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光怎麽也沒想到,404号避難所出現的第二例非戰鬥減員,居然是因爲湖裏的螃蟹?
“裂爪蟹。”
望向湖岸邊,趴在玩家的腦袋大快朵頤的大螃蟹,楚光隻用了一秒鍾便認出了這玩意兒的身份。
這種螃蟹大概屬于某種湖蟹的突變體,至于具體是什麽品種沒人知道,也不重要,畢竟長到一米高的螃蟹,和誰拉親戚都不太合适。
渾身挂着的泥巴和藻類仿佛永遠洗不幹淨,遠遠看着就像一團爛泥。那高高隆起的圓弧形甲殼是天然的護甲,堆積着大量的鈣鎂礦物、幾丁質、角質化纖維、以及其他生物高聚物,能夠有效分散并緩沖的動能傷害,一般輕武器打在上面就和撓癢癢沒什麽差别。
而那兩支碩大的鉗子,更是爆發力驚人,據說能剪斷大腿粗的樹幹……不過這玩意兒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湖底或者湖對岸的某處有個裂爪蟹的巢穴?
楚光的眉頭擰緊了起來。
“裂爪蟹是什麽?”跟在旁邊的方長聽得一頭霧水,趕緊問道。
“異種。”
沒時間解釋了。
那隻裂爪蟹已經啃掉了半個腦袋,再等下去那個倒黴小玩家脖子以下的部分都得被啃光了。
楚光将KV-1外骨骼從“巡航模式”調到了“機動模式”,提高了膝關節和肘關節的輸出功率,邁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裂爪蟹走去,同時淡定地拔出了身後的錘子。
裂爪蟹的殼很寬,導緻裂爪蟹幾乎沒有背後視野。
雖然它們在近處的聽覺很敏銳,但隻要正對着這玩意兒走過去,它并不能準确分辨出目标的前後方位。
快的話2秒鍾,自己就能一錘子幹翻它!
然而楚光剛從林子裏走出沒兩步,離着還有二三十米遠的時候,蚊子兄突然扛着一根木筒子,從旁邊草叢裏鑽了出來。
“大螃蟹?在哪兒???淦,這麽大!管理者大人,那裏太危險了,請不要過去!讓我來結果掉它!”
說罷,蚊子兄興奮地點燃了木筒子後面的引線,将它扛在肩頭,黑洞洞的管口對準了那隻螃蟹。
“卧槽!”
“是蚊子!”
“快跑!”
旁邊湊熱鬧的玩家們,都被他的舉動給吓到了,紛紛像見了瘟神似的,撒丫子逃開。
沒等楚光阻止,那木筒子便竄出一道火舌,頂着一坨拳頭大的炮仗,嗖地一聲朝那裂爪蟹鑽了過去。
那裂爪蟹估計是聽見了動靜,但還沒來得及回頭,那根小臂長的炮仗便摔在了它屁股後面的泥巴地裏。
顯然。
這發RPG并沒有什麽準頭。
但也不重要了。
隻聽“轟”的一聲,一道泥柱平地飛起四五米,爆炸的火光将那甲殼震的抖了兩下,滾滾濃煙更是直接将那碩大的體型吞了進去,
将近一公斤的火藥瞬間爆炸,換做是人站這麽近,就算不被彈片刮死,内髒也得被震碎了。
然而裂爪蟹畢竟不是人。
爆炸的沖擊波根本沒能穿透它的甲殼,更别說震傷它本來就沒多少的内髒了。
一道凄厲而沙啞的尖嚎響起。
被濃煙吞沒的裂爪蟹吃痛地沖了出來,很快鎖定了距離最近的楚光,揮舞着大鉗子橫沖直撞了過來。
不過大概是腿被震“骨折”了,它的速度也就比人走路快那麽一點。
附近玩家連忙舉槍開火,然而挨了幾槍的裂爪蟹就和沒事兒一樣,絲毫不受影響。
“停火!”
楚光擡起右拳,示意玩家們停止浪費子彈的行爲,接着掂了掂手裏的大錘,歎了口氣走上前去。
“真會給我找事兒做。”
……
瘸腿的裂爪蟹在氮氣動力錘的面前,倒也和打空彈藥的掠奪者沒什麽區别。
楚光根本不和它浪費時間,切換到B模式,一記破甲重擊掄過去,瞬間爆破的氮氣裝甲直接轟碎了它半張臉。
戰鬥結束。
十來個跟着他一起從基地出來的小玩家們,也就負責刮了個痧,除了浪費了幾發子彈之外,一點兒傷害都沒打出來。
“太強了……”
“曙光老大牛逼!”
