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就這麽靠着商洛睡着了,瘦弱的身軀一直瑟瑟發抖,夢中眉心依舊緊緊鎖着,臉龐一道淚痕幹涸。
商洛并沒有推開女孩,因爲他覺得無所謂,活,或者死,都無所謂,迷迷糊糊,他也睡着了。
清晨,衆人在老鼠的呵斥聲音中醒來,商洛也醒了,他察覺女孩緊緊抱着他的腰,細腿搭在他結實的腿上,小臉蛋靠着他背。
商洛有點不舒服。
推開女孩,冷漠的掃了她一眼,女孩驟然醒來,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卻忽然發現,自己抱着陌生男人睡了一夜,還抱的緊緊的。
小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
昨夜太冷,她受不住寒冷,現在天亮了,也沒那麽冷了,女孩的羞恥心便又回來了,急忙懦弱道歉,躲到了一旁,低着頭,再不敢看商洛。
商洛根本沒在意她,挪動不大方便的腿腳,慢慢靠在了木栅欄上,沉思。
木栅欄很高,很結實,就算再多凡人一起撞,也撞不開,偏偏,木頭和木頭之間又隔了縫隙,可以一眼看到外頭景象。
上面沒有遮蔽風雨的棚子,昨夜降霜,商洛身上全是白茫茫一片,冷的透骨。
商洛也不在意。
隻是靜靜觀察外面環境。
幾頭油光水滑的老鼠正在人圈外頭指指點點,似乎挑選着什麽,商洛發現,他可以聽懂老鼠的語言。
“鼠甲,你瞧咱族今年收成真好,待冬至,膘肥,便将這些人牲殺了,熏幹,留作今年冬天的儲備糧,嘿嘿,今歲可以過個飽冬了。”
“熏肉哪裏好吃了,俺覺得新鮮的肉最好吃,不如好好養着這些人牲,一天一頭宰了吃,天天吃新鮮的不香嗎?”
“你懂個叉叉?冬至的時候肉最肥美,真正到了寒冬天,這些人牲又不長毛,還不凍死?”
“呃呃,你說的有理,俺好想現在吃,你瞧那個最肥的,俺想吃他。”
商洛擡起頭,對上老鼠的眼睛,他知道它們指的是他,商洛并不肥,隻是體形魁梧。
“那人可不能吃咧,他體型大,留着做種,族長告訴俺,這次人間大亂,陰神無暇管俺們,俺們才抓到了這麽多人牲。
留點種,以後年年繁殖。
呃,你們挑個瘦的,今天烤了吃,既可以打打牙祭,也能敲打敲打這些人牲,讓他們多吃東西長膘。”
老鼠們點點頭。
開始行動起來,它們拿着鐵叉,打開高高的木栅欄,走了進去,貪婪的眼睛,尋找着可以吃的人牲。
瘦點的,小點的,但肉不能太老,它們很快尋到了目标,一名麻杆一樣瘦的年輕女人。
這種體型的凡人,不論吃多少食物,都養不胖,不如現在吃掉。
“不要,誰來救救我……”
豆娘瑟瑟發抖,她察覺到了老鼠的殺意,吓的肝膽俱裂,雙手胡亂刨着地面,想尋找一點點可憐的安全感,一步,兩步,三步……
老鼠獰笑着,越走越近,雖然眼前的女人牲很瘦,但肉嫩,割下細膩的肉,用香油煎了細細的吃,美味無比。
好久沒有吃了,饞啊!
“啊!!!”
豆娘連滾帶爬,撲向人群,哭着,祈求誰能救救她,可惜沒有用,這些人自顧不暇,誰也救不了她,反而因爲怕她引來老鼠,紛紛推開她。
豆娘絕望了,她忽然看見了冷漠的坐在旁邊的商洛,好比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豆娘撲向商洛,幸好,這個男人沒有推開她,她躲到商洛後背,雙手緊緊抱着他,指甲掐進肉裏,頭埋在他厚實的背上,就像鴕鳥一樣。
沙漠裏,鴕鳥被獵物追趕的急了,它們便會一頭紮進沙子裏,留下身軀在外面,欺騙自己,獵物不存在了。
豆娘此刻大概也是這種心理。
時間慢慢過去……
清晨,寂靜無聲,忽的,傳來嘈雜聲音,豆娘等了片刻,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她疑惑的,顫抖的擡起頭,前方……
一群綠瑩瑩的飛蟲,正在與老鼠搏鬥,飛蟲數量并不多,它們以一種近乎慘烈的方式擊殺老鼠。
收割老鼠的生命。
雙方一時間僵持住了。
“快逃……”
豆娘還在愣神,王福忽然沖了過來,瘦小的身軀爆發驚人的力量,一把背起商洛,越過老鼠,飛快的往外逃。
其餘凡人見了,也紛紛反應過來,以最快的速度沖向木門。
剛剛,老鼠進來的時候,并沒有關木門,這扇木門便成了他們逃生的通道。
王福逃出來後,左顧右看,忽然驚喜的發現,他的騾子還活着,這頭健騾栓在一旁槐樹上,有氣無力的啃食着槐樹葉子。
車子随意丢在一旁,王福将商洛放在車上,快步走向大槐樹,牽來騾子,套好,利落的趕車逃跑。
王福也不知道方向,隻能朝着一個方向,無頭無腦的趕車,騾子飛快的跑,跑了大約半個時辰,王福估摸着怪物不會追來了,這才下車查看商洛情況。
商洛一臉冷漠的靠着車壁,閉目養神,旁邊有個女孩,正一臉怯生生望着王福。
姑娘長相普通,皮膚蒼白,滿臉雀斑,身材幹瘦,模樣懦弱可憐。
“你是?”
王福冷着臉,眼神不善的望着女孩,右手拳頭暗暗握緊,要不是兵器丢了,王福不介意當場殺了女孩。
亂世之中,同情是最沒用的,誰知道這個女孩是不是壞人,或者鬼怪?
“我,我我我叫豆娘,無家可歸了,老伯,求求你們收留我,你們要是不收留我,我一定會死的,嗚嗚嗚~”
豆娘身子縮成一團,眼淚流出來,身子瑟瑟發抖,緊緊靠着車壁,王福看着豆娘凄慘模樣,眉頭狠狠擰了起來。
他不自覺的望向商洛,以往遇到什麽事,都是商洛做主。
可此刻,商洛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眼睛都懶得睜開,王福有點詫異,随後歎了口氣。
他想起了之前一個不好的夢,王福歎息一聲,搖搖頭。
不斷暗示自己,夢不是真的,一定是我睡覺時候手壓着心髒了,才會做噩夢。