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路嘻嘻哈哈,擡着沈瓊珠往後山去,後山有一個溶洞,裏面有口水潭。
沈瓊珠手腳綁的緊緊的,粗粝的麻繩甚至割破了她嬌嫩肌膚,身子清潔溜溜,不着寸縷。
吳氏吝啬,早早扒光了沈瓊珠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準備給新媳婦穿,他們相信,憑他們家條件,輕輕松松可以再給兒子娶房好媳婦。
全然忘記了,之前他們是怎麽脅迫沈瓊珠嫁給他們兒子的。
沈瓊珠終于放棄了掙紮,瞪大雙眼,死死盯着吳家房屋,自始至終,吳淩雲都沒有出來。
他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李君看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割掉他的蛋蛋。
你說吳淩雲不愛他妻子?
錯,他愛。
他自始至終都相信自己的妻子是冤枉的,他也想救他的妻子,但自始至終沒有站出來。
你說他不後悔?
他也後悔,從吳德的名字就能看出端倪,他給兒子取這種名字,罵他自己無德。
“慫蛋。”李君下了評論。
場景再次轉換。
沈瓊珠死後,某一日。
吳淩雲失魂落魄來到溶洞前,他不敢進溶洞,大白天,溶洞裏其實很安全,就是夜晚,膽子大一點,也不會出什麽事。
可見其人懦弱。
吳淩雲坐在洞前,灌了一口烈酒,開始絮絮叨叨說着心裏話。
“娘子,爲夫對不起你,爲夫也想救你,奈何不能違抗父母之命,哎~”
“其實,當年是我告密,娘子莫要怪我,爲夫也是太愛你了,哎~”
“自從你走後,我日日思戀,茶飯不思,父母又給我說了一房媳婦,屁股大,腿粗,臉盤子大,他們說這種女人好生養,幹活也利落,可是可是……”
吳淩雲大哭捶地:“我不愛她啊,我看了她惡心,她容貌不及你萬分之一,嗚嗚嗚。”
“娘子,你真美,我此生再也不會娶别的女人了,今天,我便硬氣一回,離家出走。”
幻境破滅。
李君,狗大,玄水,面面相觑,心裏堵的慌,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
“世間竟有如此極品男人。”
李君懷裏還揣着那幅畫卷,上面寫着深情的詩句。
他本來準備拿出來給柳兒看,現在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丢人。
柳兒翠綠的枝條趴在沈瓊珠屍體上,小心翼翼道:“仙師,這便是事情的經過,請仙師明鑒,容小怪殺掉吳德。”
“非要殺掉吳德不可?你殺了那麽多村民,殺了烏婆婆,再大的仇怨也應該消了,柳木怪,就此罷手。”李君的聲音。
“哎。”
柳兒歎息:“小怪也想罷手,奈何,小怪本爲一根幹枯的柳條,遇水而發,恰恰長在了沈瓊枝屍身上。
靠着汲取她屍身的養分,怨氣,才勉強獲得靈智,修成妖物。
行屍修行需要斬屍,鬼物修行需要斷執念,而我們妖物修行,則需要還因果。
我因沈瓊珠而生,自然要還了這份恩情,殺光石頭村人,殺掉吳淩雲以及其後代,便是沈瓊珠的遺願,我必須要完成。”
李君沉吟。
父債子還道理說的通,但是吳德确實冤枉,吳德雖然繼承了吳淩雲懦弱的性子,但比吳淩雲善良。
而且,吳家也确實做了不好善事,李君還是想保他命。
他盯着柳兒。
“如果不能完成會怎樣?”
柳兒苦笑:“心境受損,不能修行,仙師可憐可憐小怪,小怪在此修煉了很多年,真身依然不能破水而出,如今沈瓊珠屍身的養分越來越少,現在隻剩一張皮。
我,我如果再不出去,會死啊!”
一說到死字,柳兒瑟瑟發抖。
李君道:“你不能出水,又是怎麽求到城隍文書的?”
柳兒猶豫片刻,終于還是告訴李君,宜水縣城隍真身乃是一頭蛇妖,比較同情妖物,尤其是它們這種小妖,更是得到了不少庇護。
通過柳兒的講述,李君才明白,爲何他來到湖州後,發現老人增多,夜間鬼魅也不是很多。
原來。
湖州的整個陰司地府官員,居然以妖物居多,妖物自然也吃人,但并非非吃人不可。
“不對,何三也是妖物,它治理下的九原安平諸縣,鬼物吃的人可不少。”
“而且,這個世界的地府陰司,以鬼怪爲主,它們可以容忍少數妖物得勢,怎麽可能容忍整個湖州都成了妖物一系?”
就好比曆史上的滿清朝。
也有一些漢人當大官,地方官,但是整個權力格局依舊以滿族官員爲主。
不對勁!
狗大癟嘴:“人和人是不同的,妖和妖也不同,人類中不也有愛狗一族,恨狗一族?”
“有什麽好奇怪的?”
玄水冷不丁問了一句:“什麽叫愛狗一族,恨狗一族?人類好奇怪,狗有什麽好恨的?”
李君臉一寒。
狗大和玄水急忙閉嘴。
差點忘了,李君也是人。
它們這麽說,将人類比喻成了狗,間接的,罵李君是狗。
李君想了想,讓柳兒先不要動吳德,他來想辦法。
柳兒整個枝條趴在地上,千恩萬謝,李君再次觀察了一番此地地形,才出去。
一輪清冷月光,籠罩天地。
李君回到營地時候,衆人正翹首以盼,尤其是吳德,急得額頭汗都冒出來了。
李君揮推衆人,留下吳夫人和吳德。
“仙師,怎麽樣?”
“無妨,作亂的隻是一頭小怪,之前那些仙師未必沒有能力誅殺,不過是畏懼城隍勢力罷了。”
“城隍?之前仙師便說有什麽城隍公文,仙師,我們凡人,如何鬥得過神仙?”
李君剛想說,妖鬼算什麽神仙?不過,又一想,和普通人解釋太多做什麽?
李君歎氣,将沈瓊珠事件的前因後果講了,末了,他看向吳德,正色道:“你想活,柳木怪也想活,你有什麽想說的。”
吳夫人陷入沉默。
她淚流滿面,無法接受真相,她心目中癡情的相公,原來是負心人,沈瓊珠當年該是何等絕望啊?
吳德卻笑了:“父債子還,很公平,讓我死,不知道爲什麽,我忽然不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