“我終于知道那個掠奪者的頭是怎麽沒的了……”
周圍玩家們興奮地竊竊私語。
扛着木筒子的蚊子一臉茫然,直到戰鬥結束,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卧槽……這都沒事兒?”
“你特麽拿HE彈打載員呢,好歹換個AP彈吧,”夜十嬉皮笑臉地拍着蚊子的肩膀,“不過有一說一,兄嘚,你這技術我看刑。”
蚊子漲紅了臉,狡辯了句。
“肯定是劇情……劇情殺!劇情沒過完,鎖血了怎麽可能殺得死。一公斤火藥,沒鎖血肯定死了!”
“哈哈哈哈,有可能!我這腦瓜子怎麽就想不到鎖血了哈哈哈。”
“……”
方長歎了口氣,沒有和夜十一起笑話他,隻是拍了拍這位大兄弟的肩膀,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上去幫管理者收拾戰利品去了。
這麽大一隻裂爪蟹,少說得有三百斤重了,搞不好四五百斤都有可能。
【午夜殺雞】輪着斧子,朝着裂爪蟹的背上來了一斧子,結果震的虎口生疼不說,那髒兮兮的厚殼上竟然隻留下了一道泥印子。
“卧槽?這殼子是鐵打的?”他眼睛瞪凸了出來,第一次對自己斧頭的威力産生了懷疑。
“做護甲應該不錯,”【峽谷在逃鼹鼠】蹲在旁邊,用砍柴刀锉了幾下這大螃蟹的鉗子,“鉗子也好特麽硬,這玩意兒真是輻射變異的?”
“鬼曉得。”
看着那群圍在裂爪蟹旁邊左摸右瞧的玩家們,楚光将錘子收了起來。
“你們找個闆車過來,把它擡回去。”
“是!”
“遵命!管理者大人!”
看着開始幹活兒的玩家們,楚光接着找了倆個沒事兒幹的小玩家,讓他們把地上那具無頭屍體給搬了回去。
所幸他們趕來的還算及時,這位小玩家隻被吃了腦子,衣服也基本完好。之前爆炸的彈片和燃燒的木焦油,基本都被裂爪蟹的殼給擋住了。
楚光現在倒是不擔心玩家們作死了,反而比較擔心他們把衣服給搞壞了。
人死了還可以重來,藍外套總共就配了兩套,搞壞了還真不知道上哪兒弄這麽合身的去。
……
回去的路上,雪越下越大,樹梢和草叢葉子上已經開始挂雪。要是到晚上還不停,估計用不了等下一場,明天就得起一層積雪了。
楚光初步推測,應該是氣溫下降導緻這些裂爪蟹活動範圍發生變化,就是不知道它們是從哪個方向遷徙過來的。
可千萬别在他家門口安了家。
爲了防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楚光下了一道命令,将這附近一帶劃爲危險區。
在查清楚這些裂爪蟹的來源之前,禁止靠近。
同時他還吩咐兩名感知系的玩家,一個向東北方向,一個朝西南方向,沿着湖岸偵查,發現任何異常情況立刻回來報告。
趴着都有一米高的大螃蟹,被兩名力量系的玩家們搬上了闆車。
一路上唱着亂七八糟的凱歌,這些跟随管理者大人一同“出征”的玩家們,将這頭戰利品擡回了前哨基地。
那高調的樣子,引來不少人的注意。
“卧槽,這麽大一隻螃蟹?”
“啥情況?!”
心裏好奇,不明真相地吃瓜玩家,上前拉住了一個跟隊的問道。
“兄弟,這麽大的蟹,你們從哪兒捉的啊?”
“釣上來的呗。”
“啥玩意兒?!這麽大能釣的上來?!”
“嘿,先拿釣魚佬打窩,這不就釣上來了?”
看呆的不隻是附近的玩家,還有正好從貝特街趕來交易的餘虎。
他的旁邊站着一個漢子,倆人一隻肩膀挑着木棍的一邊,木棍上拴着一頭壯碩的變異野豬,站在西門前看着那隻螃蟹,人都看傻了。
倒是楚光發現了他,朝他走來後,笑着說道。
“來換東西?”
