速度快到離譜的“淩雲”。
突破3馬赫的極限速度太吓人了。
尤其是不知道這飛機上裝了什麽東西，飛艇上的雷達陣列竟然觀測不到，隻能依靠目測搜索。
等到飛艇的觀測手發現靠近的淩雲戰機，留給他們的火力準備時間往往隻剩下了不到半分鍾。
彈幕剛剛打出去一輪，飛機一腳油門已經走遠。
它就像飛在巨人身旁的蒼蠅，打也打不着，不打又不行，可把飛艇上的炮手們惡心壞了。
而風暴兵團這邊則是歡呼雀躍。
配合“穿山甲”百人隊的情報，來去如風的“淩雲”，往往能給軍團的地面部隊和關鍵設施帶來出其不意的一擊。
以前一直是風暴兵團單方面地挨炸，現在變成了大家各炸各的，也算是一個不小的進步了。
前線的戰況逐漸明朗，在論壇上交流戰況的玩家們，也是一天比一天歡樂，各種騷操作層出不窮。
然而身爲管理者的楚光，此刻心中卻沒有太多樂觀的感覺。
東海岸的增援還沒有等到，倒是先等來了西邊的告急……
如果要說這片土地上已知的勢力中，哪個最讓他感到棘手，毫無疑問是西海岸的軍團。
他們不但野心勃勃，而且将周圍的一切視爲蠻族，和他們幾乎無法通過利益交換或者談判解決分歧。
如今開拓者号的船員們生死不明，0号避難所似乎成爲了暴風的重心，軍團已經入侵了落霞省，并且似乎正在醞釀着第二次遠征。
而河谷行省的南部……
可沒有“聖盾”保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