餘虎張了張嘴,兩隻眼睛剛從大螃蟹上挪開,又黏在了楚光背後的大錘子上。
倒是旁邊那漢子先反應了過來,緊張地點頭,老實巴交說道。
“我想換點鹽,聽說你們這兒能換鹽。”
餘虎總算回過神來,趕忙向楚光介紹說道。
“這是我表哥,姓李,叫李牛。”
李牛還行。
楚光表情古怪,心想這十二生肖和幾個常見的動物要是被你們用完了該咋整。
“外面雪大,跟我進來吧。”
在楚光的帶領下,倆人在前哨基地倒是暢通無阻,就是總有人朝他們投來好奇的視線。
餘虎倒是習慣了,畢竟都來了好幾次,但他帶來的那位表哥倒是第一次來,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請不用在意,他們在地下待久了,沒見過避難所之外的人,所以有外人來了會感到好奇。”
見這位穿着藍外套的大人物向自己搭話,李牛連忙擺手說道,“沒事沒事,我不在意的。”
楚光點了點頭,将倆人帶去了倉庫,直接交給了守在那兒的倉庫管理員盧卡。
這位老農奴認得餘虎,立刻明白了自己該做的事兒,很熟練地帶着那個叫李牛的漢子去了屠宰攤位。
餘虎把獵物都交給了他,沒有一起跟過去,而是湊在楚光旁邊,好奇地盯着那個大錘子。
“楚大哥,這是你的武器?”
“算是吧。”
“這麽大一個?能用嗎?”
“當然能。”
“那,剛才那隻裂爪蟹,就是你用這錘子幹掉的?”
“是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這少年的眼睛都瞪凸了出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心中的震撼,憋出來一句話說道。
“太強了!”
裂爪蟹!
任何拾荒者都不願碰見的怪物。
這東西在狹窄地形的突進速度很快,爆發力極高,而且思維簡單,一旦鎖定目标,那就是往死裏追。
除非能找個高點兒的地方爬上去,否則難逃一劫。
幾乎沒有什麽東西能在正面剛過這種怪物,哪怕是變異棕熊也不願意和它打架。
楚光笑了笑,不解釋。
他強不強不重要,科技的力量夠強就行。
核動力的錘子,加上化學動力的外骨骼,一榔頭上去就是一堵牆也能敲爛,況且一頭畜生的臉?
“還行吧。說起來,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麽樣?這雪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了。”
“還能怎麽樣,年年這時候都差不多,湊合着過呗,”餘虎倒是樂觀,一臉不在乎道,“不過今年這冬天來的太早了,我們準備的也很倉促。原本10月份都還有商隊過來,結果誰想到今年9月下旬就是最後一波了……哎。”
楚光安慰了一句說道。
“換個角度想,天冷了肉能保存的時間會久些。”
餘虎搖搖頭。
“但獵物不好找,再想打到獵物,得繼續往城裏走,去找那些異種的窩兒。”
楚光感興趣道。
“哦?你有什麽經驗嗎?”
餘虎點點頭,講道。
“也算不上什麽經驗,感覺占一半吧!那種半倒着的樓,尤其是樹拱進去的那種,很多小動物都愛往裏面鑽,甚至在裏面築了窩兒。一些鬣狗啊,豺狼啊,總之吃肉的動物也跟着進去,那種地方一年四季都能找到獵物……就是有風險。”
楚光:“啃食者。”
“嗯,啃食者最喜歡藏樓裏,不過他們不會藏太高,我們掃樓都是從四樓開始往上掃。不過就算這樣,也很難說會在裏面遇到什麽。也許是一窩上萬隻的老鼠,也許是正在休息的爬行者。沒有槍,我們也不敢太深入,最多走到五環邊上就差不多了。”
楚光歎道。
“下雪了,再往裏面也不好走了。”
餘虎苦笑着說道。
“何止下雪不好走,不下雪都難走!那路像迷宮一樣,上蹿下跳的,有的街道更是從年頭澇到年尾,泡在水裏沒幹過!”
貝特街到巨石城在地圖上的直線距離有十多公裏,也就是清泉市的五環線外到三環線邊緣,而濕地公園在更遠一點的地方。
平行世界找不到清泉市,但楚光類比自己曾經生活過的江城,在地圖上随便畫條十多公裏的線,能從江邊畫到遠城區去。
這距離是啥概念?
不堵車的情況下,好一點兒開車半小時能到,岔路口多的話也許一個小時。
至于走路?
楚光沒試過走這麽遠,但想來就算不能一概而論,二十個天橋或者地下隧道也是跑不了。
這還是在交通正常的情況下。
如果橫穿廢墟,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了。
在戰前時代,四環線以内即使是最矮的樓房,基本都在六百米以上。鋪設在公路和建築外牆上的磁基和磁力節點,是支撐縱向一百二十條車道的立體化交通的基礎。
在那個磁懸浮技術普及到私家車的時代,高樓大廈的意義早已不再隻是“房子”,甚至成爲了“道路”的一部分,尤其是臨近主幹道的大廈,高度更是存在硬性要求。
當然,這些都是楚光根據老查理講的故事以及有限情報做出的推測,不一定保真。
但隻是想象一下那些鱗次栉比的多米諾骨牌,他便能感覺到這座鋼筋混凝土墳場帶來的壓迫感。
人對于遠超自身數百倍的造物,總是存在本能上的敬畏甚至畏懼。想要在這座廢墟上搜尋獵物,确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光提議道。
“不如你們一家人都搬來我這兒算了,我正好也缺些人手。”
雖然有些心動,但餘虎還是撥浪鼓似的搖頭。
“不行不行,我們可不能給你添麻煩。”
楚光笑着說。
“這算什麽麻煩,我也不是白養你們,頂多算是互相幫助。”
餘虎頭搖的更快了。
“來你這兒幫忙可以,住幾天都沒問題,但搬過來還是不了吧!我們在那邊住的也挺好的,住地底下……總感覺挺怪的。況且這裏除了你,其他人說話我也聽不懂,時間長了肯定難相處。”
見他這麽說了,楚光也就沒再堅持。
雖然楚光想說,他們和傳統意義上的“藍外套”其實不一樣,并不總是住在地下,但這顯然不是問題的關鍵。
當一個人基于多種原因的考慮表示拒絕時,給出的理由往往都是最無關緊要的那個。
最典型的比如“我媽不讓”。
所以楚光從來不聽解釋,聽了也當沒聽見。
信任這東西需要時間去建立,沒辦法勉強。
況且人家也不是沒有家。
總不能把人家房子拆了吧。
餘虎岔開了話題,憨笑着問道。
“說起來,楚大哥,那個大螃蟹身上的肉能吃嗎?我還是第一次見人逮着這家夥。”
楚光失笑說道。
“不知道,我還打算問你呢。”
“我?我哪知道啊,我就聽說母的蟹黃可以吃,但沒聽人說過蟹肉能不能……如果能吃就好了,這麽大一隻螃蟹,得多少肉啊。”
說着,餘虎都流口水了。
楚光笑了笑,揮了下手。
“等下次來吧!我先研究研究有沒有毒,如果沒毒的話,請你吃到飽!”
餘虎用力點頭,嘿嘿笑着。
“好嘞!那到時候,我把大哥、爹還有小魚都帶上!”
“哈哈,我直接給你裝一份帶回去得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那邊屠宰已經弄完了。
大概是剛入冬的緣故,250公斤的野豬,取肉率居然達到了60%,摘下來150公斤的肉。
其中兩成30公斤,算是給避難所的報酬。餘下的120公斤,給了李家那漢子和餘虎。
野豬皮也算是優質的皮革,尤其做防具不錯,雖然稀缺性不過比不上鹿皮,但價值比鬣狗皮還是高不少的。
盧卡在請示過楚光之後,還是按鹿皮的價格,給那漢子算了300g粗鹽。
換到鹽,那漢子一臉歡喜,對楚光和盧卡好一陣的感謝,這才和餘虎一起走了。
“盧卡。”
見主人和自己搭話,盧卡恭敬地低頭應道。
“有什麽吩咐嗎?大人。”
楚光問道。
“裂爪蟹的肉能吃嗎?”
盧卡愣了一下,皺眉思索一會兒,小心翼翼說道。
“大人,老奴一直在田裏勞作,真沒見過這種東西……不過您要是拿不準,我可以爲您試毒。”
“那倒不必。”
真需要試毒的話,那也是玩家去試,沒毒死往培養艙裏一躺,額外100%的回複速度加成怎麽也能奶回來。
況且死了也不打緊,在官網上OB三天又是一條好漢。
不過就在這時,楚光忽然想到一個人,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對啊。
咋把那家夥給忘了。
需要拿人去試嗎?
給鴉鴉瞅一眼,看她吃不吃不就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